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站在城头,看着江面上密密麻麻的军队,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三万大军横渡清川江,这般声势,就算永明军有火器又如何?待我军全部过江,定要让他们尸骨无存!”
岳托望着江面上来回穿梭的船只,眉头依旧未舒:
“二贝勒,江水流速不慢,渡江需要时间,永明军若趁机炮击,我军损失必大,不如派小股部队先渡,试探对方虚实?”
“不必!”
阿敏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
“永明军若要炮击,早就动手了!他们不过是想等咱们过江后野战,那便如他们所愿!”
“传令下去,加快渡江速度,正午之前,全军必须在北岸集结完毕!”
随着命令下达,浮桥上的骑兵渡江节奏愈发急促。
简陋的浮桥被战马踏得剧烈摇晃,圆木与绳索摩擦发出“吱呀——嘎啦”的刺耳声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崩裂。
有的战马察觉到危险,焦躁地扬起前蹄,差点将骑手甩下桥去;
士兵们死死拽住缰绳,身体紧贴马身,双脚在摇晃的木板上艰难挪动,稍有不慎便可能坠入冰冷的江中。
果然,一匹战马失蹄打滑,带着骑手一同撞向浮桥边缘,绳索应声崩断一截,人和马双双坠入江水,只留下一串绝望的呼救声,很快被江涛与马蹄声淹没。
其余骑兵见状愈发紧张,却不敢放慢速度,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浮桥在千钧重压下不断扭曲,随时可能彻底坍塌。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名骑兵踉跄着踏上北岸滩头,三万后金大军终于全部完成渡江。
阿敏随即招呼诸贝勒一起下城渡江,登岸时北岸平原上已布满了整齐列队的后金士兵,黑色的阵列如潮水般铺开。
阿敏翻身上马,勒住缰绳环视全军,高声下令:
“阿济格!率五千镶黄旗骑兵打头阵!”
“得令!”
阿济格应声打马出列,立于骑兵队列前方,手中佩刀直指十里之外的永明镇线列阵,
“镶黄旗的将士们!跟我来!”
五千镶黄旗骑兵以整齐的纵队队形,迈着稳健的慢步向永明军逼近。
十里路程遥远,唯有保存马匹体力,才能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最强冲击力。
骑兵们腰背挺直,手中马刀斜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前方,队列严整如墙,马蹄踏在平原上发出沉稳的声响,扬起的尘土在队列后方形成一道长长的黄龙。
永明军阵中,中间两个步兵营的间隙中,袁可立站在4门12磅野战炮前,手持望远镜,冷静地观察着后金骑兵的冲锋态势。
他身着鸦青色布面铁甲,神色沉稳如渊,对身边的林福道:
“林福,传令炮兵,奴骑进入四百步,野战炮先射实心弹;”
“二百步内,霰弹与迫击炮同步开火;待其靠近第一道铁丝网时,步兵开始齐射。”
“遵命!”
林福躬身领命,转身对着身后的旗手挥动令旗,把袁可立命令传达下去。
当后金骑兵到达600米外时,三十门野战炮同时发射,实心弹如流星般呼啸而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径直撞向后金骑兵的纵队。
一枚实心弹从队列左侧切入,瞬间撞断了三匹战马的腿骨,战马轰然倒地,背上的骑兵被甩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随即被后续冲来的骑兵践踏。
另一枚实心弹则穿透了密集的人群,硬生生在骑兵阵中砸出一道宽达数米的血路,惨叫声此起彼伏。
阿济格怒喝一声:“不要惊慌,保持队形!”
骑兵们虽然受惊,但多年的战场经验让他们并未溃散,依旧保持着机动纵队,继续向永明军稳步逼近。
当骑兵推进至三百米处,恰好踏入野战炮霰弹的有效射程,也正是冲锋“危险区”的起点。
阿济格眼中寒光一闪,猛地高举佩刀嘶吼:“展开横队!加速冲击!”
原本呈纵队推进的五千骑兵立刻应声而动,两侧骑兵向斜前方穿插,中间队列稳步展开,短短数息间便从密集纵队变换为宽达数百米的冲击横队。
队形展开的同时,骑兵们双腿夹紧马腹,马匹从稳健的快步骤然转为急促的跑步,四蹄翻飞间,平原上的尘土被扬得更高,声势愈发骇人。
就在此时,永明镇阵前的野战炮已迅速切换霰弹,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无数铁弹子如暴雨般横扫而出,覆盖了整片冲锋区域。
冲在前列的骑兵猝不及防,不少人被铁弹子击穿布面甲,鲜血瞬间染红了衣甲,惨叫着从马背上跌落;
有的战马被击中眼睛,剧痛之下受惊狂跳,将骑手狠狠掀翻在地,随即被后续冲锋的骑兵践踏。
九十六门迫击炮也同步发出怒吼,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抛物线,精准落入后金骑兵的横队之中。
“轰!轰!轰!——轰!
”连续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炮弹碎片四溅,威力远胜霰弹,不仅能直接撕碎士兵的肢体,更能炸乱原本整齐的冲击队形。
一枚迫击炮弹落在横队中央,瞬间炸死炸伤十余人,周边的战马受惊四处奔逃,硬生生在横队中撕开一道缺口。
“稳住队形!不准乱!”
阿济格红着眼睛,挥舞佩刀高声喝止,胯下战马也因炮火震动而焦躁嘶鸣。
他死死拽住缰绳,目光死死锁定前方的两道铁丝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冲过这三百米炮火覆盖区,靠近敌阵就能发挥骑兵的冲击力。
骑兵们在炮火中艰难维持着横队,有的士兵一边策马加速,一边弯腰避开飞溅的弹片;
有的战马被弹片擦伤,却在骑手的狠抽下依旧向前狂奔。
横队虽有局部混乱,却始终未彻底溃散,在阿济格的嘶吼与炮火的轰鸣中,朝着永明镇的线列阵继续猛冲,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
当骑兵推进至80米外,已踏入清弓有效直射距离的边缘,阿济格早已提前蓄力,此时猛地嘶吼:
“开弓!”
数千名后金骑兵几乎同时侧身贴紧马身,左手稳稳托住清弓,右臂奋力后拉,弓弦被拉成满月,黝黑的重箭直指前方,箭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们借着马匹奔驰的惯性稳住身形,弓臂绷得笔直,每一张弓都积蓄着撕裂空气的力量,密密麻麻的箭矢如蓄势的蜂群,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倾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