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爷子补充道:“他用这笔钱打通关节,先是承包了港口的垃圾清理,实则垄断了废金属回收;后来又逼着渔民低价卖鱼,再高价卖给华夏商人,三年就成了海参崴的‘鱼霸’。1998年,他哥瓦西里当上莫思科州议员,这小子更是如虎添翼,用暴力抢下了老城区的改造权,那片地原本是市政府规划的公园。”
最厚的一份卷宗,记着他的“罪证清单”:2000年强拆渔民村,导致两位老人在冲突中落水身亡,最后以“意外溺亡”结案,家属拿到二十万卢布封口费;2002年,竞争对手的冷藏库深夜失火,损失上千万卢布,消防报告写着“线路老化”,但知情人说,看到伊万诺夫的人在附近鬼鬼祟祟;2003年,他用伪造的文件,将港口的三块黄金地段低价“租”给自家公司,每年侵吞的租金够盖十栋居民楼。
“他姐夫是联邦安全局的档案处处长,”陈老爷子敲了敲卷宗里的转账记录,“这些黑料本该让他坐一辈子牢,但每次都被压下来。这次杀萨沙一家,是因为老城区的地价突然翻了三倍,国外开发商给他许诺,只要三个月内清场,就分他五千万卢布。”
杜泽合上卷宗,封皮上的“密档”二字像块烙铁。“三位老爷子的意思是?”
周老爷子将黑子重重落在棋盘上,白子彻底无路可退。“硬闯不行,瓦西里在莫思科的关系网太深,连国防部长的秘书都收过他的好处。咱们得‘围点打援’——先稳住伊万诺夫,让他以为咱们只是来‘视察’,放松警惕;同时让王志找到他和开发商的秘密协议,拿到他强拆谋利的证据。”
张老爷子从抽屉里拿出份名单,上面是海参崴各个部门的人名,打勾的都是可能被伊万诺夫收买的人。“我已经让档案馆的老伙计查了,消防局局长、市医院院长、警察局副局长,这三个人都在伊万诺夫的‘工资单’上。桑铁可以伪装成外地开发商,去跟伊万诺夫谈合作,套出他杀人的细节,最好能录下来。”
杨老爷子端起茶盏,热气模糊了他的皱纹:“最关键的是证人。萨沙的小儿子谢廖沙已经回来了,这孩子在伯力读高中,成绩好,人也机灵,就是性子倔。得派人保护好他,让他敢出来作证。另外,伊万诺夫的拆迁队里,肯定有良心未泯的,找出来策反,让他们反水。”
“布京那边呢?”杜泽问。他知道,远东的事,绕不开克宫的态度。
“总统刚在索契的会议上放了话,要‘清除远东的蛀虫,还百姓公道’。伊万诺夫撞在枪口上,咱们把证据递过去,他不会护着这种败类。但得注意分寸,别牵扯太广,免得打草惊蛇,让瓦西里狗急跳墙。”
周老爷子站起身,走到杜泽身边,指着墙上的远东地图:“小杜,你记住,对付伊万诺夫这种人,不能只靠拳头。他狠,咱们要比他更有耐心;他靠关系,咱们就靠民心。萨沙家的事,已经让海参崴的百姓憋了一肚子火,只要咱们点燃这把火,就能烧尽这些污泥浊水。”
张老爷子把份加密通讯器塞进杜泽手里:“王志和赵峰队长已经在海参崴待命,这是频道。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住证人,证据不能丢。必要时,可以动用蓝盾的力量,但不到万不得已,别跟联邦安全局起冲突。”
陈老爷子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过来:“我们三个老骨头在亚库茨克给你坐镇,莫思科那边有动静,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斗,背后是整个远东盼着公道的百姓。”
走向机场的时候,桑铁递过来份最新情报:“伊万诺夫已经知道您要来,刚才派人去老城区‘巡逻’,其实是在威胁邻居,不让他们跟您说话。谢廖沙现在藏在玛莎婶子的面包店地窖里,赵队长的人守在周围,暂时安全。”
杜泽点点头,目光落在情报末尾的一行小字:“伊万诺夫昨晚给瓦西里打了三通电话,最后一通聊了十七分钟。”他知道,这意味着莫斯科的关系网已经启动,这次海参崴之行,不止是查个案子,更是和那张盘根错节的权力网正面交锋。
专机滑向跑道时,杜泽打开加密通讯器,调到王志的频道。“情况如何?”
“老板,伊万诺夫的别墅项目资金链有点紧,他急着让老城区清场,好拿到开发商的预付款。”桑杰的声音带着电流声,“我查到他昨天下午去了趟市医院,给院长塞了个黑箱子,估计是让他改尼娜的死亡证明。”
“盯紧医院,”杜泽看着舷窗外掠过的白桦林,“找到原始病历,这是关键证据。”
通讯器那头沉默片刻,桑杰的声音压低了些:“老板,谢廖沙刚才说,他爸死前藏了份东西,好像是伊万诺夫强拆的补偿协议,上面有很多住户的签名,还有……伊万诺夫的亲笔承诺,说‘绝不使用暴力’。”
杜泽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找到那份协议。”
专机冲上云霄时,海参崴的海岸线在云层下若隐若现。杜泽望着舷窗外的云海,想起张老爷子的话:“对付恶狼,得比它更懂猎物的弱点。”伊万诺夫的弱点,就是他那看似坚固的关系网——只要扯断其中一根线,整张网就会崩塌。
他拿出那份伊万诺夫的罪证清单,在“2002年冷藏库失火案”旁画了个圈。卷宗里说,当时有个消防员拍下了可疑人员的照片,后来被调到偏远的消防站。也许,这就是那根可以扯断的线。
“桑铁,”杜泽合上清单,“查一下2002年冷藏库失火案的消防员名单,找到那个被调走的人。”
桑铁立刻点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