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中坚鄙夷她一眼,颇为得意的说:
“李司令,你知道特派员为何看你吗?不是因为你漂亮,而是他也怀疑你是共军卧底。”
李桂琴一惊,随即镇定的说:
“笑话,天大的笑话。我要是共军卧底,你们还能坐这儿高谈阔论吗?”
莫昆不知道宋中坚玩的什么花样,要说李桂琴是共军卧底,打死他也不会信。
正如李桂琴所言,那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她有问题,那王老板不也有问题了?不可能!
他意识到宋中坚居心叵测,想剪除李桂琴,大权独揽。卧底之说,纯属陷害。
他茫然的看向宋中坚,疑惑得问:
“宋兄,现在大敌当前,我们不能再起内讧了。”
宋中坚翻一下白眼,不高兴的答道:
“特派员,你误会了。鄙人知道,此类玩笑不能开。没证据,切不可瞎怀疑。”
莫昆听他这样说,疑惑的看看李桂琴,又问宋中坚:
“宋兄,听你的意思。你已经有李司令是共军卧底的证据了?”
宋中坚默默点头,非常犀利的眼神射向李桂琴:
“李司令,你不要怪,鄙人对事不对人。能否请你介绍一下你的经历?”
李桂琴嫌烦的皱起眉头,回怼:
“宋副司令,特派员刚才已经说了。现在大敌当前,不要再无事生非了。我的经历,没必要告诉你,你有疑问,可以去问王老板。”
莫昆赞同的点点头,对宋中坚说:
“宋兄,李司令言之有理。你若有证据,不妨拿出来共同鉴别真假,切不可为一点小事,影响精诚团结。”
宋中坚更不高兴了,但他仍能心平气和的说:
“特派员,莫兄,你认为鄙人心胸就那么狭窄吗?来人,将尤章中尉的电报拿来。”
他接过电报,递给特派员,然后给莫昆一根雪茄。点燃后,躺沙发,看着天花板。
一副由不得你不信的神态。他见莫昆边看边变了脸色,随即死死盯着李桂琴。
莫昆看后,倒吸一口凉气。斟酌一下,将电报递给李桂琴。
李桂琴看了电报,是尤章那天偷听到两个解放军的谈话内容。顿时,心火直冒。
她寻思一番,怀疑宋中坚有意栽害。随即将电报一扔,冷笑道:
“就凭一个逃兵的胡说八道,就认定我是共军卧底?太好笑了。特派员,我身为司令,干这种事,不是千古奇谈吗?对我有怀疑,轮不到你宋中坚。”
莫昆点点头,赞成道:
“是啊,宋兄,这封电报能说明什么呢?尤章人在哪儿?也许他已叛变了。受共军胁迫,栽赃陷害,也不是没可能。切不可为一个逃兵的胡言乱语,伤了彼此间的信任哦。”
宋中坚仍风轻云淡,弹掉雪茄烟灰,咕哝:
“凭心说,我接到电报,也有疑惑。但是,我对尤章很清楚,人虽木讷一点,但对党国很忠诚。他没必要这么做。”
李桂琴随即点题道:
“恰恰相反,他完全有理由这样做。他跟葛少英少尉是相好,他认为是我杀了葛少英,要为她报仇的动机很明显。”
宋中坚淡然一笑,点点头说:
“是的,如果说他没有动机,说不过去。但是,正是你伤了他,他才置生死于不顾举报你。换一个角度说,他为何不举报鄙人呢?从他举报的内容看,鄙人认为完全有可能。”
李桂琴怒不可遏,起身对莫昆吼道:
“特派员,你看到了,他这是无理取闹。我怀疑他暗中唆使尤章,有意扰乱军心,其心可诛。”
“呵呵,看看,急了吧?点到软肋了吧?那你拿出证据,说说你不是共军的理由吧?”
宋中坚讽道。
李桂琴简直气疯了:
“你不要胡搅蛮缠,对我有成见,不妨明说。我不是共军卧底,拿什么证据?如果我让你拿出,你不是共军卧底的证据,你能拿得出来吗?”
宋中坚看她怒了,心里得意,打着洋腔:
“让你说经历,你拒绝。让你拿证据,你又拿不出来。你让我跟特派员咋想?”
他有意将莫昆拉到自己一边,将矛头直指李桂琴。
莫昆看场面被宋中坚这厮搅的一团糟,低下头,抓抓没几根毛的头顶。咂嘴道:
“这样吧,卧底之事,不是小事。鄙人需要跟王老板沟通一下,看他什么意见。现在,我们还是接着开会……”
宋中坚哪里听得进去?嚯一下站起,恼道:
“特派员,你不要和稀泥。既然你也认为不是小事,还是先解决为好。你可以通报王老板,如果他也说不清楚,那就跟总部汇报。我这边设法找到人证尤章,甄别一下他有没有叛变,就能说明问题了。”
他说罢,头也不回的去了自己的房间,门“咚”的一声带上。
莫昆摇摇头看向李桂琴,见她正抹泪,劝道:
“误会,纯属误会。李司令,宋副司令这样做也没错。错在尤章,看来必须找到这家伙,问问他,为何要这样做?”
李桂琴呆呆的看着他离开,独自坐那儿伤心。曾几何时,自己受过这等羞辱?
她此刻也赞成莫昆跟王老板通报,让他替自己说清楚。
她从内心里厌烦宋中坚,再也不想跟他共事了。
准备先等莫昆通报后,看王老板是啥态度。她估计王老板肯定会站她一边。
她现在正考虑,是不是顺势跟王老板提出: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她清楚,如果正面跟宋中坚较量,自己不是对手,但是,她并不怕。
女人久藏心里的坚韧,一旦爆发,势不可挡。鱼死网破,也在所不辞。
她疲惫的靠沙发上,两眼微闭。脑中倏然浮现,这么多天来在政府上班时的舒心场面。
又联想温馨的家,想起丈夫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
尤其是儿子宝宝那张逗人喜爱的小脸,又在眼前晃动。童稚的话音让她心暖、心碎。
忆起临别时,答应给儿子买糖果,回到房间,插上门。打算天皇老子来都不开门。
她愣坐床头,很想立刻见到家人,见到儿子宝宝。在他肥嘟嘟的小脸上,重重的亲一口。
可是,不行啊!一双双贼眼正盯着她呢 。姓宋的为一己私利,正不遗余力的打压自己呢 。
唉,想不到,自己一直为崇高无比的事业默默无闻的奋斗,到头来,竟是这种结果。
离开家这么多天,丈夫的胃病不知咋样了?他不会照顾自己啊。
宝宝不见妈妈,不知道会哭成啥样子了?想到这里,她心里揪着痛啊!
她抹一把脸,纤长白皙的食指,揩掉泪珠。长叹一声,唉,还是写封信吧。
嘱咐丈夫要记得吃药,天气渐渐凉了,要记得添衣服……
她提笔如飞,将自己对丈夫的情思,对一对儿女的关爱,跃然纸上。
平时一家人在一起,觉得很正常。现在,方知什么叫生离死别了。
她不敢想,自己的这条路继续走下去,会是什么结果?
她顺着自己爆发的情思,一气呵成,八张纸的小楷,完成了对家人的倾诉。
可是,她不甚满意,感觉文字未能将她的情义表达出千万分之一。又重写,又揉了。
一个多小时,写了揉,揉了写。最终下决心,就这一稿了。余下的,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她盯着写好的信封费思量,权衡能不能寄出?
最后咬咬牙,决定上街一趟,买糖果,买最好的糖果寄给儿子。将信藏包裹内寄出。
坐镜子前打量,心里竟有些酸楚。往日如花的容貌,经不住岁月的磨练,眼角已爬上鱼尾纹了。
十年前红扑扑的脸颊,已经渐渐泛黄了。好在胸脯仍高挺,双眸仍闪着炽热的光亮。
她换上布拉吉,在房间走几步,对着镜子嫣然一笑,仍能显露出漂亮女人的魅力。
控制饮食的结果,仍保持了一副好身腰,前凸后翘,一步三摇,真乃风情万种。
先前的不快已抛脑后,她现在必须去完成对儿子的承诺。拿把红纸伞,挎着小包出了门。
她去买糖果,寄家信。填补她心底最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