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烂账算不清就不算了,先把府里这些伺候的奴才下人们安置了吧。”
“那些没有卖身契的,就每人给他们十两银子,打发他们出府另谋生路。”
“有卖身契的,挑出一些忠诚可靠的留下带走,剩下的那些若想要自赎其身的,就让他们赎身得自由。”
“若是不能自赎其身的,就找牙行发买了。”
“发买的这些人,另外每人再给他们三两银子,也算是给他们个安身立命的傍身钱。”
“至于各房里的仆婢们,咱们就不管了,任由他们自己处置。”
唐国公府里大大小小使唤的小厮,丫头,仆婢,婆子,就有数百人之多。
巩建州就算是想全部带走,那也是有心无力。
按照规制长远伯府可要比唐国公府小许多,别说怎么养这些人了,就是住都住不下的。
“让各房自己处置,这怕是难了。”刘氏经管府中的事务多年,最是知道其中的艰难了,府里的这几房人那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没什么难的,唐国公府已经没了,现在也是分家单过的时候了。”
“难道谁还能养他们一辈子不成?”
别说是掌管内务的刘氏,对那几房人头疼不已了,就是巩建州也对他们厌烦至极。
“老爷那里怕是说不通吧?”刘氏最是了解巩成海的性子了,讲排场好面子,明明家里早就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可是为了面子却不愿意分家。
“他已经同意了,现在他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能管得了这些,二娘你就照我说的办吧。”
“另外给他们各房支一千两银子,给他们做安家费。”
“只给一千两,多了没有,他们若是闹起来的话,你让他们来找我即可。”
这次唐国公府只是被褫夺了封号,又没有抄家,他们各房都有自己的资财,巩建州能多给这一千两,已经是念及骨肉之情了。
若是那些人再起贪心,想要更多的话,那也就怪不得他了,到时候别说是一千两了,就是半文钱都别想从他这儿拿。
“还有除了你和三娘之外,阿爹其余的姬妾,也是每人一千两银子,把她们全都打发了。”
虽说巩建州也知道刘氏和惠氏两个人,对巩成海早就没有什么情谊在了,但是有那么多女人在自己眼前晃悠,心里多少还是会有那么些不舒服的。
而且他也不愿意,再把长远伯府搞的乌烟瘴气的,替自己的父亲养女人这种事,他不做!
刘氏抬头看着巩建州,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既有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也有种陌生感。
察觉到刘氏异样的目光,巩建州回头问道:“二娘,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大公子真的是长成有担当的大人了。”
刘氏冲着巩建州笑了笑,说道:“一切谨遵大公子的令,我和惠氏会一起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嗯,如此就辛苦二娘和三娘了。”巩建州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吵闹声。
“是四夫人的声音,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刘氏皱起了眉,这四夫人虽是个没主见的人,但是这不妨碍她是个事多的人。
她这个时候来闹,怕是因为四老爷的事情,这可是个事精不好惹的很。
“大公子,你去避一避吧,交给我来就行了。”
刘氏虽然自己心里也怕这位四夫人,但是她更不愿让巩建州惹上这种人。
她来应付四夫人,顶多是受点儿羞辱罢了,可巩建州是个男儿郎,他哪里能应付的这种场面。
到时候吃亏不说,传出去别人还会说他欺负婶母,有碍于他的名声,将来议亲的时候,就不能找个好人家的姑娘了。
“不用,我来就好。”巩建州拦住了刘氏,以前这种事情他的确是不方便出面解决,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唐国公府都没了,他巩建州还需要顾及谁的面子吗?
里子都没有了,被撕了个稀碎,还要什么面子呢?
趁着这个机会,把里子,面子全都撕了,大家以后也都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唐国公府是没有了,但是巩家的规矩还在,四婶在这里大吵大闹的喧嚷成何体统!”
正在外面吵闹不止的四夫人梅氏,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她转过身来,看着巩建州,半晌都没有说话。
“怎么,四婶刚才不是还在吵闹个不停,这会儿怎么又不吭声了?”
巩建州冷脸看着梅氏,梅氏在这个时候来闹,背后肯定是有人撺掇的,既然有人非要在这个时候来挑事,那他也不介意直接把巴掌打在他们脸上。
梅氏打了个寒战,盯着害死自己丈夫的人,突然发疯了似的冲过来就要打巩建州。
幸好刘氏眼疾手快,及时出手止住了梅氏,不过她自己倒是被打了几巴掌。
“闹够了没有?”巩建州实在是不想看梅氏发疯的样子了,忍不住出口厉呵道。
被巩建州这一吼,梅氏倒是安静下来了。
巩建州看着刘氏脸上被发出来的巴掌印,不由得怒火中烧,看着梅氏说道:“你好歹也是出自诗书礼仪之家,你如今这副作派,这就是你梅家的教养吗?”
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梅氏,一听巩建州这么说,立刻就又炸毛了,直接蹦了起来。
“我再怎么说都是你的长辈,你一个小辈怎么能这么口出无状,说出这种话来,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连自己亲叔叔都敢杀的小畜生!”
梅氏这话音刚落,一向性子温顺从不与人相争的刘氏,当即跳起来,就给了梅氏一个大嘴巴子。
这让在场所有的人,和急匆匆赶过来的巩成海都吓了一跳。
在此之前刘氏在所有人的印象里,永远都是温顺,隐忍,逆来顺受的性子。
像此时这般暴躁真的还是第一次见呢。
刘氏此时气的浑身发抖,不为别的就为刚才梅氏那句:巩建州是有娘生没娘养,连亲叔叔都敢杀的小畜生。
一个做母亲的,受怎么样的委屈都无所谓,但是自己的孩子不能。
“四夫人要是这么说的话,你还应该感谢州儿这个连亲叔叔都敢杀的小畜生呢。”
“若不是他大义灭亲,杀了那个连畜牲都不如,卖国求荣自甘堕落,放着人不做偏要做狗的巩成雨。”
“此时你还能站在这儿耀武扬威,满嘴胡说八道?”
“你这会儿应该带着你的一双儿女,要么在流放的路上,要么已经进了教坊司,被人扒了这一身的高贵,落入尘埃化成泥了。”
“你梅家的教养的确不怎么样,教来教去竟然教出了你这么个没脑子,没规矩的恶妇出来。”
被打懵了的梅氏,抚着自己被打的火辣辣的脸,一直盯着刘氏看,她怎么也没想到刘氏这么一个卑贱的妾氏,竟然敢出手打她。
这个梅氏果然是个没脑子的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是抓不住重点,分不清状况。
“你这贱人,竟然敢打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随着梅氏咆哮声落下的,是惠氏的巴掌。
在房间里整理账册的惠氏,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出来的时候就听到梅氏刚才说的那些话。
惠氏与刘氏不同,她本就是个火爆脾气,你惹她还罢了,你若是惹了她,她就算是玉石俱焚,也要跟你做个了结的。
这些年她跟刘氏两个人相依为命,在这唐国公府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度日,两个人早就情同亲姐妹一般了。
而巩建州也是她跟刘氏两个人一起扶养长大的,他们之间的情分情同母子。
敢欺负她姐姐,敢羞辱她儿子,这口气惠氏怎么可能忍的了呢?
这些年她受委屈早就受够了,管它今日会有什么后果呢,先出了这口恶气再说。
“说谁是贱人呢?一个大家出身的小姐,哦,不对,我忘了,你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什么大家出身的小姐。”
“在这唐国公府里做夫人做久了,就忘了自己不过也只是妾氏生的了。”
“你能坐上唐国公府四夫人的位置,自己用了什么下作手段,你忘了吗?”
“你若是忘了,我不介意在大家面前帮你回忆回忆。”
被连番羞辱打骂的梅氏,这会儿已经气的只能翻白眼了。
“姐姐她刚才哪儿说错了,勾结西戎人通敌卖国,连个畜牲都不如,人人得而诛之。”
“建州杀了他那是为国尽忠,为巩家除害,他何错之有,要受这样的辱骂和羞辱?”
“难不成你们梅家跟巩成雨一样,也勾结了西戎人要通敌卖国,以此来得钱财荣耀,光宗耀祖不成!”
惠氏这张嘴本就厉害,现在心里窝着气,说起话来自然就不饶人了。
“你,你,你胡说八道。”梅氏吵架哪里能吵的过惠氏啊,她现在能说出的狠话也不过如此了。
“我胡说八道,我哪里胡说八道了?一直在胡说八道的人,不是你吗?”
“建州大义灭亲,连皇后娘娘都称赞他做的对,你怎敢对他口出狂言辱骂于他。”
“他可是巩家的嫡长子,将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都是巩家的家主。”
“你一个巩家妇,对他出言不逊,怎么是想被扫地出门吗?”
惠氏说这话的时候,抬眼看了一眼缩在一旁看戏的三夫人董氏。
这让董氏莫名的浑身一颤,垂下了头。
“梅氏,我劝你还是长点儿脑子吧,别一天到晚的,听别人在那儿忽悠你。”
“你还真是不长心啊,上了多少次当了,别人把你卖了你还替别人数钱呢。”
“巩成雨死,那是他死有余辜,他为了一己之私,国家大义不说,单是他不顾巩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性命,勾结西戎人他就该死!”
“我奉劝你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待着吧,别再任由别人忽悠生事了。”
“你猜你若是被赶出去了,梅家的人会不会收留你们娘仨呢?”
惠氏这番话,就像是一把钢钉一样,直接把梅氏钉在了原地,让她瞬间就老实起来了。
是啊,惠氏说的没错,她现在死了丈夫,除了依靠巩家他们孤儿寡母的还能依靠谁呢?
巩成雨活着的时候,她娘家人都不怎么与他们来往,更何况现在巩成雨犯的可是勾结西戎人通敌卖国的死罪。
为了怕连累自己,她的那些娘家人躲他们,急着和他们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收留他们呢。
他们娘仨现在除了依靠巩家,就没有别的活路了。
要是她真的把巩建州惹恼了,巩建州将他们娘仨赶了出去,那她可真的就是欲哭无泪了。
她一个女人家,是不可能养活的了自己和一双儿女的。
此时梅氏心里除了惧怕就是后悔了,她真后悔不该听老三家的挑拨,来找巩建州麻烦,给自己家那不争气的死鬼讨公道了。
这人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公道好讨的?还是活着的人最重要了。
刚才那一幕把巩成海都看傻了,虽然刘氏和惠氏打的都不是他,但是他怎么觉得挨打的那个人是自己似的。
他甚至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种被打之后的火辣辣的感觉。
巩建州看了一眼,自己那看戏都看傻了的阿爹,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提醒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听到巩建州的咳嗽声,巩成海才回过神来,他刚才收拾妥当出来准备宣布分家的事情。
可是还没等他说要分家的事情呢,梅氏就在董氏的撺掇挑拨之下,就跑来闹事了。
巩成海刚才急匆匆的赶来,也就是想着能制止梅氏,让她别再惹出什么大事来。
可是没想到到这儿,还没等他出手呢,就先上演了这么一出精彩的大戏,把他看的连正事都忘了。
“去把二爷,三爷,五爷都叫过来,我有事要宣布。”
“你也在这儿等着吧,我一会儿要宣布的事情,跟你们也有关系。”
看到董氏要偷偷的溜走,巩成海直接开口叫住了她。
被叫住的董氏,心里一慌,不祥的感觉瞬间就占据了她的整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