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林家别苑。
暖玉阁内,气氛已近癫狂。
丝竹靡靡,舞影缭乱,胡姬雪白的长腿在薄纱下若隐若现,一颦一笑之间,带着十足的诱惑。
林、钱、赵,孙四大家主推杯换盏,满面红光,简直兴奋到了极点!
“一百三十文,今日早市,上好木炭之价已正式突破一百三十文了!”
钱如山一张肥脸涨的通红,声音嘶哑,带着一种透支般的亢奋,“林老,您真是神了!自圣旨一出,干柴、木炭价格齐齐暴涨,这涨势,简直停不下来啊!”
“照此来看,突破一百五十文指日可待!”
赵半城也激动得难以自持。
他也朝林怀远道:“是啊!林老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跟着林老,躺着都能赚金山银山!”
“这一波,可赚大了!”
“敬林老!”
这话一出。
众人齐齐举杯,“敬林老!”
“敬林老!”
林怀远盘着手中温润的玉球,脸上带着掌控一切的矜持笑容,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
他朝众人道,“老夫愧不敢当,此次上涨,一是今年早寒,二是小冰河之说,三是陛下这道百年酷寒之圣旨!”
“这就如同三把烈火,彻底点燃了这干柴木炭之市!甚至就连老夫笃定辟谣后的暴跌都未曾有!”
“老夫只能说,此乃天意!今年老天要让我等发财,老天要让我们一辈子,乃至于后世十辈子都财富不愁!”
“老夫就说一句话,照此趋势,木炭一百五十文的价格一定会破!”
“哪怕是上好干柴的价格,也将到七十文!”
此言一出。
在场众人眼中,皆是一片火热。
木炭的价格,已暴涨了三四倍。
换句话来说,他们手中的财富,也已暴涨了三四倍!
五十万两的货,转瞬已变成了一两百万。
这速度,简直比抢都快!
这时。
赵府管家匆匆走了进来,来到赵半城的耳边轻声低语。
赵半城闻言,脸色瞬间骤变,“什么?”
“今日市场多了不少笔出货的单子,柴炭之价跌了三文?”
“跌了?”
此话一出。
在场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这消息如同冷水滴入滚油,堂内喧闹顿止,众人脸上的狂喜陡然凝固,目光惊疑不定地投向林怀远。
赵半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林老,刚得信儿,市场有不明势力在大手笔抛货,价格应声滑落三文,这势头难道要转?莫不是要……崩盘?”
林怀远闻言,不慌不忙的抿了一口杯中美酒,微微抬手,压下喧嚣,声音带着一股掌控一切的从容。
“赵家主,稍安勿躁,些许波动,意料之中,此乃战略性回调,何必惊慌?!”
“如今,天下之恐慌已成燎原之势,海量资金仍在源源涌入,这价格,远未到顶!”
此话一出。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林怀远环视众人,语气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优越感。
“诸位不必惊慌,市场如海,潮起潮落,再正常不过,这天下终究有魄力的少,目光短浅之辈的多,总会有一些目光短浅之辈,会被那些许利润晃花了眼,或是被莫名的恐慌,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吓破了胆,急于落袋为安。”
“这有何好慌的?”
“须知,回调是为了更好的上涨,暴跌是为了开启一段大行情,洗掉的,只是那些意志薄弱、不配享受这场财富盛宴的浮筹!”
“有人出货,这何其正常?”
“此等行径,不过是给这沸腾的大海,增添几朵转瞬即逝的浪花罢了。”
“他们的抛售,只会被更多汹涌而入的资金瞬间吞噬,成为推高我们共同财富的踏脚石!”
“这,就是大势所趋!汰弱留强,天经地义!”
林怀远一席话,如同春风化雨,瞬间驱散了众人心头的阴霾。
分歧本就存在,有人离场,有人入场,这不正说明行情尚未疯狂到顶点?
恰在此时。
林府管家大步流星踏入暖阁,声音极为洪亮。
“禀家主!市场热情依旧如火如荼!”
“城中各大牙行、商铺但凡有货放出,立时被抢购一空,此前微调的三文已被迅速消化,盘面已强力拉升,暴涨两文有余!”
这话一出。
林怀远的一张脸越发从容淡定。
他扫过众人,笑着道,“如何?老夫便说了吧,回调是为了更好的上涨,暴跌是一段大行情的开始!”
“要买在分歧,卖在一致!”
“若价格一味上涨,那我等还要慌慌,但有人出货,又不是一笔大单,这我等理应心安啊!”
“林老高见!”
“受教了!”
伴随着消息传来,众人恍然大悟,纷纷举杯附和,脸上的紧张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贪婪和狂热。
“正是!些许目光短浅的跳梁小丑,何足挂齿!”
“对!让那些鼠目寸光的蠢货抛,他们抛得越多,我们吃得越饱!”
“一百五十文就在眼前,两百文亦非不可能!”
“接着奏乐,接着舞!共庆我等即将登顶的富贵巅峰!”
暖玉阁内,伴随着柴炭战略性回调,便迅速拉升的消息,气氛瞬间便达到了顶点。
林怀远志得意满,享受着愚弄众生的快感。
他将高阳和武曌的悄然出货,理所当然的归类为傻子离场与市场的正常波动。
他却浑然不知,那柄悬于他们脖颈之上的冰冷屠刀,距他们的脖颈,已不到一寸!
崔家。
书房。
崔健身穿一身紫袍,简直急的团团转。
他看着面前坐在椅子上,怔怔看向窗外飞雪的崔星河,再也忍不住了。
“吾儿,小冰河之说响彻大乾天下,长安柴炭价格暴涨,此乃天时地利人和,你可知柴炭价格涨到多少了?”
“足足一百三十文了!”
“好不容易今早有人出货,价格暴跌三文,此乃天赐良机,正是抄底入场的大好时机,你为何要阻为父?”
崔健很痛心。
他看着柴炭价格一路暴涨。
突破八十文的时候,他觉得肯定要跌的,这相比往年来说,可谓是一个天价。
这不跌,那还有天理吗?
突破九十文的时候,他觉得得等等。
这他娘没回调,这还能进吗?
一百文的时候,他觉得只要再跌十文,便可入场了!
之后便是一百一十文,一百一十五文。
这涨的他心慌,涨的他心动。
他还在等。
然后是一百二十文,一百二十五文!
直到今日,这从一百三十文暴跌三文,到了一百二十七文的时候,他坐不住了。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上天垂怜的抄底信号!
他要入场。
但崔星河得知此事,却拦住了他。
接着很快便传来,各大牙行商铺内的柴炭价格不但涨了回来,还又涨了两文!
如此美妙的抄底机会,他竟错过了。
这令他极为痛心!
终于。
崔星河抬起了头,他望着窗外的飞雪,听着崔健的絮叨和抱怨,笑了。
他喃喃自语的道,“抄底?”
“父亲大人,这是抄到山顶吧?什么天赐良机,分明是屠刀将落之前的拉高出货,最后的逃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