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邓镇把金牌放在地上,再次咚咚的叩首。
“臣自幼就糊涂,没什么本事!”
“臣想着日后干脆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说句没出息的话,喝酒赌钱.....纳妾!”
“最好是让臣回老家!”
看着自己大舅子如此的低声下气,李景隆心中凄然。
他可是开国六公之一邓愈的儿子呀....
可是,他坏就坏在是邓愈的儿子上了,邓家在军中那么大的威望。
此番处置的侯爵之中,河南侯陆聚,宜春侯黄彬可都是他爹邓愈的老战友。
而且他还是老二秦王朱樉的小舅子。
这些年对待秦王可比对待太子,还要亲近一些。
“回去,闭门思过去吧!”
朱标看了一眼李景隆,后者知道,这是在卖他的面子。
“臣有话说!”李景隆忽然上前。
朱标诧异的看他一眼,“说!”
“皇上和太子不计较申国公的鲁莽!但是...他毕竟杀了妻子,杀人乃是大罪!”
李景隆开口道,“臣看,不如收回朝廷历年赐予的田地,森林,矿山,人口,以赎其杀人之罪!”
“是是是!”邓镇跟着忙道,“请皇上和太子收回!”
朱元璋和朱标对视一眼,俱是微微点头。
可以说李景隆这话,是皆大欢喜之言。
“好啦!”
朱标摆手,“申国公,既你明白这些道理,孤和父皇念你是功臣之后,网开一面!回家去吧!”
咚咚咚!
邓镇叩首,泪流满面,“罪臣谢主隆恩!”
言罢,他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倒退着爬了出去。
等到了殿外,又是重重叩首之后。涕泪交加,身体颤抖着仿佛劫后余生一般,朝殿外走去。
他看似失魂落魄丧胆游魂,但李景隆却知道。
他这个大舅子的心中,一定也埋下了复仇的种子。
只是他没有机会,更不敢表露而已。
“现在我帮着朱家爷俩屠杀功臣!”
李景隆心中暗道,“将来,再过三年,还会是我帮着朱家爷孙,铲除另一匹功臣。到时候....我说孤掌难鸣,即可让我这大舅子再次起复,跟我一块联手......而想来,到时候的老朱也会乐见其成,一旦老朱....”
正想着,就听朱标突然开口道,“你进宫来所为何事?”
“臣....是来求情的!”
“哦?”
朱家父子同时一怔,而后朱标道,“给谁?”
“顾敬,郭振!”
李景隆跪地,叩首道,“皇上,太子爷。他俩跟臣的岁数差不多,当年的胡惟庸案时候他们还是孩子,这几年才崭露头角,且能袭爵入仕都是皇上和太子的天恩,他俩怎么会跟李逆扯上干系呢?”
“是以臣斗胆猜测,是不是有人在皇上和太子爷的面前,进了谗言.....存了点别的小心思,要把他们两人也算作逆党呢?”
“你是在质问咱?”朱元璋开口道。
“臣不敢!”
李景隆忙叩首,“臣是怕皇上和太子被人蒙蔽了!”
“让你抓人,不代表就是定罪了!”
朱元璋不耐烦的说道,“有没有罪也要审过才算。”
“臣...思虑不周!”
李景隆再叩首道,“臣也是想着,这两人也算是臣自幼的伙伴,臣多多少少存了些私心!”
“前几日刚夸了你是大人了,现在又来小孩子那套!”
朱标叹气,“你呀你呀,就你滥好心滥好人。难不成孤是随便杀人的储君?父皇是随便杀人的皇帝?”
“呵呵!”
李景隆抬头笑笑,“臣这两天也是有些吓着了!所以关心则乱!”
“滚出去办你的差去吧!”
朱标骂道,“不该你操心的别操心!”
“是!微臣告退!”
李景隆俯身,慢慢退了出去。
“等会!”
朱元璋忽然开口,指着地上邓镇没拿走的,装着人头的匣子,“这劳什子,拿给你舅子!”
“是!”
李景隆捧着匣子,退出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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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舅兄两人,还跑咱爷俩面前来演戏来了!”
看着李景隆出去之后,朱元璋不屑冷笑。
“二丫头....还是那个二丫头!”
朱标笑笑,给他老子倒上热茶,“还是容易心软,抹不开人情!”
朱元璋一笑,不置可否。
他们用李景隆,就是看重李景隆心软这一点。
若真是六亲不认的,他爷俩用着还真不放心。
这时,就见朱标看着侧殿,“出来吧!”
话音落下,两人一老文官,一正值壮年的武人,从侧殿之中俯身出来。
武人,乃是如今在武臣之中风头正盛的凉国公蓝玉。
文人,乃是最近三年声名鹊起的大儒,如今在朝为中书舍人,刑部尚书赵勉的岳父,士林领袖湖南人刘三吾。
朱元璋对蓝玉开口道,“那些人的兵马,你可收拢得住?”
“心腹党羽既除,大头兵多给赏赐。”蓝玉明白皇帝口中那些人说的就是涉及李善长案那些军侯们,直接回道,“平日跟他们往来甚密的将佐,调往各地分散开来就是!”
“这么大的动荡,京营出缺,你推荐谁?”朱元璋又直截了当的问。
蓝玉不假思索,“景川侯曹震,鹤庆侯张翼,指挥使陈恒可当大任!”
“嗯!”朱元璋点头,不再说。
而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太子朱标则是带着刘三吾,走到殿外。
“老学士记一下”
朱标边走边道,“都御史詹徽,兼通政司使!”
刘三吾忙用心倾听,他知道这些太子朱标开始回报那些倒李的官员们了。
“袁泰,升左都御史!”
“杨靖升刑部尚书!”
这几个名字,让刘三吾心中骤然一惊。
因为皇太子口中提的这几个,可都是北方人!
“刑部赵勉,为户部尚书!”
“李至刚调任兵部...”
听到这,刘三吾心中更惊。
最早先铲除李善长党羽的时候,太子用的是浙派的清流。
而在倒李的时候,用的是他们湖广系的官员。
但现在太子却骤然大力提拔北方系的官员。
这表明着......其实太子无论对哪派的官员都没有百分百的信任。
而今后大明朝堂之上,只有他们父子言出法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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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
李景隆刚出宫门,就见一辆奢华的马车出现在他的面前。
且好友曹泰在车厢中对他焦急的招手,“上来!”
“我这差事在身呢!”李景隆道。
“快上来!”
曹泰说着,一把将李景隆连拉带拽推到车厢之内。
“到底什么事....”
说着,李景隆一愣。
就见车厢之中,跪着一名面容微微有些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的少年。
“公爷!”
就见那少年哭着叩首,“求求您了,救救我家主子!”
“你是?”李景隆疑惑道。
“小的是宣德侯身边的小厮呀!在甘肃的时候,小的还帮您洗过战马呢!”那少年哭道。
“哦,原来是你!等等...”
李景隆心中再惊,“金镇被抓了?在哪抓的?”
金镇就是宣德侯,当初李景隆在甘肃的时候,去他身边镀金的小老弟之一。
“一个月前在云南,说我家侯爷谋反!”
李景隆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一个月前?云南?”
“我家侯爷对小人说,回京来求您!小人跑了一个月.......呜呜呜!”
“何止小金子被抓了!”
曹泰在旁,突然阴沉着脸道,“我舅子,刚袭爵,也在云南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