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康要捐书?
周影听到这个消息,剑眉微微一挑,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被软禁的人突然要捐书,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想捐书?
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陈伯康有没有提出什么要求?比如,想见什么人?”周影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一把拉满的弓弦,随时准备射出利箭。
情报员的声音带着一丝古怪:“他指名要见以前的老同事,说是想把一些旧书捐给他们,让他们发挥余热。”
“旧书?余热?”周影冷笑一声,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这陈伯康,恐怕是想借着捐书的名义,传递什么消息吧。
“答应他,让他见见老同事。”周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不过,要派人严密监视,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岭南市的午后,阳光透过略带灰尘的玻璃窗,在房间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伯康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戴着一副老花镜,看起来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书生。
他吃力地搬着两个纸箱,纸箱的边缘已经磨损得起了毛边,露出里面泛黄的书页。
接待人员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面容严肃的中年人。
他上下打量了陈伯康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屑。
一个被软禁的老家伙,能有什么价值?
不过是浪费粮食罢了。
“陈馆长,这些都是您要捐的书?”中年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您可真是高风亮节,退休了还想着为人民服务。”
陈伯康似乎没有听出中年人话里的嘲讽,只是微微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是啊,这些书都是我以前工作时用的,现在也没什么用了,不如捐出来,给年轻人学习学习。”
中年人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示意陈伯康把书放下。
他随手翻开一本《机关公文写作规范》,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扉页上。
一张小小的便签,用略微有些潦草的字迹写着:“第十七条修订版从未下发,但我们都照着做。”
中年人的心头猛地一震,他不动声色地将便签抽出,藏在手心,然后合上书,笑着对陈伯康说道:“陈馆长,您的书我们收下了,我们会好好利用的。”
陈伯康点了点头,
林婉贞接到任务的时候,正在社区里组织老人们唱歌。
她穿着一件素雅的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优雅而干练。
“林老师,这批书是陈伯康捐的,说是以前工作时用的,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价值。”接待人员将两箱书放在林婉贞面前,语气平淡地说道。
林婉贞点了点头,开始整理这些旧书。
她一本本地翻看着,心里却有些疑惑。
陈伯康是档案馆的老馆长,捐的书应该是些历史文献之类的,怎么会有这么多机关公文写作规范?
当她翻到那本《机关公文写作规范》时,一张小小的便签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拿起便签,仔细地阅读着上面的文字,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第十七条修订版从未下发,但我们都照着做……”林婉贞喃喃自语,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个模糊的画面。
她似乎看到了,在一个个灯光昏暗的办公室里,无数的文书人员,默默地执行着那些见不得光的命令。
她不敢怠慢,立刻将便签的事情告诉了周影。
周影听完林婉贞的汇报,脸色变得异常严肃。
他立刻调取了档案馆的档案,开始比对《机关公文写作规范》的各个版本。
果然,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第十七条修订版,确实从未正式下发过。
但是,在档案馆的实际操作中,所有的文书人员,都严格按照修订版的内容执行。
而修订版的内容,涉及“对负面舆情材料的归档处理标准”。
明文要求将“可能引发联想的原始记录”替换为“标准化总结文本”。
周影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终于明白了,真正的清洗不在大火之中,而在日复一日的文书替换。
那些所谓的“标准化总结文本”,不过是掩盖真相的遮羞布罢了。
“程国栋。”周影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你伪装成市政外包数据录入员,应聘进入档案数字化项目组。”
程国栋,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憨厚的男人,是周影手下的一员得力干将。
他接到命令后,立刻开始准备。
三天后,程国栋成功应聘进入档案数字化项目组。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将那些堆积如山的纸质档案,扫描成电子文档,录入到数据库中。
在扫描一批1990年代民政卷宗时,他发现了一本操作手册,上面明确规定:“涉及群体性事件、非正常死亡、信访投诉者,需先由审核员进行‘情感降噪’处理。”
“情感降噪”?
程国栋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继续往下看,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所谓的“降噪”,竟然是人工删除家属控诉语句,替换为“情绪稳定,表示理解”。
程国栋的怒火在胸中燃烧。
这些官僚们,为了掩盖真相,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他不动声色,在每日提交的扫描包中混入了几份“问题文档”。
这些文档都是真实的原始记录,但是,他加盖了伪造的“已合规”电子章。
系统自动归档后,他利用“影蛛”追踪访问日志,发现这些文件在夜间频繁被一个Ip批量调取,且每次读取后都会触发“临时加密锁定”指令。
该Ip归属地指向市政府政策研究室下属“社会治理史料编纂组”。
“社会治理史料编纂组”?
周影听到这个名字,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从未听说过这个机构,看来,这是一个隐藏在暗处的神秘组织。
“林婉贞。”周影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以‘市民文化顾问’身份申请旁听市地方志编修会议。”
林婉贞接到命令后,立刻开始准备。
她知道,这次会议至关重要,她必须想办法,将真相公之于众。
会议在岭南市的市政府大楼举行。
参加会议的,都是一些德高望重的专家学者。
林婉贞坐在角落里,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发言。
“我认为,在地方志中,应该重点突出岭南市的经济发展成就。”一位穿着西装革履的专家说道,“要充分展示岭南市的现代化建设成果。”
“我同意。”另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专家附和道,“地方志是岭南市的形象工程,要展现岭南市的良好形象。”
林婉贞听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心中充满了厌恶。
这些专家们,只想着歌功颂德,却对那些被掩盖的真相视而不见。
“我认为,在地方志中,也应该增加‘平民记忆’章节。”林婉贞终于忍不住了,她站起身,语气坚定地说道,“要记录下普通百姓的生活,要还原历史的真相。”
林婉贞的话音刚落,立刻遭到了多名专家的反对。
“‘平民记忆’缺乏权威来源,不能作为正式的史料。”一位专家冷冷地说道,“地方志是严肃的学术着作,不能随意采信民间传说。”
“如果这都不算来源,那什么才算?”林婉贞毫不示弱,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泛黄的手写申诉信,高高举起,“这是一份1995年火灾遇难者家属的手写申诉信,他们控诉政府隐瞒真相,推卸责任。难道,这份申诉信不算来源吗?”
整个会场一片寂静。
七叔缓缓站起身,走到林婉贞身边,他手里拄着一根龙头拐杖,目光炯炯有神。
“言不载册,则事如未生。”七叔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如果历史的真相被掩盖,那么,那些死去的人,就白死了。我支持林老师的提议,应该在地方志中增加‘平民记忆’章节。”
七叔的话,在会场上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他德高望重,一向以公正着称,他的发言,具有极强的说服力。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会议最终妥协,同意在地方志中设立“口述补充材料附录”。
散会后,一位白发老编辑悄悄地塞给林婉贞一本手抄笔记。
“这是我当年删掉的三百封信……”老编辑的声音颤抖着,“我一直留着。”
“这些信,都是那些被压迫、被损害的人们,用血泪写下的。”老编辑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希望,你能让这些信重见天日,让历史的真相,永远不被掩盖。”
林婉贞紧紧地握着那本手抄笔记,她的心中充满了感动。
她知道,这本笔记,承载着无数人的希望和梦想。
而此时,在另一个房间里,周影正静静地听着手下的汇报。
“周先生,林老师成功地争取到了‘口述补充材料附录’的设立。”
“很好。”周影点了点头,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接下来,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
“我明白了。”手下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周影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灯火辉煌的城市,他的
“他们怕的不是我们写书,是百姓开始自己翻页。”周影喃喃自语,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力量,“这一次,我们要让那些掩盖真相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时,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周先生,陈伯康在软禁期间突然要求见一次老同事,理由是——想捐一批旧书。”
周影拿起电话,淡淡地问道:“还有呢?”
情报员的声音带着一丝古怪:“他捐赠的书中,有一本《机关公文写作规范》,扉页夹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第十七条修订版从未下发,但我们都照着做。”
周影听着情报员的汇报,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看来,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缓缓放下电话,拿起桌上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面容慈祥的老人,正在社区里教孩子们唱歌。
周影凝视着照片良久,缓缓抬起头,对站在身旁的助手说道:“将这批手抄信数字化后,嵌入‘守灯阵列’新模块……”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最终,他还是下定了决心,声音低沉而坚定:“……被删之言。”
周影的指令如同暗夜里的火种,瞬间点燃了沉寂已久的舆论暗流。
当晚八点,“守灯阵列”准时启动,“被删之言”模块如期上线。
凄厉的哭诉、绝望的呐喊,那些被尘封的血泪控诉,化作数字化的音浪,冲破了网络的壁垒。
岭南市的夜晚不再平静,字字泣血的控诉如同尖刀,直刺人心。
监控屏幕上,服务器流量曲线宛如心电图般剧烈波动,运维人员惊呼:“异常高并发!攻击?不,是……是来自政府办公区的访问请求!”无数双眼睛,在寂静的办公室里,贪婪而恐惧地注视着屏幕上滚动的文字,聆听着那被压抑的真相。
第二天清晨,阳光还未驱散城市上空的雾霾,市政大楼的厕所里,一道刺眼的猩红触目惊心——“我不是没哭,是你们不让我说!”歪歪扭扭的字迹,如同无声的控诉,在压抑的空间里回荡。
是谁写的?
恐惧在官僚体系中蔓延,人人自危,仿佛有一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与此同时,在档案馆阴暗潮湿的地下库房里,陈伯康佝偻着背,站在一排排冰冷的恒温柜前。
他颤抖着手,缓缓拉开一个尘封已久的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份“损毁审批单”原件,那是他十年前亲手签署的文件,决定了无数历史的命运。
他拿起那份文件,凝视着上面自己的签名,脸上写满了痛苦与挣扎。
最终,他如同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将那份原件投入一个崭新的标签盒,上面用颤抖的笔迹写着:“待复查·由百姓审”。
合上柜门,陈伯康如释重负,又如临深渊,他对着空荡荡的库房,低声自语,声音嘶哑而坚定:“这一笔……我重新写了……”
而远在周影的办公室里,电话再次响起,这次是程国栋,声音压抑着愤怒:“周先生,我们的人发现,社会治理史料编纂组,正在秘密销毁……”
“让他们销毁!”周影的声音平静而冷酷,他望着窗外逐渐亮起来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