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闹了一个多大的误会,他们是奔着疫病去的,到了地方发现大量尸骨,潜意识就认定此地发生过大规模疫病,因此见到疑似病症就当做真的疫病对待。
而出于对疫病的无上畏惧,在没有针对性治疗方法的前提下,隔离防患是最好的选择,淮王当时的决策也不能说有错。
更因为感染的人无一生还,那种症状被扣上必死疫病就在他们心里扎了根,竟从没向别的可能性考虑过。
进宫问过十皇子后,容棠心里更明确了一点,他们都是在同一天,在淮王府上,沾染了同一种毒。
勤政殿内,容棠将心中怀疑向宣宁帝和盘托出,宣宁帝目光冷凝,“这么做,就是将朕的皇子皇孙尽皆杀害,尔后皇位会落到他们手里吗?真是可笑,皇位只能是南宫皇族的。”
可算细想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睿王和永王犯了重罪,昭告天下终身幽禁,他们以及他们的后人都没有资格再问鼎皇位,否则天下臣民不服。
宣宁帝想给他们恢复身份,先得替他们翻案,自己打脸,发罪己诏,这是宣宁帝不能接受的,何况那三人并不无辜。
六个儿子已经废了三个,九皇子和十皇子母族低微,十皇子还自小孱弱,宣宁帝从来也没有想过皇位会越过几个大的儿子到他们手里。
“那为什么,他们没对淮王下手,反而是害死小皇孙?”
“淮王已经遇到很多次暗杀了,仔细想来,光是几位王爷怕也不能够有这种能力,必然是与朝中大臣有所勾结。臣是这么想的,或许原先他们另有属意人选,想要杀死淮王。但淮王命大,险死还生,刺杀的罪名让睿王,永王担去了,幕后推手又改变了策略,拥淮王上位,但要除掉他的嫡长子,另行培植下一代继承人。拥立淮王的过程中,所有直系的,旁系的,有可能问鼎皇位的血脉都要抹除。”
宣宁帝动容,“所以就连寒王一脉也不留根?”
“寒王是大越唯一的亲王,寒王世子,小世孙,说句不当的话,陛下膝下的皇子血脉如果都没有了,那寒王一脉就成了唯一承嗣人。”
不仅承宗族之嗣,还要承大越国脉,届时宣宁帝没有了血脉传承,也只能将寒王小世孙过继过来。
凶手这一招可谓真毒,皇嗣全都杀绝,只留一个淮王,生下有他们血脉的子嗣坐上龙椅,更阴谋论一点,淮王命都有可能活不长久,仅仅作为传递皇位的工具人。
宣宁帝嗬嗬咳了两声,“欺人太甚。朕是皇帝,从来也没想过用暴力嗜血的手段剪除异己,现在有人把屠刀架在朕脖子上了。”
他不傻,淮王被人忽悠去南疆,带回来一个诡异的国运球,他没从球上看到丁点国运,却无端得到了几个儿子不久后会造反弑君弑父的“消息”,震怒之下,几个儿子都受了惩罚。
他当然也不是无缘无故就相信一个所谓的法师做法,是因为容棠查到信息,这几个儿子并不无辜,因此就相信了法师所言,他们不久后会真的造反,为了朝廷安稳,只能下狠手整治。
可这何尝不是也落入了旁人的圈套,让他亲手折了三个儿子的继承权?
“给朕……清洗谢家。”
短短几个字,已经决定谢家九族命运。
首当其冲是谢贵妃。
容棠破开堪比冷宫的宫门,里面宫人惊恐乱叫。里面不出意外没有人死去,但却因为没有接受对症治疗,很多人挠得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容棠无视满宫乱窜的宫人直入内廷,谢贵妃钗横发乱扑了出来,冷冰刺骨的手抓紧容棠,”快,给我天珠……”
一股浓重的恶臭传入鼻端,看似还算完整的谢贵妃,身上散发一股腐尸的味道,不住的撕扯容棠衣裳,声音尖锐颤抖,“快给我,我要死了,你不给我我会死的,我是你们亲生母亲,你不孝是会天打雷劈的。”
容棠摆手,心腹迅速把谢贵妃身边的宫人治住带出去,仅留了一个看起来像心腹的问话,“贵妃怎么了?”
宫女吓得直打哆嗦,“娘娘抓破了脸皮,直流血,她接受不了破相,使用天珠修复容貌,结果身上生了恶疮……”
“不……”
谢贵妃凄厉的呼喊,她不能接受自己在别人心里是不完美的,用力摇着头。
“不是我的问题,是天珠不完整,你给我,都给我,完整的天珠能让我恢复青春,容颜永驻。”
“谢贵妃,这世上没有神仙,也不可能有人青春永驻长生不老,你用超自然力量保持一张脸不变,其实是用别的东西来做交换。”
“谁,你是谁?”
凤轻轻从外面进来,和容棠站在了一起,谢贵妃哈哈狂笑,“是你?你知道什么?天珠是神物,拥有它的人本就可以长生。我是天下第一美人,只有我才配拥有它。”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天珠,天珠本也是不属于你的。这世上三样法器,无上天珠,阴阳双琴,七世书,凡是能与之产生感应的人生下来就与常人不同。你是半路上得到的,还只有一半,强行驻颜,其实是透支身体脏器换来的假相。你这张脸看起来年轻,其实越来越不健康,你身上的臭味是内脏衰老破损,皮肤掩盖不住造成的。你醒醒吧,再这样下去,你活不了多久了。”
谢贵妃仍然不接受,“我不信,你也说了,是因为天珠只有一半,要是完整了,我定是能完全恢复。只要我仍然美貌,陛下还会宠幸我的,我依然是尊贵的贵妃。”
容棠露出讥诮,笑容,“谢家藏了刺杀淮王的死士,你们散的毒让好几个皇族子弟徘徊在生死线。不,淮王世子已经死了,你觉得陛下还会再看你一眼?”
谢贵妃大叫,“不,我没有散毒,不关我事。”
她却没有否认藏死士,可见那件事她也是知道的。
容棠再一次逼问,“有一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你心里真把我们当成你的孩子,即便不爱,至少也不应该伤害。你是怎么能给自己的女儿下软筋散,让一次禽兽来糟践她?”
凤乡君抬眸望了一眼容棠,他这是替自己问吗?原先他那一夜他经历了那种事。
谢贵妃崩溃,”我这是为她好啊!一个姑娘家,最终也是要依靠男人。谨之是谢家嫡子,前途不可限量,嫁给他有什么不好。再说轻轻嫁到谢家,你和谢家关系不就更紧密了。”
容棠眼神寒冷的,“你怕我不给你天珠,用卑鄙的手段坏一个女孩子清白,借以控制我吗?”
谢贵妃忽然怒吼,“那有什么关系?她是我女儿,虽然不是我生的。”
容棠一凛,“你说什么?她不是你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