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新军大营内,气氛却比这天气更加凝重。
叶秋按刀立于简易的指挥台上,望着台下肃立的一千新军士卒。
他们身着厚实的深蓝色冬装,手持黝黑的“破军贰型”火铳,脸上还带着些许未褪尽的青涩,但眼神已然在数月严苛操练下,磨砺出了几分沉稳与坚毅。
“兔崽子们!”叶秋的声音如同破锣,在寒风中传开。
“练了这么久,是骡子是马,该拉出来遛遛了!刚接到哨探回报,西边五十里外的黑风坳,摸进来一股西羌杂碎,人数不多,三百左右,都是骑兵,正在那抢掠咱们的屯堡!”
他目光扫过台下:“这股羌骑,就是磨你们的第一块石头!老子不要你们全歼,只要你们把他们打疼,打怕,打出咱们新军的威风!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龟孙子瞧瞧,咱们这火铳,不是烧火棍!”
“谨遵将令!”台下千人齐声怒吼,声浪竟暂时压过了风声。
叶秋看向站在一旁的叶明(他借口巡视新军装备,亲自来了北境),叶明微微颔首。这次小规模接触,既是对新军的实战检验,也是对外部威胁的强硬回应。
半个时辰后,新军开拔。没有喧哗,只有整齐的脚步声和车轮碾过冻土的嘎吱声。叶明与叶秋并骑行在队伍中侧。
“大哥,阵型我已反复推演,关键在于接敌第一刻的火力齐射和后续的阵型稳固。长枪兵和刀盾手的配合是关键,绝不能自乱阵脚。”
叶明低声道,手心因紧张而微微出汗。这毕竟是他倾注心血的新军首战。
叶秋咧嘴,露出被北风皴裂的嘴唇:“放心吧,老子带出来的兵,心里有数。这帮小子,练得苦,就等着这一天呢!”
队伍沉默而迅速地接近黑风坳。远远地,已能听到羌骑嚣张的呼哨声和屯堡百姓隐约的哭喊。
“止步!列阵!”前军指挥官令旗挥动。
新军迅速展开,火铳手在前,排成三列横队,长枪兵、刀盾手居于其后侧翼,动作比演武时更快,更带了几分沙场特有的杀气。
坳口处,烟尘扬起,三百余西羌骑兵如同旋风般冲出,他们显然没把这支衣着统一、阵型古怪的军队放在眼里,挥舞着弯刀,发出怪叫,径直冲来!
“稳住!”各级军官的声音在队列中响起,压住了新兵们初次面对骑兵冲锋的本能恐惧。
百五十步……一百步……
羌骑已进入火铳有效射程,甚至能看清他们狰狞的面容和雪亮的刀锋。
“第一列!瞄准!放!”
轰!!!
震耳欲聋的齐射!冲在最前面的十几骑羌骑人仰马翻,惨叫声瞬间被轰鸣淹没!
浓密的硝烟腾起!
“第二列!上前!放!”
轰!!!
第二轮齐射几乎没有间隙!又是十数骑倒下!
羌骑的冲锋势头猛地一滞!他们从未遇到过如此密集、如此有组织的远程打击!
“第三列!放!”
轰!!!
第三轮齐射!羌骑彻底陷入了混乱,幸存的骑兵试图转向,或是勒马不前。
“长枪兵!上前!刀盾手护住两翼!”指挥官抓住时机,果断下令。
火铳手迅速后撤装填,长枪兵如林推进,雪亮的枪尖对准了混乱的敌骑,刀盾手紧随其后,形成坚固的移动壁垒。
残余的羌骑试图冲击枪阵,但在严密的配合和不时从后方射来的冷枪(正在装填的火铳手也会抽空进行精准射击)下,付出了惨重代价后,终于丧失了斗志,发一声喊,调转马头,狼狈不堪地向坳外逃窜。
“停止追击!清理战场,救治伤员,统计战果!”叶秋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战斗结束得很快。新军以三人轻伤的微小代价,毙伤俘获羌骑近百,彻底击溃了这股嚣张的敌人。
战场上,新军士卒们看着狼藉的敌尸和缴获的弯刀、马匹,最初的不安与紧张迅速被胜利的喜悦和一种前所未有的信心所取代。
“院判!我们赢了!”一个年轻的火铳兵兴奋地跑到叶明面前,脸上还沾着硝烟,“这火铳,真带劲!”
叶明看着这些经历了血火洗礼后眼神更加锐利的年轻人,心中百感交集。他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打得不错!但记住,胜利靠的是平日苦练,是令行禁止,是袍泽同心!戒骄戒躁,往后还有硬仗要打!”
“是!”士兵挺直胸膛,大声应道。
叶秋走过来,用力捶了叶明肩膀一下,哈哈笑道:“怎么样,明弟!老子没说大话吧?这帮小子,没给咱丢脸!这新军,成了!”
消息传回京城,朝野再次震动。新军首战告捷,以极小代价重创西羌骑兵,其展现出的火力密度、阵型严整度和战术执行力,让所有质疑者哑口无言。
皇帝大喜过望,连下旨意褒奖叶秋、叶明及新军将士,并催促加快新军扩编速度。
然而,叶明在短暂的喜悦后,很快又陷入了更深的思虑。
西羌骑兵的出现,证实了靖王与西羌勾结的猜测。此次虽是小胜,却无疑打草惊蛇。靖王下一步会如何动作?是继续试探,还是会有更激烈的反应?
新军初战砺锋,锋芒已露。但这血与火的开端,也预示着更加严峻的挑战,即将到来。
叶明知道,他与靖王之间,与那些旧势力之间,乃至与虎视眈眈的外敌之间,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他必须让这支新生的力量,更快地成长起来,以应对那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