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低低叹气:“人教人,教不会。希望这一次的悲剧能教会他吧。”
“黄哥也不知道咋样了。”李香妹抽泣:“他很会说笑,每次看到俺都爱跟俺开玩笑。他那么好的人,可千万不能就这么没了。”
江婉也是心疼不已。
“吉人自有天相。他会没事的。”
早些时候师傅找了阳城医院的老熟人问,说目前仍昏迷不醒,情况有些凶险。
医生说,呛了水引发肺部感染,一直高烧不退。
师傅很是担心,晚饭只吃了几口,早早就躲在西厢房躺着。
李香妹忍不住问:“那咱们能干啥?帮得上忙不?”
“祈祷吧。”江婉摇头:“除了祈祷上天保佑黄叔度过此劫,咱们现在真的什么都帮不上。”
哪怕不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京都,她们也帮不上什么。
现在能救黄河水的,除了他自己的意志力外,便只能靠医生了。
李香妹踌躇问:“……经济方面的?咱们也帮不上?”
江婉摇头:“师傅带了钱过去,医药费方面没问题。至于黄征的赌债,师傅是绝不会帮他的。”
李香妹低声:“俺攒的钱不算多。如果黄哥那边需要,一两百俺是没问题的。”
“不用。”江婉按住她,低声:“师傅身边的钱足够多,医药费方面完全没问题。”
李香妹又问:“黄哥好像还有一个哥哥,是吧?”
“是。”江婉道:“应该已经有人通知他了。老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应该得去主持大局。”
李香妹点点头:“那就好。”
那天晚上,李缘只眯了一会儿眼,就再也睡不着。
睡不下,书也看不了,只能起来练字。
直到东方微白,他才出来练拳散步。
赖心善来了,眼底下尽是青晕,显然也是昨晚一夜没睡。
他苦笑:“老李,我来陪你散步。一会儿厨房早餐好了,让我蹭一碗白粥喝就行。”
李缘无奈低笑,招手让他过去。
“我也刚开始走。”
一会儿后,林新月喊他们去吃早饭。
赖心善跑去厨房,道:“进出,给朝朝做一碗皮蛋瘦肉粥,拜托了。”
严进出懒洋洋瞪他一眼,转身忙去了。
赖心善笑开了。
跟严进出接触多了,才知道这家伙虽然拽拽的,但心底一点儿也不坏。
他如果拒绝,那便是光明正大拒绝。
像这样的不搭理,就是答应了,虽然带着一点点不情愿。
而且,他还发现严进出特别喜欢小孩子,嘴上说讨厌得要死,但只要是小孩子开的口,他都不会舍得拒绝。
三人吃着早饭,却都没什么心思聊天。
李缘叮嘱:“这一趟回去,也不知道多久能回来。出版社有你们在,我很放心。不过,其他都是小年轻,做事办事偶尔会不够妥当,可能会顾不上一些小首尾,你们要多盯着点,省得出差错。”
“好。”两人点头。
李缘又叮嘱:“小赖,林丛还在医院躺着,我没法去看望他,你有空就替我多去几趟。”
“他是我手下的作者。”赖心善道:“您就算不说,我也会多去几趟。”
李缘温声:“他是不可多得的作家。人海茫茫,千里马即便常有,也不可能常碰见。能遇见,便是咱们的缘分。多关怀一些,帮他渡过这一次难关。”
“他一定很感激咱们。”赖心善道:“趁机收买他的心,让他一辈子只锁定咱们出版社。”
“话不能这么说。”李缘摇头:“救他帮他,是咱们的本心所为。咱们出版社是惜才,但不能挟恩图报。犯不着呀。”
三人都笑了。
李缘继续道:“他有文采,也有鬼才。这样一个人才,不该这么埋没了。只要他能在相应的角落发光发热,那便够了。”
“老李,谁的心胸都不如您。”林新月道:“您呀,就好比一个大宝藏,值得我们深挖学习一辈子。”
李缘微微一笑:“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岁数,你们必定能做得比我更好。”
接着,他又再次叮嘱:“遇到有分歧的时候,以小婉的意见为准。”
两人都答好。
赖心善叹气:“可惜机票太贵……不然我想陪您一块儿南下。”
“现在不是逞义气的时候。”李缘摇头:“我即便去了,也帮不上什么。现在能救河水的人,是医生,不是我们。”
林新月附和道:“是啊,咱们去了也顶多干着急。只能期盼黄哥能坚强一些,自己撑过来。”
“太难了……”赖心善哽咽:“儿子不成器,家垮了一回又一回。相伴几十年的老伴突然就没了,如何受得住啊。”
三人皆是叹气。
李缘只吃了半碗粥,就被江婉喊回屋休息。
他昨晚几乎没睡,此时也没什么睡意,只能靠在被子上打盹。
午饭后,江婉开车送他去机场。
所幸心园在市中心,不管去哪儿都方便,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
江婉低声:“师傅,早些时候我在您的上衣角落缝了一千块,共十张。”
李缘无奈睨她一眼,点点头。
江婉又叮嘱:“路上注意安全,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那个……”李缘突然想起什么,提醒:“你梅师兄一家子后天到京都。他下周一就要去工商局报到上任。”
江婉立刻明白了,道:“您放心,我会去帮忙接应的。”
李缘低声:“他单位一定会派人去接,只是能不能妥帖不知道。他初来乍到,有些老领导可能会故意找茬。如果下面的人帮得太多,有人就会找借口说新领导刚来就摆架子。所以,还得有自己人。”
“懂了。”江婉明了点头:“我会带多点人去,说是亲戚,尽量自己干,有事自己掏钱。”
李缘欣慰点头:“他这一趟过来,拖家带口不容易。单位的宿舍是挪出来的,旧点无所谓,但环境和家具一定不够用。我在心园附近的木工师傅定了一些,昨天就已经完工。可惜我太忙,没法送过去。”
“我去安排就行。”江婉罢罢手:“您不用费心,放心南下吧。”
李缘对小徒弟的办事能力非常放心,道:“记住,说是自家亲戚,别让他人起疑找借口。”
“懂懂懂。”江婉点头如捣蒜。
李缘压低嗓音:“家具只买很普通的,不敢买贵的。日用品或厨房用品,你这两天先去帮忙买,省得初来乍到摸不着北。”
“好。”江婉再次点头。
李缘轻笑,低声:“你梅师兄的媳妇有些难相处,待人也不亲厚。但她不是坏心人。你遇到了,心里得先有数,省得误会人家。”
“啊?”江婉有些茫然,问:“嫂子是哪里人?很难相处?”
“嗯。”李缘答:“她是省城人士,家境颇好。另外,她读书多,单位也不错,故此为人傲气了些。”
“懂了。”江婉低声:“我会注意的。”
李缘温声:“她调过来也会在工商局上班。她一开始反对调走,后来听说是京都这边,觉得前景更好,又因为你梅师兄很坚持,最终只能同意。她呀,不大爱搭理人,即便是我,她也只是礼貌点点头。”
“这么跩呀?”江婉颇惊讶:“连您的面子也不给?”
李缘笑开了,道:“我这一张老脸不中用,不给又何妨。只是你年轻面子薄,可别让她给气着了。”
“没事。”江婉轻笑:“她爱跩就让她跩呗。这儿可是京都,一块砖就能砸出几个能人来的地方。现实迟早会教她好好做人。”
李缘宠溺睨她,低声:“我提前告诉你,可不是让你去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