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又看向薛和沾,示意他配合自己。薛和沾立刻会意,上前作势拖拽果儿,果儿挣扎着被“拖走”。
薛和沾本以为只是演示,果儿的挣扎不会使力,是以自己也没怎么用力,孰料果儿挣扎的力道并不小,竟撞了他一个踉跄,只得将果儿腰身紧紧箍住,这才稳住身形。
但如此姿势,便如他扎着马步,果儿坐在他大腿上一般,虽有长袍遮挡,也未免有些暧昧尴尬,是以他待果儿站稳,便忙松开了手。
果儿却对薛和沾的尴尬一无所知,一心只在还原场景上,质疑薛和沾:“少卿为何不肯用力?十三郎说张五娘在女子中是力气极大的,若是要一人将她拖走,恐需有些体力的壮年男子全力施为方可。若我们还原的场景有误,出来的脚印也当有差别。”
薛和沾见果儿对待案件的态度比自己这个大理寺少卿还要严谨,一时更加尴尬几分,轻咳一声掩饰,“辩解”道:“娘子说的不错,但眼下我们不知现场有几人,也不知张五娘是否竭力挣扎,很难真正复原场景,只能先显示出两种不同情形的简单模样,让十三郎根据回忆简单判断,毕竟推理也不能作为证物。”
果儿这才颔首表示同意,又拉着十三郎看方才留下的脚印:“这样,便是遭到挟持拖拽留下的脚印,你好好想想,那天你见到的脚印,更像哪一种?”
十三郎端详着两片脚印,努力回忆,半晌,还是指向了没有被拖拽的那片脚印:“是那样的,我记得只有几个五娘的脚印,没有旁边杂乱的痕迹,也没有旁人的脚印。”
果儿和薛和沾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这里不是第一现场。”
他们心中其实已有了一种猜测,只是在十三郎面前不太方便说,于是各自按捺下来。
果儿想起什么,又问:“那日我看你们还带着猎犬,那猎犬是否也寻来了此处?”
十三郎忙点头:“对!那些也不全是猎犬,只有陈猎户家的狗是受过训练的猎犬,其他的都是我们乡亲自己养的土狗,但那些土狗都很聪明的,它们闻到了五娘的气味,也在这里徘徊不肯走。”
薛和沾追问:“那些狗,后来可有顺着气味往哪个方向追?”
十三郎摇头:“我们其实也觉着奇怪,那些狗后来又追到村子里,一条也没往别处去,所以我们一直绕着村子和凤栖山在找,怀疑五娘和三娘还在这里。”
薛和沾眯了眯眼睛,心中隐隐有了些不太好的猜测,当着十三郎的面,他并没有说。
这时石破天想到什么,猛地拉住十三郎问道:“你方才说张五娘常去寻赵三娘定制麻袋鞋履等物,她们俩素来关系亲近吗?有没有可能是她们俩约好一起去什么地方?一起出去玩儿了?”
十三郎皱着脸摇头:“不会的,三娘给村子里每家每户都做些针线,她针线活做得好,钱又收的少,大家都爱找她。她对谁都是一样的,没有同五娘特别好,她俩平日里哪怕同在驿站做活,也很少说话。”
石破天尤不死心:“有没有可能是她们小娘子玩在一处,但不叫你知道?”
十三郎迷茫道:“还能这样吗?为什么不叫我知道?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不能一起玩吗?”
石破天还要再问,薛和沾打断他,问十三郎:“你说张五娘愿意与你聊天,与往来的陌生商户也能聊起来,她性格应当是极活泼外向的,为何唯独与赵三娘不怎么说话呢?”
十三郎忙道:“不是五娘不愿意同三娘多说话,是三娘她性子就是这样。她同谁都不怎么说话,你与她搭三句话,她顶多回你一句,而且通常只回一个字!她刚来龙首驿时,我们见她生的瘦弱,都想着照顾她些,同龄的无论玩些什么,都主动叫她一起,但找她十回,能被她拒绝十一回。后来大家就只找她做针线,不怎么和她玩了。”
石破天闻言,也只能压下自己那“两个少女一同私奔”的猜测,不再强行推理了。
薛和沾也颔首对十三郎道:“那辛苦你,再带我们去赵三娘失踪的地方看看。”
十三郎点头:“没问题,赵三娘就是在龙首驿驿站里失踪的,您去了刚好能在驿站吃个饭。龙首驿的鱼汤配饼最香了!”
十三郎说着,肚子像是附和他的话一般,响亮的叫了声。
少年人精力旺盛,饿的也快。薛和沾明白他是自己想吃,笑着点头:“好,今日辛苦你奔忙,我请你吃鱼汤配饼。想吃多少吃多少。”
“真的!?您可真是大好人!”十三郎听到薛和沾要请自己吃饭,连客气都顾不上,欢呼一声就跑在前面带路了,可谓是干劲十足。
果儿与薛和沾被他这模样逗乐,不由相视而笑,似乎都在对方眼神中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意思,果儿笑道:“你也想将他带回去?”
薛和沾颔首:“是个做衙役的好苗子。”
果儿:“那倒省了我向你推荐的口舌。”
薛和沾笑:“到底是你引来的人,这引荐的红封,我定要给你的。”
“那我便不与你客气了。”果儿说完,翻身上驴,先一步追十三郎而去。
薛和沾也打马跟上,一旁的石破天一边翻身上马,一边在心里慌了神。
自家少卿方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这对查案一窍不通,连个脚印都看不明白的乡野小娃,竟要来抢自己的差事?难道他石破天这薛少卿身边第一衙役的名头,就要保不住了?
心中如此想着,石破天生出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连连扬鞭,试图尽快跟上薛和沾,好时刻提防十三郎趁自己不在抢那少卿身边第一衙役的宝座。只将身下马儿抽出了脾气,险些一个蹶子将石破天掀翻下马,他这才不敢再逼迫马儿,只在心中暗暗激励自己,要更加努力表现,让少卿看到自己的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