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哽咽,“父皇,眼下大局为重,儿臣这就回王府全面封禁,直到危机解除,儿臣身上恐沾染了疫病,就不多在皇宫待了。”
淮王识大体,宣宁帝也很满意他的态度,可眼下皇宫就安全吗?
他的目光转向十皇子,这是他最小的儿子,一向身子也不康健,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
“把十皇子和他近身的人都送进冷宫,吃食和医药按时送进去,除非……”
除非人死光,或者人没死疫病危机解除,否则不得出。
满宫瑟瑟。
全面封城的命令到底也没有下,依旧用原来借口,有人进宫行刺,戒严搜查。
谢家的案子,容棠暂时是无法大张旗鼓查下去,大部分人手要维持皇城治安,但这对谢家来说也并不是好消息,因为已经死了一个皇孙。
张破军和太医院众太医在皇宫会诊,莫神医则是带了几个徒弟进住寒王府,这是另一个几乎确诊的疫病患者。
几天以后的大年夜,没有欢声笑语,也没有歌舞宴饮,家家安静如鸡,不敢触了陛下霉头。
容棠日夜奔波在大街小巷,监听市井流言,尚幸百姓虽然行动不得自由,到底还没有产生大面积恐慌,人心还算安稳。
在这几天里,最初“疑似”疫病的人群已经痊愈,被放回了家,也没听说官员百姓人家出现新增病例。
仿佛就是针对皇族特地降下来的一场灾祸。
上京三个封禁场所,寒王府,淮王府,皇宫,容棠一天都要溜达几遍,渐渐心里产生了怀疑。
“这真的是疫病吗?”
和他前世所知大疫病有很大不同,疫病之所以称之为疫病,是其高传染,低治愈率,人为无法控制,短时间内大爆发而得名。
他在一次巡视中特地叫了莫神医出来讨论这个事,莫神医全副武装,只露着两只眼睛,隔着门禁远远的和他说话。
莫神医道:“老夫也觉得不对劲,小世孙反复发热,身上起红斑,如果是传统意义上的疫病,已经过去许多天了,起初和小世孙接触多的人,至今没有一个人发病,倒像是没有什么传染性。”
不存在传染,那就是个例,不算疫病。
容棠用自己有限的医学认知,企图向他解释另一种可能性。
”莫神医,你看会不会不是疫病,是特殊原因引起的,外表看着极像疫病。”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考虑中毒,或者过敏,但小世孙的情况和郑小公子的情况也不一样,郑小公子不发热。”
“过敏是不会直接引起发热,但如果长时间过敏,引起并发症,例如内脏器炎症,也是会反复发热的。”
莫神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身上瘙痒,起红斑,是像过敏反应,可他先入为主,听说过张破军他们遇到的疫病就是这种症状,他也一直按照疫病去诊治,从来没想过换另一个思路解决问题。
“你这样说的话,不能光退热,还是要查清源头才好解决问题。”
莫神医就进去查问小世孙发病之前都有什么不一样,后面容棠感觉既然传染性不大,干脆大着胆子,捂上口鼻亲自去问了。
南宫璟夫妇这几天可算是饱受煎熬,两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老了好几岁,一连数日关在府里小佛堂吃斋念经。
容棠看见南宫璟时都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听他的来意,世子妃仔细思考,“璃儿并不常出门,发病前一天,就跟我们去淮王府看了淮王。当天还有九皇子和十皇子一起。”
容棠脑子里像是炸开了烟花,“还有九皇子和十皇子?”
“好像还有谢贵妃的宫人,来给淮王送用她的血合的药。”
到目前为止,统共发病的几个人都是皇族子弟,并没有外传,容棠几乎有八成把握,这就是针对皇族子弟下的套了。
“下官去一趟淮王府。”
淮王刚死了嫡长子,年纪幼小,又大概率怀疑疫病而死,因此都没进淮王府,是他找了一处荒园子,一把火烧了,骨灰都没带给淮王妃看一眼。
因此,淮王妃差点疯了。
整个王府的下人都私下里传王妃和王爷赌气耽误了小皇孙,也害得王府封禁人心惶惶,传言传到王妃耳朵里,她的精神状态更差了。
容棠叫开淮王府的门,好半天,淮王才神情憔悴的出来。
得知容棠要问的问题,他道:“是这么回事,那天他们一起来看我,怎么……”
容棠捂了一下脸,“王爷,下官怀疑不是疫病,是某种特殊的毒……也或许不是毒,但是会让人产生疑似疫病的症状。寒王小世孙,你的小世子,九皇子和十皇子,都是皇族血脉……”
淮王的眼瞬间染上了不可置信的红丝,“有人针对皇族?”
“目前来看是这样,淮王府没有新的病例出现,寒王府,皇宫也没有,基本可以确定没有传染性。”
“我的贤儿……”
淮王已经因为伤心,心力交瘁,闻言抱头蹲在地上,“又是谁?是不是杀死所有皇族子弟,皇位就能落在某一个人头上。”
他也真是倒霉,自己数次遭遇刺杀,昏迷几个月刚醒,唯一的嫡长子也没了。
”容指挥使,你一定要查出真相,给我儿子报仇雪恨。”
他这么说其实是没什么问题的,容棠目前是金羽卫指挥使,大案要案都是他来查,别人让他一定查出真相是理所应当。
可他是淮王啊,下一任君王继承人,容棠说不出的有一点失望,感觉他就是差了一点什么东西在身上。
过后又一想,他刚死里逃生,又没了儿子,精气神都受了很大打击,一时泄气也是正常的。
淮王自己没动静,容棠只能又转去皇宫,把张破军叫出来说话。
张破军先时还曾经怀疑是自己做的药出了纰漏,可是和寒王世孙,淮王世子发病的时间一比对,都比他散那痒痒粉更早,这说明有人早一步下手,却是他做的这个痒痒粉和别人的计划交叉了,刚好相互佐证。
“你的意思是,有人早一步把毒下到这几个皇族子弟身上,有人早发病,有人晚发病,和我做的痒痒粉刚好同时爆了出来。”
“不一定是毒,既然你们是在南疆发现的这种病症,多想一想有什么药物会让人产生类似于疫病的症状,严重者致死,但却没有传染性。”
张破军又一次回忆南疆疫病。
“是了,那一次感染疫病的人多是淮王的亲信,后面淮王怕传播,基本上不让我们靠近观看,只让人将症状告知我们。我们在外围自保,他们就单独隔离,直到最后一个人死亡,其实自始至终,我们没有亲眼见到疫病真实状况,就像现在见到的淮王世子和十皇子,也都是根据那时候听说的症状怀疑是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