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微只觉眼前一花,关河梦的手指已在昏迷者的“气海穴”“关元穴”上快速点过。
他动作如行云流水,每一针都精准无误,封住了对方丹田处的气血运行。
这是为了防止蛊虫受惊逃窜,钻入更深的经脉。
“快!”关河梦低喝一声,目光锐利如鹰。
云初微立刻上前,握住李相夷的右手。她的指尖冰凉,却异常稳定。
银簪在灯火下闪过一道寒光,精准地刺入李相夷与笛飞声虎口的“合谷穴”。
一滴殷红的血液渗出,她连忙取过早已备好的药棉,蘸取碗中的解药,轻轻敷在李相夷与笛飞声手腕下方的“内关穴”附近。
与此同时,关河梦手中的金针再次挥动,这一次刺向的是手臂上的“曲池穴”与“手三里”。
他聚气于指,内力透过金针传入体内,只听石床上的人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腕间那道游走的红线陡然剧烈扭动起来,仿佛被什么东西惊扰了。
“引蛊!”关河梦沉声道。
云初微不敢怠慢,迅速从另一个碗中倒出几滴暗红色的液体,那正是李莲花的心头血。
这心头血以秘药炼制,对牵丝蛊有着独特的吸引力。
她小心翼翼地将心头血敷在两人腕间最初被蛊虫叮咬的伤口处。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原本在皮肤下乱窜的红线,像是闻到了腥味的鱼,猛地向伤口处聚集。
关河梦看准时机,指尖金针一挑,刺入“少海穴”,内力猛地一震!
“噗——”
两声轻响几乎同时响起。只见三道细小的黑影从两人腕间的伤口处猛地窜出,在空中扭曲翻腾,正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白足心蛭蛊!
蛊虫通体漆黑,尾部拖着几根半透明的丝线,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药痛早已吓得捂住了嘴,躲在墙角不敢出声。
云初微虽也心中一紧,但还是立刻拿出早已备好的琉璃瓶,瓶口对准蛊虫。
关河梦手腕翻转,两枚铜钱大小的朱砂扣凭空出现,精准地贴在琉璃瓶口。
“收!”
随着关河梦一声低喝,琉璃瓶中传出一股微弱的吸力,那两只还在挣扎的蛊虫瞬间被吸入瓶中。
关河梦迅速用木塞封好瓶口,又拿出三道药符,以内力驱动,呈“品”字形贴在瓶身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舒一口气,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油灯燃烧时“噼啪”的轻响。
云初微看着石床上两人腕间的红线渐渐淡去,面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看向关河梦,眼中带着一丝敬佩:“关先生,成了。”
关河梦点点头,收起金针,目光落在桌上渐渐冷却的药汤上:“还需让他们服下解药,再静养三日,体内残留的蛊毒便能清除干净。”
他顿了顿,看向云初微,“云姑娘今日临危不乱,手法精准,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云初微脸颊微红,连忙摆手:“是关先生针法精妙,我不过是按吩咐行事罢了。”
她低头整理着药囊,心中却暗暗庆幸。
这南疆蛊解毒之法凶险异常,若不是关河梦内力深厚、针法入微,恐怕今日难以如此顺利。
客栈外,晚风呼啸,吹得窗纸沙沙作响。
但屋内的人都知道,这场由南疆蛊术引发的危机,总算在这寒夜里,随着金针入穴、蛊虫入瓶,暂时画上了句点。
而关河梦与云初微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
接下来的调养,同样不能有丝毫懈怠。
云初微小心翼翼地替石床上的李相夷换着腕间的敷药,见那青黑之色已褪得七七八八,只剩一道浅淡的红痕,心头大石总算落了地。
关河梦立在窗边,正将封着牵丝蛊的琉璃瓶收入乾坤袋,瓶身中的蛊虫在晨光下泛着微光,隐隐有黑气在瓶中翻涌。
“去告知李楼主吧。”
关河梦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彻夜施术后的疲惫,“蛊毒已除,后续只需静养。”
云初微应声点头,解下围裙拍了拍身上的药渣,转身往隔壁竹屋走去。
这几日李莲花与方多病暂居在此养伤,昨日为救李相夷与笛飞声,李莲花他竟冒险取心头血引蛊,如今他身子虚弱在房间休息。
推开虚掩的房门,暖意混着淡淡的伤药味扑面而来。
方多病正坐在榻边削着苹果,见云初微进来,立刻放下水果刀迎上去:“云姑娘,李相夷和阿飞怎么样了?蛊毒……”
“放心吧,”
云初微眼角含笑,走到榻前福了福身。
“关先生已将牵丝蛊引出,李相夷与阿飞体内的毒脉已清,再休养几日便能醒来。”
“真的?!”
榻上的李莲花本是闭目养神,闻言猛地睁开眼,墨色瞳孔里漾起光亮。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口中急切道:“太好了……总算……”
话音未落,胸口忽然一阵闷痛,内力翻涌间竟牵扯了旧伤,整个人一晃便要栽倒。
“李莲花!”
方多病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揽住他的腰,将人稳稳扶回榻上。
少年力道用得急,额前碎发都惊出了汗珠,看着李莲花苍白的脸色,急得舌头都打结了:“你别乱动啊!小心伤口!关河梦说你再折腾下去,‘扬州慢’内力都要紊乱了!李相夷和阿飞没事了,没事了!”
他一边说一边替李莲花掖好被角,手指却忍不住去探对方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才稍稍安心。
那副手忙脚乱的模样,活像只护崽的小兽。
李莲花靠在软垫上,看着方多病紧张得泛红的脸颊,忽然低笑出声。
他抬手想拍拍少年的肩膀,却被方多病眼疾手快地按住:“都说了别乱动!”
“好好好,不动。”
李莲花无奈地弯起眼尾,余光却瞥见方多病腰间悬着的尔雅剑。
那剑柄上的宝石在晨光下闪闪发亮,衬得少年一身青衫愈发英气勃勃。
他忽然想起方才方多病那句“没事了”,语气里的如释重负几乎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