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前面出现一辆大货车,慢悠悠地行驶着,正好挡住了三人的去路。
三人都喝了不少老酒,脑子有些不清醒,见大货车挡路心里都很不爽,急着想要超过去。
杨厚利今天刚拿到新摩托车,骑得正兴奋,一时上头,直接拐到逆向车道准备超车,却没注意到逆向车道上因为道路损坏,前边拦着路障。杨厚利车速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躲避不及,直接冲坏了路障,车子失去控制,继续冲向逆向车道路边的大树,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连人带车狠狠撞了上去。杨厚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就失去了知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紧随其后的徐金根本来也想逆向超车的,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返回原车道,连续踩踏刹车,摩托车在路面上滑出老远才在路边停下。父子俩仓皇下车,跌跌撞撞地跑到杨厚利身边,只见他满头满脸都是血,下半身还被压在摩托车底下。大老徐定了定神,颤抖着伸手试了试杨厚利的鼻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吓得神色一拧,嘴里喃喃道∶
“完了!完了!人没气了!这可怎么办呀?这可怎么好啊?”
徐金根一听,吓得腿都软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爸!不,不如我们跑吧!杨厚利如果真摔死了,他的爸妈肯定会赖上我们的!到时候就说不清了!”
“不行!”大老徐咬了咬牙,“人命关天,咱们不能见死不救,万一还能救活呢?赶紧送医院,说不定送到医院还有救呢!快,快想办法!”
徐金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树叶,脸色惨白如纸:“爸……爸!前面离镇上没多远,我、我骑车到镇上卫生院喊医生过来,你在这儿守着他!”
“行!你快去快回,千万别耽搁!”大老徐急得额头冒汗,一边催促一边慌忙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他抖着手将帕子按在杨厚利脸上不断出血的伤口上,可血珠很快就浸透了帕子,顺着指缝往外冒。
徐金根手忙脚乱地跨上自己的摩托车,手上猛拧油门,摩托车“嗡”的一声蹿了出去,歪歪扭扭地朝着镇上的方向狂奔,车后轮的灰尘被带起老高。
没过多久,镇卫生院的救护车就鸣着刺耳的警笛声赶到了事发地。车门一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急匆匆跳下来,手里拎着急救箱冲到杨厚利身边。“快!先看看生命体征!”
“把摩托车挪开,小心别碰伤他!”几人七手八脚地合力搬开压在杨厚利腿上的摩托车,用担架将他抬上救护车。徐金根见状,也顾不上多问,骑着车紧随救护车后面,一路往卫生院赶去。
大老徐留在原地,看着被撞得不成样子的红色摩托车,叹了口气,弯腰先把车扶起来。车身上的塑料外壳碎了一地,他蹲下身,把那些摔烂的碎片一片片捡起来,用绳子胡乱捆在摩托车的后座上。此时的摩托车早已没了先前的光鲜,大灯和转向灯都被撞得耷拉下来,像两只受伤的眼睛,崭新的车身布满划痕和凹陷,彻底没了原样。大老徐试着拧了拧油门,踹动启动杆,想把车发动起来,可无论他怎么使劲踩启动杆,摩托车只是“咔咔”响了两声,再也没了动静——显然是哪个零件撞坏了,彻底没法正常启动。他只好咬着牙,双手攥住车把,吃力地推着沉重的摩托车,一步一步慢慢朝着卫生院的方向挪去,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好不容易挪到卫生院,大老徐刚进大门就撞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急忙上前一把拉住对方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哭腔:“医生!医生!刚才送进来的那个年轻人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能不能救得活啊?”
医生被他拽得一个趔趄,稳住身形后摇了摇头,语气凝重地说:“现在情况还不明朗,颅内出血可能很严重,人正在抢救室里抢救呢,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
徐金根在医院走廊来回走动,心里慌的不行,脚下的步子乱成一团,双手也无意识地搓着,他冲着一旁眉头紧锁的父亲急声说道∶
“爸!我们还是走吧,现在人已经送医院了,医生也正忙着呢,这里真没我们什么事了!再待下去我这心都快跳出来了!杨厚利是自己摔的,别到时候讹上我们!”
大老徐摇了摇头,脸上的皱纹因为忧虑拧成了一团,他沉声道∶
“金根啊!厚利好歹也是你的朋友,见我面也是一口一个徐叔的叫着,亲热得很,咱父子俩不能就这么抛下他不管,做人不能那么无情无义。而且,我相信他的父母不会讹我们的。你有他们家的电话吗?我们现在打个电话给他爸妈,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要让他的爸妈知道!”
徐金根闻言只好点了点头,心里的焦躁稍稍压下去一些,他喘了口气说∶
“行吧!他家电话我知道,咱们现在就来打电话。”
于是,父子俩快步来到医生办公室,小心翼翼地跟值班医生说明了情况,借了医院的电话,手指有些发颤地拨通了杨文贺家的电话。电话接通后,当杨文贺与邵正梅在那头听清儿子出了事,而且情况还不轻时,夫妻俩当场就傻掉了。杨文贺手里的搪瓷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呆坐在椅子上,眼神发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邵正梅则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闷棍,“扑通”一声瘫倒在地,起初是愣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积攒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嚎啕大哭起来∶
“厚利!我的儿啊!你怎么会出这种事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可怎么活啊!”
杨文贺的眼睛瞬间红得像充血的兔子,他狠狠擦了一把眼泪,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压抑的哽咽说道∶
“好了,别哭了,哭也没用,咱们赶紧去卫生院,多带点钱,存折也带上,咱们无论如何也要救活儿子!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邵正梅闻言,像是被这句话钉了一下,强忍着悲痛,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踉跄着跑进卧室,打开那个平时锁得紧紧的木箱子,在里面翻出一沓用橡皮筋捆着的钞票,还有几张存折,一股脑儿塞进随身的挎包里,整个过程,都紧张的双手不停的颤抖。
杨文贺也不敢有半分耽搁,转身从院中推出那辆刚刚才修好的机动三轮车……
机动三轮车“突突突”地响着,风驰电掣般往镇卫生院赶,一路上,两人嘴里都不停地念叨着,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祈祷,只希望儿子能平平安安,千万别出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