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并不是真正的布莱尼亚克,而是贪婪,不过布莱尼亚克也在一边旁听。当他看到托比亚斯的面色的时候,他就知道,贪婪说的是对的。
从布莱尼亚克降临地球以来,他还真没干过什么天大的坏事。相反的,他功勋卓着,战绩彪炳,甚至十分谦虚,和蔼可亲。在他的治下,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人被执行死刑,顶多就是无期徒刑,不得减刑。
那么作为他的对手的达克赛德,可就完全是反面教材了。入侵地球的时候,他曾无数次对人类族群进行屠杀。不论是前线的战士,还是后方的民众,都知道他有多么冷酷和邪恶。他手下的那些战将,更是凶残过人。不论是迪萨德还是慈祥奶奶,落到他们手里就没个好了。
这种情况下,人们当然更怕达克赛德。
你得罪了布莱尼亚克,顶多就是被扣点积分,哪怕是犯罪了,也就是去坐牢。但你要是得罪了达克赛德,他还不得把你扒皮抽筋,让你生不如死?
所以,托比亚斯发现自己的阴谋已经败露之后,他并不感到恐慌。反正顶多就是坐牢呗。而且他还有另一个指望,那就是达克赛德。他可以想办法让达克赛德把他捞出来。
但是,当他得知布莱尼亚克已经知道他截留了母盒,并且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达克赛德的时候,他是真的慌了。因为达克赛德是真的会搞死他,而且绝不会让他死得很轻松。
“别这样,”托比亚斯说,“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毕竟我没有把这样的宝物交给外星人,而是留在了自己手里。这对地球和你的统治也有好处,不是吗?”
“不,如果你在发现这东西的第一时间交给了我,那我可以承认,你为地球做出了一些贡献。但你做的却只是把它留在手里。你想用它做什么?制造更多的恐怖袭击以反抗我吗?”
托比亚斯的表情看起来很惊讶,这让他脸上的褶子都被撑平了。他张了张嘴说:“……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布莱尼亚克?”
“怎么?你很惊讶吗?”
“我不得不承认,我确实很震惊。”托比亚斯飞快地眨了眨眼,然后说,“我以为你会跟我说,恐怖袭击是犯罪之类的话,或者追问我到底哪里不满,扣我点积分之类的……”
“不,托比亚斯,我的重点是,不论你是否领导一个庞大的地下组织,或是持有一个强大的外星宝物,你都不该以此为倚仗来反抗我。还是说你已经愚蠢到,觉得凭借这些就可以站到我的对立面,和我分庭抗礼?”
“我没有,”托比亚斯回答得那叫一个快,贪婪最后一个标点符号还没撂下,他就已经输出了一大长串,“我怎么会这么想呢?布莱尼亚克先生。你先是领导全人类战胜了邪恶的外星人,又为人类社会带来了最为公平和和睦的社会,所有人都在为你的强大和正义而拜服,请你务必相信我也是其中一员。之前的那些事故不过只是些误会,我承认我有个地下组织,但那是你出现之前就组建了的。违反了结社法,真是很不好意思。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填写组织登记的申请表。请你务必不要为此多费心力,继续完成你把人类从贫困和饥饿中解救出来的伟业……”
“够了,看来你真的很愚蠢。我真没想到,达克赛德竟然会挑中你这样一个蠢货。即使到了这个时候,还把我当成什么都不知道的三岁小孩。托比亚斯,我很清楚你是什么人,但看来你并不清楚我是什么人。”
“我洗耳恭听,先生。”托比亚斯的语调冷下来。
而这个时候,坐在沙发上的贪婪看向一旁的傲慢。傲慢微微翻了个白眼,从他手上拿过通讯器,依旧用那种缓慢而沉稳的语调说:
“人群就像羊群,他们总是惶恐不安,躁动不已。在经历了漫长的战争和剧烈的社会变革之后,他们需要有人告诉他们,黎明真的到来了。”
“我需要安抚羊群,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哪怕只是表象。而你那浅薄的认知,却让你将我处于社会阶段而采取的合理的安抚措施,错认为我的全部。”
“或许你依旧在想,你见识到了我不一样的一面,你认为这是我的真面目。但这依旧是一种愚蠢的看法。我的生命形式不是你们这种原始的碳基生物所能理解的。”
“我可以公平处事,成为大部分人眼中温和的帮手。那确实是我,只不过,是庞大无匹的机体之中延伸出的一条触手。而其他千千万万条,都在你无可企及的黑暗的宇宙深处。你看不到,你无法认识,不代表他们不存在,不代表他们不会如我一样降临。”
“而有关这些可怜的羊儿,你我都知道,如果太阳能够拯救地球,我来时地球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人们总是恐惧黑夜,但黑夜鞭策他们点亮城市。等到时机来临,我不惮于用恐惧鞭策他们。”
“而你,却以你的肤浅和狂妄,妄图从我手上争夺鞭策他们的权柄。但可笑的是,你抢过了鞭子,却完全不知道怎么用,耍了一通花招,却连一只羊都赶不进围栏。如果你是想扮作荒唐滑稽的小丑来逗笑我的话,你成功了。”
“你闹出的那些可笑的动静,没有对我造成任何伤害,却如此轻易地暴露了你自己。但可惜,在看过了你的表现之后,我甚至懒得派人手去抓你。继续闹吧,人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劳逸结合啊。”
说完,通讯就被挂断了。布莱尼亚克看着托比亚斯那已经难看到极点的脸色,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想笑的冲动。
他知道这一定是又一处程序错误。他只是电子生命,他不应该有如此强烈的愉悦的情绪的。但愿正在解决程序错误的莱克斯·卢瑟不会打电话过来骂他。
“我的天哪,”在旁边听完了全程的巴里说,“我要是他,我得气疯了。你甚至没问他要母盒!”
“这才是最气人的,”贪婪说,“摆明了就是看不起他。潜台词就是在说,‘你拿着母盒也搞不出什么像样的事情来’。”
“那他万一真的想搞个大动静……哦,对了,他那母盒是假的。”巴里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也就如他所料,托比亚斯确实有些破防。他从抽屉里拿出贪婪给他的母盒,但非常不幸的是,他并不是一个科学家或是研究员,他连这东西是不是假的都无法判断。他只知道自己根本用不了。
他气得把那东西一把摔在地上,开始在窗前疯狂地踱步,然后又把母盒捡起来,想要往外走。更令他崩溃的事情出现了——门根本就没锁。
戒严期间,大部分有人呆着的建筑物都是要锁门的。哪怕是巴里常去的那个咖啡店,他也是利用神速力才进去的。如果平常那样往里面走的话,是进不去的。
但布莱尼亚克竟然没有锁他的门!他竟然不把有他在的办公室给锁上!!!
托比亚斯气得浑身的肉都在颤抖。他当然不是在愤怒于布莱尼亚克不顾他的安全,而是在愤怒于,布莱尼亚克竟然觉得,哪怕他从这扇门里走出去,也不会对任何人构成威胁。
布莱尼亚克都已经知道了他是地下组织的领导者,还知道他手里持有强大的母盒,但他完全不关心,不在乎,连防备都懒得防备他。
对于一个邪恶天才来说,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天大的羞辱。人家连你的邪恶天赋都不打算防备,那和指着你的鼻子骂你是个废物的唯一区别就是,后者还算比较文明。
托比亚斯气得去工厂里溜达了一圈,然后又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因为他发现,他好像确实干不了什么。
现在,全球戒严。他可以当着布莱尼亚克的面打电话给他的下属,但对方也被关住了。就算没被关住,各类公共设施全部停运。他们想去哪里,只能腿着去。而这个组织虽然发源很早,但实际上里面没有很厉害的超能力者,根本做不到在这种情况下全球联络并搞事。
而他手里这个母盒更是个废物,就是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盒子。他怎么鼓捣也不显出真容,根本用不了了。
他本人虽然还算能打,但他都不知道该去打谁,门口的电线杆吗?别说布莱尼亚克根本不在乎,大都会作为重点建设城市,电线杆可是很硬的,他还真未必打得动。
无能狂怒了一番之后,托比亚斯终于消了点气。而坐下来细细思索,他突然又有几分明悟,甚至觉得这可能是件好事。
如果布莱尼亚克真是一个完全公平正义的统治者,那他是没有任何上升空间的。在油漆厂当个经理就不错了,哪怕能去更大的厂,也还是天天坐办公室读报表,看那些生产安全报告。
但如果布莱尼亚克如同他今天表现的这样,像他今天所说的那样,表现出如此和蔼可亲的面貌,只是为了安抚人类,后续还有更多更强硬的统治计划,甚至打算对达克赛德进行还击,那自己的用处就大大的有了啊。
就光是他是达克赛德的下属这一条,就够布莱尼亚克拉拢他的了。达克赛德已经盯上地球了,他是布莱尼亚克不得不解决的大麻烦。而自己是达克赛德的下属,也算是受他信任。为了拉拢他,布莱尼亚克一定会开出高价。
而且,要是布莱尼亚克真把达克赛德给拿下了,那天启星不也得需要人建设吗?作为和达克赛德沟通最频繁、最了解天启星情况的人,他混个天启星总督当当,不过分吧?
托比亚斯眯起了眼睛,他缓缓转着手指上的戒指,心底开始升起几分期待。甚至有些亢奋地站起来,在办公桌前面踱步。
而与此同时,由席勒伪装的布莱尼亚克的声音也响起在很多人耳边,听起来无比傲慢,又展现出惊人的贪婪。
自此之后,对那些出工不出力的、不停搞小动作的、爱搭不理的、不屑一顾的邪恶天才们来说,今天,才是布莱尼亚克真正降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