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岭,黑石谷口营地。
万年玄冰的寒气与改良玉魄清瘟液的独特药香,混合着硝烟与血腥,在野战医帐内形成一种奇异而沉重的氛围。
苏落的呼吸依旧微弱,但伤口处那致命的紫黑色侵蚀,在玉魄震荡能量与玄冰的双重压制下,如同被冻结的毒蛇,暂时蛰伏。
这为所有人争取到了喘息之机,却也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沈诗雅寸步不离地守在榻前,玄甲冰冷,目光却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锁在苏落苍白的面容上。每一丝微弱的气息起伏,都牵动着她的心弦。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帐外骤然响起一阵由远及近、撕心裂肺的马嘶和急促到变调的呼喊!
“让开!快让开!赵太医!是赵太医到了!!”
“八百里加急!草药!救命的草药!!”
帐帘被猛地掀开!一股凛冽到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花狂涌而入!一个身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
来人正是赵太医!昔日的毒医圣手,如今却狼狈到了极点。
他身上裹着不知多少层厚实的皮袄,却依旧被极北的酷寒冻得脸色青紫,眉毛胡须上结满了冰霜。
长途奔袭的疲惫刻在脸上每一条皱纹里,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出血。他背上,紧紧缚着一个巨大的、用油布和兽皮层层包裹的药箱,药箱表面覆盖着厚厚一层冰雪。
“圣…圣女!!” 赵太医一眼看到榻上的苏落,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地面,膝盖撞击的闷响令人心颤。
他顾不得行礼,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榻前,布满冻疮和裂口的手颤抖着,想要去探苏落的脉搏,却又怕惊扰,停在半空。
“赵太医!药!解药!” 沈诗雅一步上前,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有!有!” 赵太医猛地回神,眼中爆发出绝境逢生的光芒。他手忙脚乱地去解背上那沉重无比的药箱。冻僵的手指根本不听使唤,绳索的结被冰雪冻得死硬。
“刀!” 沈诗雅低喝一声,身旁的沈思齐立刻递上匕首。
赵太医几乎是抢过匕首,不顾一切地割断绳索!
沉重的药箱“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他疯狂地撕扯开层层油布和兽皮,露出里面一个巨大的、密封严实的紫檀木药箱。
打开箱盖的瞬间,一股极其浓郁、混杂着苦涩、辛辣、清凉等复杂气息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竟将那万年玄冰的寒气都压下去几分!
只见箱内分门别类,塞满了各种奇珍异草:有通体赤红、形如龙爪的“赤阳血竭草”;有叶片墨绿、脉络却如银丝流转的“寒星冰魄叶”;有根须虬结、散发着奇异辛辣气息的“九劫断肠藤”根;更有几株被小心封存在玉盒中的、叶片呈深紫色、边缘却泛着金芒的奇异小草——正是当年苏落指点他于骊山绝险之处培育的“紫蕴金芒草”!
“快!取万年玄冰水!烧滚!” 赵太医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连日奔波的疲惫仿佛被一股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下,“沈掌事,烦请以玉魄清瘟液为引,注入滚水!要快!”
“还有!” 他猛地从药箱最底层,取出一个极其沉重的铅玉小盒,打开后,里面赫然是几块鸽卵大小、散发着微弱紫光、形态却与寒岭紫魄矿石截然不同的深紫色晶石!“这是骊山矿脉伴生的‘紫蕴晶’,性虽阴寒,却蕴含一丝地脉生机,与这‘紫蕴金芒草’同源而生!需以此晶为引,中和那霸道紫毒!”
营地瞬间如同精密的机器般高速运转!滚烫的玄冰水被注入巨大的铜盆,改良的玉魄清瘟液倾泻而入,碧绿的药液翻滚,散发出更浓郁的奇异药香。
赵太医亲自动手,将“赤阳血竭草”、“寒星冰魄叶”、“九劫断肠藤根”按照极其复杂的比例投入沸腾的药液之中。药液的颜色迅速变化,从碧绿化为深紫,又转为赤金,最后竟沉淀出一种温润如玉、内里却又仿佛有星云流转的琥珀色!
他取出一株“紫蕴金芒草”,小心翼翼地摘下那泛着金芒的叶片,投入琥珀药液中。叶片入水即化,药液瞬间沸腾!一股磅礴而温和的生命气息勃然爆发!赵太医迅速将一块“紫蕴晶”投入沸腾的中心!
“滋啦——!” 一声轻响,紫蕴晶在药液中迅速溶解,化作一道深紫色的流光,与那琥珀色的生命气息激烈碰撞、交融!最终,所有的异象平息,铜盆中的药液化为一种深沉内敛、近乎墨玉般的色泽,表面却浮动着点点温润的金星!
“成了!‘紫蕴归元汤’!” 赵太医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虚脱,却强撑着,眼中是狂喜与虔诚,“快!扶起圣女!灌服三分之一!余下药液,速速加热,准备药浴!”
沈诗雅亲自扶起昏迷的苏落,用玉匙极其小心地将那墨玉金星的药液一点点喂入她口中。药液入口,昏迷中的苏落眉头似乎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
紧接着,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奇迹发生了!
苏落肩胛处那顽固的紫黑色毒痕,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褪!边缘的皮肉从死寂的紫黑转为暗红,再转为一种失血过多的苍白,最终透出属于生机的淡淡粉润!虽然伤口依旧狰狞,但那令人心悸的侵蚀之力,已然无踪!
“毒…毒退了!” 方博士失声惊呼,激动得老泪纵横!
赵太医却不敢松懈,立刻指挥众人将苏落小心移入早已备好、盛满滚烫药浴的大木桶中。墨玉金星的药液将她整个人浸泡其中。氤氲的药气升腾,带着磅礴的生命力与温和的玉魄气息,丝丝缕缕地渗入她的四肢百骸。
时间一点点流逝。帐内安静得只剩下药液轻微的翻腾声和众人紧张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