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兆天年时,李之罔就已决意不靠恩惠法硬扛恩惠发作,并取得了些许成效,但这次却不同往日,他灵力还未耗尽就已症状突发,根本来不及反应。
但也由于灵力尚存,他并没有失能太久,过上一阵便感觉神智有所好转,将脸上白沫擦去,坐起身来喘口气,随即往下看去。
只见张万仍待在原地,并没有摸出其中门道,见他露头,赶忙喊道,“你这到底什么把戏?我从未听过你会这招。”
“若是有真材实料,你破解便是,何需问我?”
李之罔才不会蠢到自己讲出来,不说有可能将底细暴露,甚至还会传到外面人耳中,完全得不偿失。
他只静坐,观摩着自己刚创的“剑阵”。
当年鹿角试炼,鹿角大将除了赐下逐鹿和三眼瞳两样秘术,其实还赐下了几招枪法。得姬月寒指点,李之罔本是想将这些枪法融入自己的剑招中,以增强自身,可惜命途多舛,谁料此后数年都忙于奔命,只能将其暂时搁置,直到入了永眠神教才有时间再捡起来,但也没有多少进展。
今日事发突然,他只能倚赖于此,才有破局之机,但能有此局面,则不得不提另一件事。
此事虽未细说,但也曾提过稍许,那便是在神甬之渊时,姬月寒因为要破解其上的天然法阵,怕他和徐保保无聊,提及传授二人阵法之道。李之罔对阵法一道并不感兴趣,当时学了些粗浅之后,只想着将阵法也融入自己的剑招之中,但囿于时间仓促,亦是浅尝即止。
而他今日在危机四伏的局面下,潜能尽数迸发,迫不得已之下将剑法、枪法、阵法融为一体,才能彻底反败为胜。
眼前阵法极为粗糙,乃是用枪法挥出剑气,使剑气凝而不散,再按照特意的布局让剑气形成一个整体,便如徐徐张开的网笼罩住张万,他但凡多行一步就有杀身之祸。
“此前我还觉得此招乃是天授,说不出得玄妙,如今细看,却多有纰漏,真是不忍细看。张万这厮虽是看不出来,但我不能妄自菲薄,日后还得再做精简,炼出货真价实的剑阵。对了,需得取个名字出来。”
李之罔默默感叹一句,见张万依旧没有找出破绽,也不再戏耍,将手中剑一抬,只见数十剑气凭空自动,缓缓向其罩去。
“溯命,你当你真赢定了?且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实力!”
张万呼嚎一句,竟直生生撞到剑气上,顿时便被剑气搅得七零八碎,诡异得是,他虽周身破碎如布,但却没有血气爆出,似乎并非真身。
李之罔不敢再给机会,站起身来便要下足死手,却见天地景象再变,炼狱熔浆已成葱芮竹林。
“公羊镐这厮也是个偏袒的主,每次我要反击便控制明珠变化,当真小人!”
虽说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李之罔还是想当然地怪罪到公羊镐身上,而事实也是如此。
他没有再故作声响,吸引张万出来,而是埋下身子,一边观察环境,一边思索方才张万的异状。
张万行事如常,看不出来丝毫诡异,但他身子内却没有一丝血肉,而且在他自己撞上剑气后也没宣布比试结束,种种关键直接指向现身于前的张万并非本尊,更像是一具傀儡。
“反正水来土掩,今日定让你讨不了好!”
李之罔说上一句,一不留神,竟然撞到了面前的翠竹。
便见翠竹弯曲,刹那间变化为一条吐信青蛇,嘶嘶一声,向他面门袭来。
李之罔有些被吓到,但还是提剑挡住,却见草剑竟然穿过了青蛇身子,根本无有效用。
他赶忙后撤,拔腿即走,不时回望,见着青蛇匐地追击,口中喷出连串店小二粉色烟雾,沿途草地遇之即伏。
看来,除了要注意敌人的动静,还得小心环境的埋伏。
跑上一阵,李之罔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若张万一直不现身,他非得被活活追死不可。
想及于此,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跑上几步便敲打一根竹竿,不多时身后就跟了数十条青蛇。
李之罔的计谋简单至极,寻常人一看便知,那就是主动引诱青蛇行径,将不知藏匿在何处的张万给逼出来,唯一要考虑的只有两点,那便是注意张万的突然袭击和之后的青蛇狂潮。
果然,过上一阵,张万就再隐匿不住,从地下跳出来,甚至还想给李之罔突然一击,幸好他早有防备,这才没有受伤。
张万恼怒不已,吼道,“溯命,你当真是不想活了?!你可知道,但凡被这青蛇咬上一口,瞬息就会毒发身亡!”
李之罔默默打量对方,眼见其身形不再佝偻,气色却差上许多,知晓自己猜测多半准确,笑道,“那又如何?且看剑!”
说罢,他主动出击,近身到张万身前,便是一剑斩下。
张万因为傀儡被毁,累及本源,竟是没能躲开,胸前被划出个豁口,当即倒飞出去。他躺倒在地,还想再骂,却见有数条落单青蛇竟向他爬来,赶忙止住恨意,一嘴咬破手心,将鲜血抹在自己脸上。
顿时,张万便如变了个人般,气息全无,青蛇也止步不前,似乎他已不似一个活人,反倒是个物件。
李之罔虽没有停步,但一直有在观察,知道这是张万的压箱底,不敢心存大意,选择射出道剑气,试试底细。
便见张万身子骤然裂开,散为数百小团,等剑气掠过,又合为一体,没有丝毫损伤。
“溯命,我这秘术,你可有曾见过?”
张万说罢,身子又是裂开,但却不复人样,而是凝结为一道三丈来长的巨剑,在空中打个旋,便是袭来。
李之罔猛地跳开,先与身后追击青蛇拉开些距离,便站定不动,等着张万过来。
刹那之后,二人即是交锋。
张万以身化剑,颇为灵动,而且能自主变化,时大时小,时为一柄,时为数柄,一时占尽上风。
李之罔虽只能疲于应对,但并没有到落败的地步。天下没有完美的功法,看着虽是无解,但定然有解,他始终保持着冷静,琢磨其中破绽。
眼看张万去而复返,他持剑不动,等到近前,忽得一招温剑式使出,张万为了躲避剑气不得不自主解体,而李之罔等得便是这个机会。
只见他大步踏前,用出舟剑式,数百幻影将张万解体得来的数百小团分隔开。
“我这招,没有破绽,便是隔开,你也难奈我何!”
张万说罢,数百小团全部化形为剑,纷纷找上最近的幻影。
李之罔顿感周身灵力加剧流失,咬牙坚持住,身子不断穿行,却是不信张万真身不在其中。
走到半途,他忽得停下步来,抬起剑,指住其中一柄剑。
“怎会?不可能,你根本不可能看穿我的秘术!”
李之罔再不迟疑,举剑即刺,顿时所有化剑跌坠在地,不多时凝结为张万模样,而他眉心赫然有草剑独特的灰点。
在他停下步来时,所有的青蛇便都往这边赶来,此时已只有一尺之遥,但李之罔丝毫不惧,一脚踩住张万,看着天缓缓道,“公羊兄,再不放我二人出去,张兄可要被青蛇吞噬殆尽了。”
张万乃是公羊镐的门客,若是放任其死亡,定然颜面尽失,李之罔在赌,赌公羊镐更看重他的脸面。
果然,只过上瞬息,便有声音传来,“李兄稍待,我这便放二位出来。”
话音刚尽,李之罔二人就已回到阁楼之中。
公羊镐的面色有些阴沉,让人将张万给扶下去休息,对他道,“李兄风采,确是不凡。”
李之罔默默记下公羊镐的面子,心中嘱咐自己少与此人打交道,嘴上说道,“巧胜罢了,公羊兄高抬。在下已耽误不少时间,还请放在下离去。”
“李兄既是想走,我自不会阻拦,慢走不送。”
公羊镐被拂了面子,自是不会对他有好脸色,下了个不软不硬的逐客令。
李之罔拱拱手,便过去找徐保保。
走在半途,一位不认识的士族子弟忽得站出来,问道,“刚才那最后一击,你是如何知道那是张万的要害?”
“凑巧罢了。”
李之罔才不管其他人的疑惑,叫上徐保保便要走,谁料徐保保和兰煜丞都对这个好奇不已。
他只得暂时止步,用极小的声音道,“说来简单。张万此招将自己炼做傀儡,以使旁人察觉不出气息变化,但殊不知他只是将身体炼为傀儡,脑子却还是人的,自然会有情绪变化,我只一瞅,便能感知到其中的嚣张和些许畏惧。”
“就这么简单?”徐保保有些不信。
“真这么简单,他这招唬人得多,实际效果不足,若是先有畏惧,还多半着了道。”李之罔再解释一句,让徐保保跟上他,对兰煜丞道,“煜丞,我和肥貂先走了,等下次有机会再聚。”
“好嘞,罔哥和貂哥到时候找我便是。”
李之罔答应一声,当即不顾,走到楼梯口前却迈不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