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寒意渐浓,本草宫的暖阁里却暖意融融。阿依慕正与赤松王子、陈松围坐在炭火盆旁,看着陶瓮里的酒液咕嘟冒泡,空气中弥漫着红景天与青稞的混合香气,醇厚而温热。
“这红景天青稞酒,果然越酿越香,”赤松王子端起一个白瓷碗,轻轻晃动着里面的酒液,琥珀色的酒浆在碗壁上留下细密的挂痕,“按吐蕃的古法,还要再埋进雪地里冻三个月,才能去掉燥气,到时候喝起来温润回甘,最能驱散风寒。”
陈松捻着胡须,凑近陶瓮闻了闻,眼中满是赞许:“老夫行医多年,用过不少药酒,却从未见过用红景天与青稞配伍的。这两种东西性子都偏温,却不燥烈,配在一起正好中和,用来治北疆戍边将士的冻疮和风寒,再合适不过。”
阿依慕舀起一勺酒液,放在唇边抿了一口,温热的酒液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药香,浑身都暖和起来:“赤松王子说的是,等雪藏之后,让李德全公公送些去北疆,给将士们暖暖身子。对了,木合那边怎么样了?他说要在吐蕃的雪山下建个酒坊,专门酿这种驱寒酒。”
提到木合,赤松王子忍不住笑了:“他现在可成了吐蕃的红人,牧民们都叫他‘酒神’呢。上次我来之前,他刚酿出第一坛酒,赞普哥哥尝了一口,当即就下旨让他掌管雪域所有的药酒厂,还说要把这酒定为‘邦交酒’,以后瑞国使者去了,都用这个招待。”
众人都被逗笑了,暖阁里的气氛愈发轻松。淑妃端着一盘刚做好的青稞馕走进来,金黄的馕上撒着芝麻,还印着沙苁蓉的花纹,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尝尝这个,”淑妃将馕递给赤松王子,脸上带着几分腼腆,“用新磨的青稞粉做的,加了些沙苁蓉粉,据说能养胃。”
赤松王子拿起一块,咬了一大口,酥脆的馕皮混着芝麻的香气在口中散开,不由赞叹:“比吐蕃的馕更细腻,带着草药的清香,好吃!淑妃娘娘的手艺,比我们吐蕃最好的厨娘还厉害。”
淑妃的脸颊泛起红晕,低头轻声道:“王子过奖了,只是跟着御膳房的师傅学了几招。”
阿依慕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自从淑妃开始接触医道和药膳,整个人都变了,眉宇间的骄纵渐渐褪去,多了几分平和与踏实,连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了许多。
正说着,阿依莎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帖子,脸上带着兴奋:“公主,赵勇大爷来了!还带了那个吐蕃僧人,说要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呢!”
话音刚落,赵勇就搀扶着那个红衣僧人走进来。僧人比上次见面时精神了许多,脸色红润了不少,咳嗽也轻了,见到阿依慕,连忙双手合十行礼:“多谢和贵妃娘娘救命之恩,小僧无以为报,只能每日诵经,为娘娘和瑞国百姓祈福。”
赵勇也跟着作揖:“公主,这僧人叫罗桑,是吐蕃的得道高僧,他说要给您讲些雪域的医道故事,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罗桑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经卷:“这是小僧随身携带的《雪域医经》,里面记载了很多用红景天、雪莲花治病的方子,还有一些用佛法调理心性的法子,或许对万国医馆有用,愿献给娘娘。”
阿依慕接过经卷,只见上面用吐蕃文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迹,还有不少手绘的草药图谱,虽然看不懂文字,却能感受到其中的珍贵。她郑重地说:“多谢罗桑大师,这本经卷对我们来说太珍贵了,我会让懂吐蕃文的医者好好翻译,收入《万国医方续编》。”
罗桑合十道:“佛法无边,医道亦无边。能让这些方子造福更多人,也是小僧的心愿。”
赤松王子看着罗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大师认识赞普哥哥?我在拉萨见过您的画像,您不是在布达拉宫修行吗?怎么会流落到瑞国?”
罗桑叹了口气:“小僧本是受赞普所托,来瑞国交流佛法,没想到途中遇到山洪,随从都失散了,小僧也染了重病,若不是赵勇施主收留,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赤松王子连忙道:“大师放心,等我回去,一定禀报赞普,派人护送您回吐蕃。若是您愿意,也可以留在万国医馆,与我们的医者交流医道佛法。”
罗桑笑着说:“多谢王子美意,小僧正有此意。这几日在贫民窟施粥,见和贵妃娘娘以医道济世,心中十分敬佩,想留下来尽一份力。”
阿依慕高兴地说:“那太好了!万国医馆正好缺一位懂雪域医道的大师,您能留下,真是我们的荣幸。”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罗桑说起雪域的“天葬”习俗,说他们认为死亡是另一种新生,医者的职责就是让生命在生前活得安康,死后得以安宁;赵勇则说起楼兰的商道,说当年他在黑风口见过阿依慕的父亲,那位楼兰国王如何带领百姓在沙漠中打井引水,如何用沙苁蓉救治商队的病人。
“那时候我就想,楼兰人真了不起,在那么苦的地方都能活得这么有精神,”赵勇感慨道,“现在看到公主把沙苁蓉种到瑞国,还和吐蕃人一起酿酒做药膳,才明白这不是偶然,是骨子里的韧劲。”
阿依慕心中一暖,想起父亲常说的“草木有根,人心有源”,或许正是这份对生命的敬畏和对他人的善意,让不同邦国、不同身份的人,能像红景天与青稞一样,在同一个陶瓮里,酿出醇厚的情谊。
傍晚时分,赤松王子要回驿馆了,阿依慕让他带上几坛新酿的红景天青稞酒,还有一些沙苁蓉种子和青稞药膳的方子。
“这些东西,还请王子带给赞普,”阿依慕真诚地说,“希望这酒能驱散雪域的寒冷,这方子能让吐蕃的百姓安康,就像两国的情谊,永远温暖。”
赤松王子郑重地接过:“娘娘放心,我定会送到。等明年春天,我还会再来,到时候带更多的雪域药材,咱们一起把青稞药膳坊开到吐蕃去,让两国的百姓,都能尝到这份温暖。”
送走赤松王子,阿依慕回到暖阁,见罗桑正在给陈松讲解《雪域医经》,淑妃在一旁认真地做着笔记,赵勇则和木合派来的吐蕃医者聊着雪域的风土人情,炭火盆里的火苗跳跃着,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暖暖的。
阿依莎端来一碗刚熬好的红景天姜汤,递给阿依慕:“公主,喝点暖暖身子吧。陈神医说,这汤加了青稞粉,既能驱寒,又能填肚子,比单纯的姜汤管用多了。”
阿依慕接过汤碗,看着里面翻滚的姜片和青稞粒,忽然觉得,这碗汤就像她此刻的生活——有瑞国的温暖(炭火),有楼兰的坚韧(沙苁蓉),有吐蕃的醇厚(红景天、青稞),还有来自不同地方的善意(众人的陪伴),看似不同,却融合得恰到好处,温暖而踏实。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暖阁的地板上,与炭火的光芒交织在一起,柔和而宁静。阿依慕知道,属于她的医道之路还在继续,属于林羽与三千嫔妃的故事,也在这一碗碗药酒、一个个笑脸中,续写着新的篇章。红景天青稞酒的香气飘出暖阁,飘向都城的大街小巷,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跨越邦国、连接人心的故事——只要怀揣着对生命的敬畏和对他人的善意,再遥远的距离,再不同的文化,都能像这酒一样,在时光的沉淀中,酿出最醇厚的情谊。而她,将继续站在这片土地上,守护着这份情谊,守护着这份温暖,让医道的光芒,照亮每一个寒冷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