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耸肩:“我可没那个闲心和时间。”
李缘低笑:“有些人天生幸运,能不用收敛脾气,能随性而为。”
“是蛮幸运的。”江婉道:“不过,梅师兄得有大本事才行。”
李缘解释:“其实,早在好些年前,小梅就跟我说他迟早得离婚。这些年他成熟稳重不少,世事也看多了,忍耐力也强了,故此才不曾再提起。”
“受不住嫂子的脾气?”江婉好笑问:“一直忍着?”
李缘反问:“不然呢?孩子都十来岁了,两人也都四十几,都早已不年轻。”
江婉有些诧异:“梅师兄是挑了许多年,才结婚的?”
“算是。”李缘道:“年轻的时候奔前程,不小心就把婚姻给耽搁了。三十来岁才结的婚,婚后几年生娃。”
江婉忍不住道:“师兄看着还是蛮年轻的。他媳妇呢?岁数也不小了?”
“比他少两岁。”李缘解释:“她那时眼光极高,挑来挑去,快挑成了老姑娘。最后是她父亲拍板,这门亲事最终才能成。”
“哇!”江婉好笑问:“那她——她当初还看不上梅师兄?”
李缘点头:“确实是看不上。她眼界高,很挑剔。要不是你梅师兄外表俊朗,仕途也不错,她铁定不肯点头。当初是我帮他去提的亲。”
“不是吧?”江婉瞪眼:“师傅,您怎么能介绍那样的人……”
“不是我介绍的。”李缘道:“是你梅师兄单位的同事介绍的。当时缺一个求婚人和证婚人,我只好毛遂自荐过去。”
江婉憋笑:“幸好不是你,不然梅师兄指定心里头会怪你。”
“不会的。”李缘解释:“介绍人顶多只是介绍,又没有逼婚。婚姻自由,他们也是彼此点头同意才结的婚,怎么能怪别人。”
江婉猜测:“她的家庭背景不错,梅师兄看准这一点,所以心甘情愿忍下来。”
“也有其中的缘故。”李缘道:“多一份助力和少一份助力,差距甚大。”
江婉点头表示理解,低声:“梅师兄为了前程,为了家庭,应该能一直忍下去。”
“希望吧。”李缘道:“也希望他媳妇能认清一些形势……”
“帮不上梅师兄了?”江婉打断他,问:“梅师兄不想忍了?想过河拆桥?”
李缘无奈睨她一眼,低声:“用词不当。你梅师兄之所以坚持要调过来,主要原因是我打算跟你留在京都。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岳丈打压他。”
什么?!
江婉一下子来了兴趣,好奇问:“为什么?不扶持反而打压?是担心梅师兄功成名就抛弃他女儿?”
李缘微微一笑:“他很了解他的女儿,知晓女儿脾气差,傲气又自视清高,故此一开始出于补偿心理,提携了小梅几年。随后他发现小梅能力不错,即便没他的帮助,也能一步步上升。而他的女儿却一直原地踏步,甚至连家庭矛盾都处理不了。于是,他开始阻拦小梅,甚至打压他。”
“难怪梅师兄急巴巴要调走。”江婉低声:“怕一辈子只能窝窝囊囊过。”
“看他自己打算吧。”李缘解释:“我劝过他几回,跟他说要平衡好关系。最和谐的关系不是一边倒或一边胜,而是维持最平稳的平衡。”
江婉摇头:“师傅,这也太难了。梅师兄是人,不是神呀。”
“尽力去做。”李缘对徒弟们向来疼爱又严苛,“他媳妇是他家庭的一部分,除非万不得已不能离婚。他还得为两个孩子考量,是不?他能脱离岳父的掌控调过来,以后不怕会失衡。”
“会不会这是失衡的前兆?”江婉问。
李缘摇头:“他的事业没了打压,得以发展,他的家庭关系只会更和谐。”
“我懂了。”江婉低声:“做出改变的只能是他媳妇,对吧?”
李缘点点头:“他岳父之所以打压他多年,无非是担心他女儿受委屈,担心他发展太快,以后会嫌弃他的女儿。你师兄郁闷多年,拼命挣脱他的打压,一直郁郁不得志。直到我调来这边,给了他调动的机会,加上他向来依赖我,故此不惜跟他岳父决裂,吵了几次后才总算顺利调过来。他媳妇如果再看不清形势,吃亏的只会是她自己。”
江婉想了想,说出自己的猜测。
“她愿意一起调过来,已经是变相的退步。”
李缘低笑:“是啊,我也是跟你师兄这般说。你师兄说,她原来的单位这两年效益不怎么好,她又因为性子问题,得罪了不少领导和同事,上升的空间几乎没有。她不同意调,也不得不调。”
江婉觉得不可思议,问:“她父亲背景不错,她竟还没有上升空间?天啊!这位嫂子的脾气究竟得多差呀!”
李缘失笑:“不然,我何至于得亲口提醒你?”
小徒弟为人处世,待人处事,都很有自己的分寸。
能让他特意来提醒的事,自然是十分特殊的情况。
李缘答:“她能一句话得罪全单位的人,气得一个个不想跟她说话。她不仅得罪上级,连下级都不愿跟她接触。即便背景再强大,单位领导不给她写几句认可的话,她自己能力也不行,哪来的上升空间。”
江婉彻底服了,苦笑:“真是难为梅师兄了……”
几个师兄她都或多或少接触过。可能是师傅亲手带出来的缘故,不管是仪态还是性情,都跟他老人家很相近。
梅师兄性情温和,耐心十足,除非逼上门或打上门,不然他不会轻易发脾气。
李缘解释:“儿女都还小,忍多几年,孩子们成年离家,到时便能解脱一些。孩子们大了,能明辨是非,能知晓谁错谁非,到时也不至于连累了孩子。”
“万一孩子像嫂子,那怎么办?”江婉苦笑,“梅师兄会不会崩溃?”
李缘摇头:“他结婚后,我就提醒过他。他媳妇行事异于常人,不能以普通人的标准去衡量她。能忍则忍,当成自己的一个挑战。至于孩子,得靠他自己多教导。孩子身边的人多,他们会一一模仿。唯有靠他自己给孩子树立更好的榜样。”
“真是不容易。”江婉禁不住感慨。
李缘道:“他的一对儿女都很乖巧,像他更多一些。”
江婉再度感慨:“师兄真是太不容易了……”
李缘却不这么认为:“这是他当初自己选的路,有得必有失,怪不得任何人。”
“也对。”江婉附和:“有得必有失,师兄心里该明白这个道理。”
李缘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提醒:“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进去了。”
“师傅,注意安全。”江婉叮嘱:“记得多打电话回来。”
李缘再次叮嘱:“你梅师兄安顿下来的事,就只能拜托你了。等我回来,再去看他们一家子。”
江婉点头,挥挥手。
李缘拎起行李袋,踱步离开。
江婉目送他绕了进去,又等多一会儿,才转身离开机场。
到了心园,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小九霄坐在藤椅里,正在把玩一个铜锁,卯足劲儿抠来抠去。
李香妹在一旁纳鞋底,时不时抬眸跟正在打扫卫生的贾二妞聊话。
贾二妞擦着门窗,眼睛却总瞄向小九霄。
“……真可爱。”
李香妹眸光微闪,低声:“嫂子,要不——要不你们去领养小娃娃吧。”
贾二妞愣住了,问:“去哪儿领养?”
“善堂或孤儿院。”李香妹答:“俺听蔡大姐说的。她本来有俩儿子,后来得了急病,没照顾好……没了一个。她说如果过一两年实在生不了了,就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