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血!”
就在这时,走在队伍稍前方的金梁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猛地停下了脚步,指着一个纸人道。
众人心中一紧,立刻循声望去。
只见金梁所指的那个纸人,是一个穿着大红戏服的旦角纸人,脸上涂抹着浓艳的油彩,嘴角勾着一抹僵硬而诡异的笑容。
而在那纸人的戏服下摆处,殷红粘稠的液体,正缓缓地从纸张的缝隙中渗出,滴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晕开一小滩刺眼的血色。
那血迹是如此的新鲜,与周围的陈旧灰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是刚刚才流淌出来的一般。
“怎么回事?”雷宇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眉头紧锁。
“撕开看看。”众人暂时没在纸人身上感受到危险,程木建议道。
周庆春得到示意,不再犹豫,伸出手,一把抓住那纸人的胸口,用力一扯!
“嘶啦……”
纸张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仓库中显得格外刺耳。
随着戏服被撕开,一股更加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恶臭,猛地从纸人内部喷涌而出!
紧接着,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截苍白浮肿、带着暗紫色尸斑的人类手臂,从破碎的纸人躯壳中露了出来。
“该死!”雷宇怒骂一声,也上前帮忙。
几人合力,三下五除二便将那旦角纸人整个撕开。
当纸人的外壳被完全剥离,里面的东西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时,即使是苏逸这样见惯了诡异场面的人,也不由得瞳孔骤缩。
那纸人里面,赫然是一具女尸。
更准确地说,是一具被残忍肢解后,又用针线缝合起来的女尸。
女尸四肢呈现出诡异的扭曲,断口处被针线缝了起来,针脚细密、干净。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脸!
女尸的眼睛、耳朵、鼻子、嘴巴,竟然全都被人用粗黑的麻线死死地缝合了起来。
那狰狞的针脚横七竖八地交错在她的五官之上,将她所有的孔窍都堵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张因极度痛苦和怨毒而扭曲变形的面容。
“王……王家嫂子!”
阿山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指着那具惨不忍睹的女尸:“是王家嫂子!天啊!怎么会是她?”
毫无疑问,眼前这具被缝进纸人、死状恐怖的女尸,赫然便是这间扎纸匠铺子的女主人。
“是谁……是谁这么歹毒?杀了人还要把她缝进这鬼东西里!”雷宇声音冰冷道。
众人没有言语,因为他们也想知道。
“这些线……好像是缚尸线”
程木蹲下身,仔细端详着女尸身上那些缝合线,以及缝住她五官的黑色麻线,眉头紧紧锁起,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将她尸体缝在纸人中的,应该是个缝尸人。”
“缝尸人?”众人一愣。
“缝尸人,顾名思义,就是替死人缝合身体的匠人。这行当由来已久,有些地方,人死之后,若身体残缺不全,比如遭遇横祸、意外身亡,导致肢体分离,家属为了让逝者能有个完整的身体下葬,就会请缝尸人来,将残缺的尸身缝合完整。”
程木解释道:“寻常的缝尸人,确实只是手艺活,讲究的是针线功夫,目的是让逝者体面。但有些缝尸人,传承的手段就比较……特殊了。”
“他们不仅能缝合皮肉,甚至还能缝合魂魄,处理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残尸’。这种人,手段诡异,亦正亦邪,常年与死尸打交道,身上阴气极重,行事也往往乖张诡秘。”
苏逸的目光落在女尸被缝死的眼耳口鼻上,沉声问道:“那为什么要缝住她的五官七窍?”
“七窍通阴阳。人的眼、耳、口、鼻,是感知外界、与天地沟通的门户。一旦被缝死,就等于是将她所有的感知都封锁在体内。她的怨、她的恨、她的恐惧,都无法宣泄,只能在她的身体里不断积聚、发酵。”
程木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冷声道:“如此一来,她的怨气不仅不会消散,反而会越来越重,最终……会化为一种极其可怕的诡异!这种手段,歹毒至极,分明是想让她永世不得超生,化为厉鬼凶煞!”
“大家小心一些,不要再动这具尸体。”
众人点了点头,表示明了。
“你们看这里!”
就在这时,莫一林忽然低呼一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莫一林指着那被撕裂的纸人戏袍的肩膀位置。在纸袍原本的布料上,用一种暗红色的颜料,印着一个拇指大小的图案。
那图案的形状……赫然是一条蚕!
“这是……蚕?”雷宇凑近了仔细辨认。
“没错,是蚕。”程木的脸色在看到那蚕形图案的瞬间,变得愈发难看,甚至带着一丝震惊,“而且,这印记的样式……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春蚕玉印!”
“春蚕玉印?”苏逸挑眉。
程木的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春蚕玉印,乃是缝尸人一脉代代相传的最高信物,也是他们身份和技艺的象征。传说中,完整的春蚕玉印具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不仅能镇压邪祟,甚至能点化阴魂。持有春蚕玉印者,便是缝尸人一脉公认的领袖,其缝尸手段,也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不过,真正的春蚕玉印早已失传多年,如今流传下来的,大多只是一些仿制品,或者玉印的碎片。但即便只是碎片,也足以证明,留下这印记的缝尸人,绝非寻常之辈,而是得到了正统传承,掌握着缝尸一脉核心技艺的高手!”
程木死死盯着那个小小的蚕形印记,一字一句地说道:“在王家嫂子身上留下这春蚕印的,必然是一个持有春蚕玉印碎片的正统缝尸人!他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杀人那么简单!”
程木话音未落,那被撕开的旦角纸人中,王家嫂子被缝合的眼角,竟无声无息地沁出了两行粘稠的血泪!
血泪沿着她苍白浮肿的面颊缓缓滑落,滴在戏服的残片上,颜色愈发显得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