小雪节气刚过,都城飘起了入冬的第一场细雪。本草宫的暖阁里,炉火正旺,阿依慕与罗桑大师相对而坐,中间摆着一张宽大的案几,上面摊开着《雪域医经》的经卷,旁边堆满了译稿和注释用的纸笔。
“‘红景天与雪茶同煮,可解高原燥火’,”罗桑大师用略显生涩的瑞国话念着经卷上的句子,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雪茶是雪域特有的苔藓植物,生长在海拔四千米的岩石上,看着像干枯的树枝,实则性凉味甘,最能润燥。”
阿依慕一边记录,一边点头:“瑞国的北方冬天也干燥,很多人会口干舌燥、流鼻血,若是能用红景天配雪茶,再加入些瑞国的麦冬,说不定能做成润肺茶,给百姓们日常饮用。”
罗桑大师笑着说:“娘娘举一反三的本事,比小僧的徒弟们强多了。这《雪域医经》里的方子,大多是牧民们在实践中摸索出来的,比如用牦牛皮熬胶治风湿,用酥油调青稞粉敷伤口,看似简单,却很管用。”
正说着,淑妃端着两盏热茶走进来,茶盏里飘着淡淡的雪菊香。“罗桑大师,和贵妃娘娘,喝点茶暖暖身子吧,”她将茶盏放在案几上,目光落在译稿上,“这就是《雪域医经》的译文吗?看着真复杂。”
“确实不容易,”阿依慕拿起一页译稿,“很多吐蕃词语在瑞国话里找不到对应的说法,比如这个‘风症’,既像中原说的中风,又带着雪域特有的寒邪特征,得反复推敲才能准确翻译。”
淑妃看着译稿上的字迹,轻声道:“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帮忙抄写。以前在宫里抄过不少佛经,字还算工整。”
阿依慕有些意外,随即笑道:“那太好了,正好缺个细心的人帮忙誊抄。这些译稿将来要刊印下发,字迹工整很重要。”
淑妃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连忙找了支毛笔,坐在一旁的小案前,小心翼翼地抄写起来。炭火映着她的侧脸,曾经的骄纵被专注取代,连握着笔的手指都透着几分认真。
暖阁外,木合正和赤松王子的随从们搬运新到的红景天。这次送来的红景天比上次的更粗壮,根部还沾着雪域的冻土。“这是赞普特意让人从念青唐古拉山采来的,”木合擦了擦额头的汗,对阿依莎说,“那边的红景天生长在冰川附近,药效比普通的强一倍,王子说要用来给北疆的将士们泡酒。”
阿依莎踮脚看着麻袋里的红景天,咋舌道:“这么多,得泡多少酒啊?北疆的将士们怕是整个冬天都喝不完。”
“喝不完就存着,”木合咧嘴笑,“明年开春还能用来煮汤呢。对了,赵勇大爷呢?他说今天要带孩子们来学做青稞馕。”
“在厨房呢,”阿依莎指着东侧的偏殿,“淑妃娘娘让御膳房的师傅教他们,说是学会了能在贫民窟开个小铺子,卖馕谋生。”
两人说着走进厨房,只见赵勇正带着三个孩子围着灶台转,御膳房的王师傅手把手地教他们揉面:“青稞粉要加温水揉,力道得匀,才能起筋道……”
赵勇搓着手,脸上满是感激:“多亏了和贵妃娘娘,不光救了我和罗桑大师的命,还想着让孩子们有个营生,这份恩情,我们这辈子都报不完。”
木合拍了拍他的肩膀:“赵大爷客气啥,公主常说,大家都是一家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等你们的馕铺开起来,我让吐蕃的商队多来光顾,保证生意兴隆。”
正说着,李德全顶着风雪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锦盒:“贵妃娘娘,陛下让老奴送样东西来,说是给译经的师傅们解乏的。”
打开锦盒,里面是几块晶莹剔透的冰糖,还有一小罐蜂蜜。“陛下说,雪域的药材大多味苦,加点糖能让药膳更好入口,”李德全笑着说,“还让老奴问问,《雪域医经》译得怎么样了,若是缺人手,宫里的翰林学士们随时能来帮忙。”
阿依慕心中一暖,对李德全说:“请公公回禀陛下,译经很顺利,有罗桑大师和淑妃帮忙,用不了多久就能完成。也请陛下放心,我们定会把经卷里的方子都验证清楚,确保万无一失才会刊印。”
李德全点头:“陛下就知道娘娘做事细心。对了,皇后娘娘让人送了些新做的寒衣,说是给贫民窟的孩子们的,老奴已经让人送去了。”
送走李德全,雪下得更大了。阿依慕站在廊下,看着雪花落在庭院里的沙苁蓉幼苗上,像给它们盖了层薄薄的棉被。罗桑大师走到她身边,轻声道:“瑞国的雪,比雪域的温柔。”
“是啊,”阿依慕望着远处的万国医馆,那里的灯还亮着,“就像这里的人,看似有规矩,实则心很暖。”
罗桑大师微微一笑:“小僧这些日子在医馆帮忙,见各国医者不分彼此,患者无论贵贱都耐心诊治,才明白陛下为何看重医道——医道能让人放下偏见,看见彼此的真心。”
阿依慕转头看他,眼中闪着光:“大师说得是。就像这红景天,在雪域能抗寒,到瑞国能治病,只要用对了地方,就能发光发热。人也一样,无论来自哪里,只要心怀善意,总能找到相处之道。”
回到暖阁时,淑妃已经抄好了三页译稿,字迹娟秀工整,连标点都一丝不苟。阿依慕拿起译稿,赞许道:“写得真好,比我预期的还好。等译完了,我让陛下给你题个字,就叫‘医心书舍’,挂在你抄写的地方。”
淑妃的脸颊泛起红晕,低头轻声道:“能帮上忙就好,不敢奢求陛下题字。”她顿了顿,忽然抬头,“其实……我以前总觉得,只有得到陛下的宠爱,才算有价值。现在才明白,能靠自己的本事帮到人,这种踏实,比任何宠爱都珍贵。”
阿依慕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曾经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如今竟能围坐在同一盏灯下,为了一本医经共同努力,这或许就是医道的魔力,能化解恩怨,让人心回归本真。
夜深时,译稿终于完成了最后一页。阿依慕将译稿整理好,用红绸带系上,放在案几中央。罗桑大师点燃三炷香,对着译稿行礼:“愿这本医经能造福万民,愿瑞国与吐蕃的情谊,像这红景天一样,历经风霜而愈发醇厚。”
众人都跟着行礼,暖阁里的气氛庄严而温暖。窗外的雪还在下,却仿佛被这暖意融化了许多,连风声都变得柔和起来。
木合端来刚温好的红景天青稞酒,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喝点酒暖暖身子,庆祝译经完成!”
酒液入喉,温热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带着红景天的药香和青稞的甘甜。赤松王子的随从们唱起了雪域的歌谣,赵勇跟着打拍子,孩子们则围着灶台跳起了简单的舞蹈,暖阁里的笑声、歌声、酒香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曲跨越邦国的和谐乐章。
阿依慕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明白,林羽所说的“以医道安邦”,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它藏在一碗青稞粥里,藏在一页译稿中,藏在每个人真诚的笑容里。这些看似微小的善意,就像这漫天飞雪,看似轻柔,却能覆盖大地,滋养出春天的希望。
属于林羽与三千嫔妃的故事,在这个飘雪的寒夜,继续书写着温暖与成长。阿依慕知道,《雪域医经》的译完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医道要探索,更多的情谊要连接。但她心中充满了力量,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在前行——身边有潜心译经的罗桑大师,有认真抄写的淑妃,有勤劳朴实的木合和赵勇,还有那位始终支持她的帝王。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本草宫的庭院。沙苁蓉幼苗在雪地里安静生长,红景天在药架上散发着清香,仿佛都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初心与坚守的故事。而那本刚刚译完的《雪域医经》,正静静地躺在案几上,等待着在万国医馆的书架上,绽放出跨越雪域与中原的光芒,续写着属于医道与和平的不朽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