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萧衍入屯阅武堂,即称奉宣德太后命令,晓示官民。
大略说是:
皇室受终,祖宗齐圣,太祖高皇帝肇基骏命,膺箓受图;世祖武皇帝系明下武,高宗明皇帝重隆景业,咸降年不永,宫车早晏。皇祚之重,允属储元,而禀质凶愚,发于稚齿。爰自保姆,迄至成童,忍戾昏顽,触途必着。
高宗留心正嫡,立嫡惟长,辅以群才,间以贤戚,内外扶持,冀免多难。未及期稔,便逞屠戮,密戚近亲,元勋良辅,覆族歼门,旬月相系。凡所任杖,尽慝穷奸,皆营伍屠贩,容状险丑,身秉朝权,手断国命,诛戮无辜,纳其财产,睚眦之间,屠覆比屋。身居元首,好是贱事,危冠短服,坐卧以之。
晨出夜返,无复已极,驱斥氓庶,巷无居人,老幼奔皇,置身无所。东迈西屏,北出南驱,负疾舆尸,填街塞陌。兴筑缮造,日夜不穷,晨构夕毁,朝穿暮塞,络以随珠,方斯已陋,饰以璧珰,曾何足道。
时暑赫曦,流金铄石,移竹蓺果,匪日伊夜,根未及植,叶已先枯,畚锸纷纭,动倦无已。散费国储,专事浮饰,逼夺民财,自近及远,兆庶恟恟,流窜道路,工商稗贩,行号道法。屈此万乘,躬事角橦,昂首翘肩,逞能暠木,观者如堵,曾无作容。芳乐华林,并立阛銶,踞肆鼓刀,手操轻重,干戈鼓操,昏晓靡息,无戎而城,岂足云譬。至于居丧淫宴之愆,三年载弄之丑,反道违常之衅,牝鸡晨鸣之慝,于事已细,尚可得而略也。罄楚、越之竹,未足以言,校辛、癸之君,岂或能匹!
征东将军忠武奋发,投袂万里,光奉明圣,翌成中兴,乘胜席卷,扫清京邑。而群小靡识,婴城自固,缓戮稽诛,倏逾旬月。宜速剿定,宁我邦家。乃潜遣间介,密宣此旨,忠勇齐奋,遄加荡朴,放斥昏凶,卫送外第。未亡人不幸遭此百罹,感念存殁,心焉如割。
令依汉海昏侯即昌邑王贺。故事,宝卷降封为东昏侯,宝卷后褚氏及太子诵并为庶人。肃清宫掖,重见升平,未亡人亦与有幸焉。
此时的宣德太后,出居鄱阳王故第,来管什么朝事?也轮不着管。萧衍不欲自居废立,因而假借太后为名,这也是古今废立的常例。又托太后命令,进萧衍为大司马,录尚书事,兼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封建安郡公,承制行事,百僚致敬。王亮出见萧衍,萧衍与其语道:“颠而不扶,焉用彼相!”
王亮答道:“若果可扶,明公亦不得有今日!”
萧衍闻言,不禁大笑,即授王亮为长史,以司徒扬州刺史晋安王萧宝义为太尉,仍领司徒之职,改封建安王萧宝夤为鄱阳王。萧衍之弟萧宏得拜中护军。诛杀茹法珍、梅虫儿、王宝孙、王咺之等四十一人。潘贵妃此时尚在狱中。
当时萧衍听闻潘玉儿美貌无比,想纳她为妾,便询问侍中、领军将军王茂,王茂听说后,劝说萧衍,道:“使齐朝灭亡的就是这个女人,您如果留下她,恐怕要招来外界的议论。”
萧衍因此没有纳潘玉儿为姬妾。而军官田安很喜欢美艳动人的潘玉儿,于是请求萧衍把潘玉儿赏给自己做妻子。
潘玉儿听到消息后,竟哭道:“以前受君主恩遇,如今怎么能匹配给下人。我只有一死了之,绝不再受辱!”于是,萧衍下令把潘玉儿勒死在狱中。
永元三年(501年),贵妃潘玉儿死在狱中。贵妃潘玉儿死后,光洁美艳一如生前,用车把她的尸体拉出去时,将校们居然都按捺不住,做出许多非礼的行为。
萧衍当下颁发敕文,蠲除敝制,放宫女二千人出宫,分赐给将士。惟佘妃、吴淑媛,华色未衰,萧衍早闻艳名,便即入镇殿中,据住二位美人。还有宫人阮氏,乃是始安王萧遥光之妾媵,自萧遥光败后,阮氏没入掖庭,也生得身材袅娜,体态轻盈。萧衍亦纳为彩女,随意谐欢。均为后文伏线。自古英雄多好色,这也不足深怪。
当时远近州郡,均望风纳款,独豫州刺史马仙璝,吴兴太守袁昂,不肯接受命令。萧衍使马仙璝的故人姚仲宾招降,马仙璝设筵相待,至姚仲宾述及萧衍之意,被马仙璝叱出,并且枭其首级示于军门。驾部郎江革,为萧衍致书袁昂,书中略云:“根本既倾,枝叶安附?况竭力昏主,未足为忠,家门屠戮,非所谓孝,何苦幡然改图,自招多福。”
袁昂回复书信婉拒,大致谓既食人禄,不便遽忘,请示含容,毋责后至等语。萧衍乃复命李元履为豫州刺史,出抚东土,令勿以兵威从事。
李元履来到吴兴,袁昂仍然不降,但开门撤备,由他拘去。及转招马仙璝,马仙璝泣语将士道:“我受人任寄,义不容降,君等皆有父母,不应令家属坐诛,我为忠臣,君等为孝子,两无所憾了!”
于是悉遣将士出去投降,尚剩壮士数十人,闭门独守。俄而,李元履士兵入城,马仙璝令壮士持弓相待,兵不敢逼。
到了日暮,马仙璝始投弓道:“诸君但来见取,我义不降!”
兵士始执拿住马仙璝,将其囚禁在槛车之中,送到建康。萧衍看见马仙璝、袁昂两人送至,亲自为他们解开捆缚身上的绳子,且语左右道:“令天下见二义士。”两人感慨萧衍厚意,始皆归降。仍然降顺,之前时又何必如此做作!
萧衍之前在竟陵王萧子良的西邸,曾与范云、沈约、任等,同处宾僚。至是怀念故交,引范云为谘议,沈约为司马,任北为记室。又征前吴兴太守谢朏,国子祭酒何胤,二人不至,萧衍迎宣德太后王氏入宫,即于中兴二年正月,奉后称制,自撤承制二字,余官如故。沈约入语萧衍道:“齐祚已终,明公当入承帝运,虽欲自守谦光,恐不可复得了。”
萧衍沈吟道:“此事可行得么?”
沈约又道:“天人相应,何不可行!”
萧衍复嗫嚅道:“且待三思。”
沈约慨答道:“公初建牙樊淝,应该三思,今王业已成,何容疑虑!若不早定大业,将来天子入都,公卿在位,君臣分定,无复异心;果使君明臣忠,难道尚有他人助公作贼么!”极力怂恿,好个梁初走狗。萧衍始才点首。
沈约既而走出,复召范云入内室议论。范云所对亦如沈言,萧衍欣然道:“智士所见略同,卿明早与休文更来。”
范云出来对语沈约,沈约答道:“明晨须要待我,同见大司马。”
范云笑道:“休文何必多虑,当然相待。”
说罢,遂拱手告别离去。休文乃是沈约表字。诘旦范云仍然趋入,未见沈约至,待了多时,仍然没有到来。范云问明殿中卫士,方知沈约已经早入,不禁惊诧异常。范云本欲闯将进去,又恐未奉传宣,不便遽然进入,于是徘徊在寿光阁下,连呼咄咄怪事!攀龙附凤,应走先着,范云自己落后,被人愚弄,何怪之有!
既而见沈约出来,慌忙迎问道:“何以处我?”
沈约举手向左,范云始解颐道:“幸不失望!”
看官道是何因?原来沈约伸出左指,便是令范云为左仆射的意思。范云已经解意,所以转惊为喜,即得开颜。热中如此,可叹可鄙!
未几,由萧衍召入,取出数纸,折递于范云。范云将这些书信接入手中,约是大略瞧视,一纸是加九的锡文,一纸乃是封梁王文,还有一纸,竟然是内禅诏书,不由的失声道:“好快笔墨!”
从范云目中看出,笔法不平。萧衍叹道:“休文才智,当今无匹。我起兵至今,已历三年,诸将同心辅助,各有功劳,但造成帝业,惟卿与休文二人!”
范云欣然称谢。
越数日,朝廷即诏进大司马萧衍位相国,总百揆,领扬州牧,封十郡为梁公,备九锡礼。
又越数日,复诏梁公萧衍增封十郡,进爵为王。所有梁国要职,悉依天朝成制。于是授沈约为吏部尚书,兼右仆射,范云为侍中。
范云前为沈约之诳,致落人后。此时日夕留心,恨不把梁王萧衍即刻抬上,便好做个开国元勋。自二月间,萧衍封为梁王,迁迟旬月,尚不闻准备受禅,连萧衍亦未曾提及,不禁格外心焦。
常思乘间进言,偏偏萧衍深居简出,除了出殿视事和对众裁决外,整日里在内宫休养。有时范云入宫启事,且往往谢绝,不得见面。仔细探听,方知萧衍为女色所迷,竟然将大事搁置起了。
萧衍妻子郗氏为故太子舍人郗晔之女儿,叫做郗徽。幼即明慧,善隶书,通史传,女工女容,无不娴熟。
宋后废帝昱欲纳此女为后,事不果行,齐初的安陆王缅,又欲娶此女为妃,郗家托词女儿生疾,婚议复寝。到了建元末年,竟然嫁于萧衍为妻,伉俪甚谐。
萧衍出为雍州刺史,郗氏随行,病殁在襄阳官廨中,惟郗氏在日之时,性多妒忌,禁止萧衍安置妾侍。萧衍只有一位妾室丁氏,曾经遭受郗氏的虐待,每日使她舂米五斛。幸而丁氏是一村女,不甚懦弱,却还吃苦得起,按日照舂。若有神助,从未违限,亦无怨言。
郗氏迭生三女,不得一男,丁氏又遭她嫉妒,鲜得当夕。及郗氏病死,丁氏始得怀北,产下一男,取名为统,就是后来的昭明太子。
据说郗徽死后,化为龙钻入后宫的井中,通梦给萧衍。有时现出龙形,光彩照耀。萧衍身体将要不安的时候,龙就激水腾涌。于是萧衍就在露天的井口上建了一座宫殿,衣服堆积在上面,经常置放银制辘轳(提取井水的装置)、金瓶灌上各种美味来祭祀她。
而太子萧统出生月余,萧衍起师围郢,丁氏母子,当然是不便随行,留居在雍城。带叙萧衍妻妾,贯穿前后。
及萧衍既而入建康,已经做了两年旷夫,骤得余、吴两位美姬,趋承左右,朝拥暮偎,欢乐可知。
惟吴淑媛已经有身怀有娠,未便常侍枕席,遂令佘妃专宠,日夕相亲。这位多才多智的梁王萧衍,也被那色魔扰住,几乎似醉似痴,沈湎不治。色不害人,人耽迷而自害也。
范云既而洞悉其中的情由,遂屡次求见。
萧衍却不好屡却,或许进谒,范云请屏去左右,萧衍但说左右俱是心腹,有事不妨尽言。究竟投鼠忌器,属耳须防,范云恐为左右之人泄语,未敢直谏,只得隐约陈情,劝萧衍戒色。
萧衍虽然当面应允,但是依然耽乐如故。范云于是想出一计,特邀领军王茂,一同进谏。王茂辅佐萧衍起兵,战必先驱,推为功首,初为雍州长史,超迁至领军将军,萧衍格外优待,言听计从。
范云得王茂为帮手,便放胆进去,排闼入见。萧衍惊问何因?范云朗声道:“昔汉高祖居山东,贪财好色,及入关定秦,财帛无所取,妇女无所幸,范增畏他志大,后来终得成功。今明公始定建康,海内方想望风声,奈何为色所迷,取亡国女子,自累盛德呢!”
萧衍闻言,默然不答,王茂即而下拜,说道:“范云言是!公以天下为念,不宜留此亡国妇。”
萧衍被二人缠住,勉强答说道:“我便当放她出去。”
范云趁势进言道:“公既采纳愚言,便应速行。前时放出宫人二千名,分赏将士,独王领军尚无所得,王领军为公效力,忠勇过人,何为独令向隅?今愿将余、吴二姬,择一为赐!”
萧衍遽然答道:“吴氏已有娠了。”
范云复道:“吴既有娠,请出佘氏赉茂罢。”说至此,以目视向王茂,王茂即顿首拜谢。萧衍心实不愿,转思大事将成,不能为一女子,违忤功臣,反而滋生众怨,因此慨然对王茂说道:“我便将佘氏赉卿!”
萧衍说着,顾令左右之人,召出佘氏,竟而命王茂领去。佘妃不防有此一着,急得蛾眉紧蹙,珠泪欲垂,当即拜倒萧衍面前,嘤嘤泣语。萧衍不待他们启口,便拂袖起座道:“汝去罢!不必多说了。”
又顾语王茂道:“卿须善待此妇,勿负我言!”
萧衍一面说,一面走入内室里去了。有此决心,故得为帝四十余年。
佘氏不好再留,只得起身收泪,随王茂出门,上舆赴王王茂的私第。从此又另是一番情缘,毋庸细表。倒便宜了王茂。
且说萧衍既放出佘妃,复赐范云、王茂钱各百万。是霸王权术。于是决计篡齐,准备参禅。
湘东王萧宝昵,乃是安陆王萧缅的嗣子,素好文学,为萧衍所忌,诬他谋反,立即捕诛。
萧宝昵之弟萧宝览、萧宝宏,一并受戮。还有邵陵王宝攸,晋熙王宝嵩,桂阳王萧宝贞,年龄都不过十岁上下,都缘宝昵连坐,悉令自尽。庐陵王宝玄忧死,鄱阳王萧宝夤,穿墙夜出,逃匿山涧,昼伏夜行,得抵寿阳东城,投降北魏。明帝萧鸾诸子,只剩了晋安王萧宝义及江陵嗣主萧宝融。衍乃奉表江陵,佯请萧宝融东归,入都为帝。宝融带领百官,便即启行,留萧憺为荆州刺史,都督荆、湘军事。
那边马首东瞻,这边已经攀龙附凤,自行劝进。接连是上陈符瑞,迭报祯祥,或称景星见,或称甘露降,或称凤凰至,或称驺虞兴,种种奇异,不知他是真是假,统说是上天应命,百兽率仪。
沈约、范云等,又贻书夏侯详,教他迫齐主禅位,不得迟延。
夏侯详看见风使帆,乐得做个人情,同佐新朝景运。及萧宝融到了姑熟,便遣使入都,与范云、沈约等接洽,定受禅仪。应用诏书,已由沈约草就,便即颁发出来。语云:
夫五德更始,三正迭兴,驭物资贤,登庸启圣。故帝迹所以代昌,王度所以改耀,革晦以明,由来尚矣。齐德沦微,危亡洊袭,隆昌凶虐,实违天地,永元昏暴,取紊神人。三光再沈,七庙如缀,鼎业几移,含识知泯。我高明之祚,眇焉将坠,永惟屯难,冰谷载怀。相国梁王,天诞睿哲,神纵灵武,德格玄祗,功均造物,止宗社之横流,及生民之涂炭,扶倾颓构之下,拯溺逝川之中,九区重缉,四维更纽,绝礼还纪,崩乐复张,文馆盈绅,戎亭息警,浃海隅以驰风,罄轮裳而禀朔,八表呈祥,五灵效祉,岂止鳞羽祯奇,星云瑞色而已哉!勋茂于百王,道昭乎万代,固已明配上天,光华日月者也。河岳表革命之符,图谶纪代终之运,乐推之心,幽显共积,歌颂之诚,华裔同着。昔水政既微,木德升绪,天之历数,实有攸归,握镜璇枢,允集明哲。朕虽庸蔽,闇于大道,永鉴崇替,为日已久,敢忘列代之高义,神人之至愿乎!今便敬禅于梁,即安姑熟,一依唐、虞、晋、宋故事,王其毋辞!
这诏传出,那宣德太后王氏,当然是不能安居,也由沈约等代下一令道:
西诏至,帝宪章前代,敬禅神器于梁。可临轩遣使,恭授玺绶,未亡人便归别宫,如令施行。
中兴二年四月壬戌日,宣德太后派遣尚书令王亮等,奉玺绶诣梁宫,又有一两篇大文章。其玺书云:
夫生者天地之大德,人者含生之通称,并首同本,未知所以异也。而禀灵造化,贤愚之情不一,托性五常,强柔之分或舛。群后靡一,争犯交兴,是故建君立长,用相司牧,非谓尊骄在上,以天下为私者也。兼以三正迭改,五运相迁,绿文赤字,征文表洛。在昔勋华,深达兹义,眷求明哲,授以蒸人。迁虞事夏,本因心于百姓,化殷为周,实受命于苍昊。爰自汉、魏,罔不率由,降及晋、宋,亦遵斯典。我高皇所以格文祖而抚归运,畏上天而恭宝历者也。至于季世,祸乱洊臻,王度纷纠,奸回炽积。亿兆夷人,刀俎为命,已然之逼,若线之危,天柈地,逃形无所,群凶挟煽,志逞残戮,将欲先殄衣冠,次移龟鼎,衡保周召,并列宵人,巢幕累卵,方此非切。自非英圣远图,仁为己任,则鸱枭厉吻,翦焉已及。惟王崇高则天,博厚仪地,熔铸六合,陶甄万有。锋旛交驰,振灵武以遐略,云雷方扇,鞠义旅以勤王。扬旍旆于远路,戮奸宄于魏阙,德冠往初,功无与二,弘济艰难,缉熙敬止。待旦同乎殷后,日昃过于周文,风化肃穆,礼乐交畅。加以赦过宥罪,神武不杀,盛德昭于景纬,至义感于鬼神。若夫纳彼大麓,膺此归运,烈风不迷,乐推攸在,治五韪于已乱,重九鼎于既轻,自声教所及,车书所至,革面回首,讴吟德泽。九山灭祲,四渎安流,祥风扇起,淫雨静息,玄甲游于芳荃,素文驯于郊苑,跃九川于清溪,鸣六象于高岗,灵瑞杂沓,玄符昭着。《书》云:天监厥德,用集大命。《诗》云:文王在上,于昭于天。所以二仪乃眷,幽明永叶,岂惟宅是万邦,缉兹讴讼而已哉!朕用是拥璇沈首,属怀圣哲。昔水行告厌,我太祖既受命,代终在日,天禄永谢,亦以木德而传于梁。远寻前典,降惟近代,百辟遐迩,莫违朕心。今遣使兼太保侍中中书监尚书令王亮,兼太尉散骑常侍中书令王志,奉皇帝玺绂,受终之礼,一依唐、虞故事,王其陟兹元后,君临万方,式传洪烈,以答上天之休命!
萧衍既得玺书,踌躇满志,只形式上不方便遽然接受,不得不抗表陈让,佯作谦恭。又要抄老文章了。齐朝廷的百官豫章王元琳等八百十九人,及梁侍中范云等一百十七人。此次由范云列首,也算如愿以偿。再上书称臣,乞请践阼,萧衍尚谦让不受。太史令蒋道秀陈天文符谶六十四条,事皆明着,亏他掇拾。范云等又复固请,乃择期丙寅日,即位南郊,祭告天地,登坛受百官朝贺。
然后萧衍改齐中兴二年为梁国的天监元年,大赦天下。
废齐主萧宝融为巴陵王,暂且居住姑熟,宣德太后为齐文帝妃,迁住别宫。皇后王氏为巴陵王妃,齐世王侯封爵,悉从降省。
惟宋汝阴王不在降例,追尊父顺之为文皇帝,庙号太祖,母张氏为献皇后,追谥故妃郗氏为德皇后(已死),追赠兄太傅萧懿为长沙王,予谥曰宣,弟萧宝融为桂阳王,予谥曰简;又因弟弟萧敷、萧畅一并已殁,赠萧敷为永阳王,予谥曰昭,萧畅为衡阳王,予谥曰宣。封拜文武夏侯详为公侯,食邑有差。
返回王宫以后,萧衍复召入沈约、范云等秘密商量,拟改南海郡为巴陵国,徙居萧宝融。范云未及答,沈约却对萧衍说:“古今不同,当年魏武帝曹操曾经说过:不可以慕虚名而受实祸’”。
梁武帝萧衍听后,点头同意,于四月初十派遣亲信郑伯禽到姑孰,把生金子给萧宝融,让他吞下去,萧宝融说:“我死不须用金子,有醇酒就足够。”于是,就给他饮酒,喝的烂醉,郑伯禽上前将他拉到榻上,将其杀死。时年才十五岁。
郑伯禽返报。萧衍却托称暴亡,伪为哀恸,且追尊为齐和帝,葬于恭安陵。先前是文惠太子与才人共赋七言诗句,辄云愁和帝,至此方验。总计齐自太祖萧道成篡刘宋帝位,至齐和帝而亡国,凡七主,总共二十三年。当时独有一个齐末忠臣,不食数日,为齐国殉节。有诗赞道:
新朝佐命尽弹冠,独有孤臣大节完,
劲草疾风知不改,首阳遗石好重刊。
却说齐和帝萧宝融被弑,有一位殉节忠臣,绝粒而死。欲问他姓名,乃是琅琊人颜见远。
当初在齐中兴元年(501年),齐和帝萧宝融即位于江陵,颜见远为治书侍御史兼中丞,正色立朝。
及梁武帝萧衍执政为皇帝后,颜见远遂以疾辞。齐和帝萧宝融暴崩,梁武帝受禅,颜见远恸哭而绝食而死。
梁主萧衍闻报,慨然说道:“我自应天顺人,何预天下士大夫事?不意颜见远乃竟至此!”当世嘉其忠烈,皆称叹之。
萧衍受禅称帝后,因萧宝义自幼聋哑,语言能力受限,没有政治威胁力,所以就没有伤害他的性命,为了显示自己皇命在身,笼络人心,于是封萧宝义为谢沐县公。
萧宝义,字智勇,小名明基,东海兰陵(今山东省临沂市)人。南朝齐宗室,齐明帝萧鸾的庶长子,东昏侯萧宝卷及齐和帝萧宝融的庶兄,母为殷贵嫔。
而萧宝义在被废为巴陵郡王的齐和帝萧宝融去世之后,梁武帝萧衍再封萧宝义为巴陵郡王,以奉养齐祀。
宣德太后逊居外宫,本来是个庸妪,任人拨弄,故后来亦得寿终。后来祔葬崇安陵,由南梁朝廷谥为安皇后。这也不必琐叙。了过齐朝。
萧衍在入主建康时,掌权的萧衍便下令废除了东昏侯在位时的苛政。如中兴二年(502年)初,梁武帝萧衍下令“减损浮费”,“御府中署,量宜罢省”,又命公开焚毁东昏侯萧宝卷的“淫奢异服六十二种”。
萧衍称帝之后,初期的政绩是非常显着的。他吸取了齐灭亡的教训,自己很勤于政务,而且不分春夏秋冬,总是五更天起床,批改公文奏章,在冬天把手都冻裂了。
梁武帝萧衍虽雅爱文士,但颇注重政事能力。他曾手敕答刘孝绰云:“美锦未可便制,簿领亦宜稍习。”
在对官吏的选拔任用方面,他尽量选用良吏。首先,梁武帝萧衍注意对在中央掌握重权的官员的任命,他先后重用范云、周舍和徐勉等人。这些人或者有才能,或者有德识,或者敢于直言谏诤,都是难得人才。萧衍任用他们对于改良南齐后期混乱的政局,稳定社会,恢复生产起到了重要作用。
其次,梁武帝萧衍要求地方的长官一定要清廉,经常亲自召见他们,训导他们遵守为国为民之道,清正廉明。为了推行他的思想,梁武帝萧衍还下诏书到全国,如果有小的县令政绩突出,可以升迁到大县里做县令。大县令有政绩就提拔到郡做太守。他的政令实行起来以后,梁朝的吏治得到显着改善。萧衍也十分清楚,当时州郡官员多非良才,但是对于贪暴官吏,一经发现都要给予严厉惩处。
东晋六朝是贵族门阀把握话事权的时代,九品中正制已不能起到选拔人才的作用,社会人才机制出现壅塞。因此在选用官吏问题上,梁武帝萧衍遇到了一个如何处理士族与庶族关系的问题。要稳定、巩固统治,必须首先调和统治集团内部士族与寒门之间的矛盾。
为了提高萧梁政权的影响力,萧衍便采取了拉拢高门士族的措施。让这些崇尚玄虚、不亲事务的高门士族中的不少人担任高官,维护和扩大他们在政治上的地位,使这部分人成为稳定政权的支持力量。同时,也注重寒门才学之士,起用范云、徐勉、周舍、朱异等中下层士族担任机要之职。对寒门庶族,梁武帝萧衍尽量做到“惟才是务”。
梁武帝萧衍还广开言路,曾多次下诏称不论是在朝的官吏或地方的刺史以及四方士民,如果想对刑政发表意见,只要利国利民的都可以上奏。为此,他下令在门前设立两个盒子(当时叫函),一个是谤木函,一个是肺石函。如果功臣和有才之人,没有因功受到赏赐和提拔,或者良才没有被使用,都可以往肺石函里投书信。如果是一般的百姓,想要给国家提什么批评或建议,可以往谤木函里投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