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看了看同事们,大家眼里都闪着光。小张第一个举手:“我留下!这里的稀土品质这么好,我想研究出更高效的萃取方法!”其他人也纷纷点头,他们都明白,这里是研究稀土的天堂,有最好的样品,最先进的设备,还有最自由的研究环境。
杜泽得知他们的决定时,正在蔬菜大棚里和杨老下棋。老人的棋风凌厉,步步紧逼,像极了他在战场上的风格。“年轻人愿意留下是好事,”杨老落子无悔,“稀土这东西,现在是火种,以后就是燎原的火。咱们得自己掌握技术,不能看别人脸色。”
杜泽看着棋盘上的局势,黑子已经隐隐包围了白子,像他在远东的布局——铜矿是明线,稀土是暗线,基建是根基,人心是底气。“林博士他们想要什么设备,都给他们配最好的,”他说,“再从国内调些专家过来,建个‘远东材料研究所’,就挂在铜矿的名下,对外说是‘研究铜矿的新材料应用’。”
杨老笑了:“你这招瞒天过海,怕是连布京都得被你蒙过去。”
“他知道不知道,不重要。”杜泽落下最后一子,黑子连成一片,“重要的是,这些稀土能为咱们自己所用。等技术成熟了,无论是芯片还是新能源,咱们都能自己说了算。”
三天后,林静和同事们在那天晚上收到了新的设备清单,从米国的电子显微镜到德意志的光谱仪,都是他们之前只在文献里见过的顶尖设备。赵兰还带来了个好消息:双清市科技研究院给他们寄来了最新的研究资料,还附了封信,说“国家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地下车间的灯又亮了起来,比以前更亮。萃取槽里的荧光液体缓缓流动,质谱仪的蜂鸣声规律而稳定,像在为这片冻土下的秘密,唱着一首无声的歌。林静站在窗前,看着远处铜矿的灯火和天上的星星,突然觉得,这里的星星比双清市的更亮——因为它们知道,这片土地下,正孕育着改变未来的力量。
2004年8月12日,海参崴的海雾带着铁锈味,像块浸了水的抹布,死死捂住老城区的木屋。萨沙家的三具遗体被抬出来时,松木棺材在泥泞里陷出浅坑,最小的那口棺材上,还沾着半片没烧尽的校服衣角——那是十二岁的瓦夏最喜欢的蓝白条纹校服,昨天早上出门上学前,他还举着满分的算术作业本,跟邻居家的姑娘炫耀。
“都别看了!”穿黑夹克的壮汉用枪托推开围观的人群,他袖口露出半截纹身,是“狼帮”的标记。为首的刀疤脸踢了踢萨沙的棺材,啐了口唾沫,“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知道谁是主子了?”
人群里,有人捂着嘴哭出声。卖面包的玛莎婶子看着棺材里的萨沙——那个每天早上帮她劈柴的老实人,此刻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据说死前被灌了整整一瓶伏特加,然后被人用猎枪指着头,逼他在拆迁同意书上签字。他妻子尼娜的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瓦夏的小手还保持着握拳的姿势,指甲缝里全是泥,像是死前抓过凶手的裤脚。
没人敢说话。伊万诺夫市长的人在街角架着机枪,谁要是敢议论,晚上就会被“请”去警察局“喝茶”。只有十七岁的谢廖沙,躲在面包店的地窖里,死死攥着弟弟瓦夏送他的那把折刀。他在伯力读高中,昨天接到邻居电话时,火车刚开出两站,他一路扒货车、搭便车,回来时只看到一片焦黑的废墟和三口棺材。
“咯吱……”地窖的木板被轻轻推开,玛莎婶子递下来块黑面包,“伊万诺夫的人还在外面,你不能出去。他们说……说你爸妈是‘抗法袭警’,死有余辜。”
谢廖沙的牙齿咬得咯咯响,折刀的木柄被他攥出了汗。他知道伊万诺夫要的是什么——老城区这块地,离港口近,地价一年翻三倍,盖成别墅区能赚上亿。可这木屋是爷爷传下来的,爸爸说过,就算饿死,也不能让祖宗的房子落在豺狼手里。
亚库茨克庄园的晨雾,总带着松脂和冻土融化的混合气息。杜泽来到密室,三位老爷子正围着长桌落子,紫檀木棋盘上,黑子已将白子逼至角落。周老爷子捏着枚黑子悬在半空,目光却落在桌角那叠标着“海参崴密档”的卷宗上,封皮的火漆印还带着昨夜未干的凉意。
“来了?”张老爷子头也没抬,指尖捻起枚白子,稳稳落在棋盘边缘,“先看看这个。”他推过来的照片上,萨沙家的木屋只剩焦黑的框架,瓦夏的蓝白校服挂在烧弯的铁架上,像面褪色的旗帜。
“伊万诺夫这步棋,是逼着咱们出手。”张老爷子从卷宗里抽出张泛黄的报纸,1996年的《海参崴晚报》上,少年伊万诺夫被警察按在码头的鱼堆里,嘴角淌着血,标题写着“码头恶斗,少年持械伤人”。“这小子的根,从一开始就烂在泥里。”
杜泽拿起张老爷子递过来的文件,卷宗里的伊万诺夫,像条在阴沟里生长的蛇。1973年生于海参崴码头的贫民窟,父亲是酗酒的搬运工,母亲在他十岁时跟着跑船的男人走了。十三岁那年,他为了抢块面包,用生锈的铁钩划破了杂货店老板的脸;十五岁加入“海狼帮”,靠收保护费为生,左胳膊的狼头纹身,是用烧红的铁丝烫出来的。
“1992年是个坎。”李老爷子翻到份大苏解体时的军粮清单,签名处被涂改成伊万诺夫的名字。“那时候远东军区仓库看守松懈,他带着帮混混偷了整整三卡车军粮,卖给黑市的粮商,换了第一笔启动资金——五万卢布,够当时普通工人挣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