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个架俚阿打得赢啊?我心里悬嘞!”晓秋不自觉地攥紧衣袖,目光紧随着院中翻飞的傀儡身影。她微微蹙起眉头,话语里浸着藏不住的忧心,话音未落,恰见风铃儿被逼得连退三步。
“大海里面是什么?”天竞闲闲倚着雕花窗棂,忽从喉间滚出一声轻笑。她单手支颐,指尖在窗台轻叩节拍,任几缕发丝被晚风拂过眉眼,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院内木人起落的身形。
“我知道,大海里面全是水。”娇娇原本正低头摆弄衣带,闻言突然抬起小脸,她边说边认真地点点头,稚气的脸庞上满是笃定。
“所以啊,放大海一样多水不就行了?”她忽然侧首,月光在睫羽上投下细碎的清辉。话音未落又转回窗外战局,那从容姿态,仿佛眼前的打斗不过是场可供佐酒的皮影戏。
风铃儿身形微动,已从容避开两侧攻势。青砖地上足尖轻点,整个人便如被风拂起的柳叶般飘然而起,倏忽间转至身后。她右手两指并拢如短刃,直向木人后心处的机关枢纽探去。
那“彭倨”似有所感,沉重的木制身躯猛地回转,持令符的手臂带着破空之声横扫而来。风铃儿却不急不缓,左袖轻拂化解劲风,右手去势不减反增。指尖将触未触之际,木人关节发出细微的声响。
“彭质”与“彭娇”见状齐扑而来,剑指合围之势顿成。长剑如银蛇吐信直取咽喉,双指似寒星点点袭向要穴,两般兵器封住所有退路。风铃儿临危不乱,扣住关节借力腾挪,衣袂翻飞间堪堪避开剑锋,左袖却被指风划开寸许裂帛。
她足尖在剑身上轻点借力,身形如乳燕投林般从兵刃间隙穿出。翻腕间七枚铁莲子激射而出,叮当声响中尽数击中木人关节要处。虽未造成损伤,却生生打断二者攻势节奏。
不待木人踉跄站稳,她已翩然落回檐角青瓦之上。随手拂开额前几缕被风吹乱的发丝,神色从容若月下闲庭信步。檐角铜铃轻响,映着她气定神闲的身姿,仿佛方才那番惊险交锋不过是信手拂去衣上尘埃。
“彭倨”挥动青铜令符格挡,符缘与刀刃相击迸出火星。彭质掌中青锋疾刺,剑尖抖出三点寒芒分取上中下三路。彭娇双指并拢如电,直点对手腕间要穴。
三具木人兵刃各异却配合无间:令符刚封住退路,长剑已挟风雷而至,指锋又悄无声息袭向肋下空门。风铃儿旋身闪过剑锋,袖摆却被指风扫出个破洞。她反手扣住“彭倨”持符的腕部机括,左足轻点彭质剑脊借力后跃,衣角仍被削去半幅。
“彭娇”双指倏忽变势,化指为爪挟风追至,五指如铁钩直取风铃儿后心。风铃儿凌空拧腰翻腕,七点乌光自袖中激射而出,铁莲子带着破空之声精准击中“彭娇”肘腕。只听叮当脆响,虽未伤及木人根本,却打得它动作骤然迟滞。
趁此间隙,风铃儿轻旋半圈,翩然落地,青砖上点尘不惊。她指尖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枚三棱铜楔,在月下泛着幽微光泽,正是方才交手时从“彭倨”关节处卸下的机括要害。那铜楔表面还带着温热的触感,棱角处可见精细的卡榫结构。
“上尸彭倨,好钱财;中尸彭质,好滋味;下尸彭娇,好情欲。”天竞倚着窗棂观战,见三具木人动作渐缓,唇角泛起了然笑意。话音未落,但见彭倨被卸去铜楔后行动顿显凝滞,恰似贪财者失其珍宝。
“虽说放了太多水……”天竞眼尾掠过些许赞许之色:她目光追随着檐下翩跹的身影。
“但是能这么快瞧出其中关窍……”尾音渐渐融进夜风里,未尽之意却已随着眸光流转。
风铃儿手腕倏振,那枚三棱铜楔化作一点寒星破空而去,不偏不倚正中彭质执剑的腕枢机括。但闻的一声轻响,木臂应声僵在半空,青锋剑尖距她咽喉仅剩三寸之遥,剑身上映出她沉静的双眸。
她趁势后折如弓,左足尖灵巧勾起地上半截断索。乌索如灵蛇般缠住彭娇袭来的指爪,顺势在木腕上绕了三匝。随即腰肢轻拧,借力腾空翻出丈许,足尖轻轻一点,“彭娇”已经站定原地,而风铃儿已翩然落定,回身时青丝尚在风中轻扬。
可就在那一瞬,天位木人自檐角急坠而下,黑影如乌云压顶。双臂大张似苍鹰展翅,关节转动带起刺耳机括声,十指精钢利爪寒光凛凛,直取风铃儿天灵。其势之疾竟扯得碎瓦木屑如飞蝗般簌簌倾落。
“天才法道,地才法人,人才法天。”天竞凭窗而立,目映星辉,缓声吟道。话音方落,檐角天位木人忽展双臂,引动周天星芒流转;地位者足踏九宫,暗合山川形胜;人位者掌分阴阳,现四时轮转之象。
风铃儿身形急转,凌厉劲风擦着鬓角掠过,但见数缕青丝齐根而断,悠悠飘落于青砖之上。她足跟尚未立稳,背脊已渗出涔涔冷汗,一股寒意自尾椎蜿蜒而上,竟似毒蛇攀骨般寸寸浸透四肢百骸。
她齿关紧咬,目光如电扫过眼前呈三才阵势的木人。三具傀儡气机相连如铁索横江,天位者踞檐虎视,地位者扎根如磐石,人位者双掌暗合阴阳变化。
“好强,至于嘛。”风铃儿暗叫不妙,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她心头骤紧,指节隐隐发白,这三具木人进退有度,攻守相合,竟比江湖高手的合击之术更显精妙。
“这玩意没那么好破开。”天竞倚在窗边,望着院内战况,轻轻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看戏的悠然:“但是谜题就在谜面上,破阵的方法我一开始就说过了。”
风铃儿右手疾抖,一道银光似流星破空直取天位木人咽喉。左袖翻飞间三枚铁莲子激射而出,分取地位木人双膝与丹田。
与此同时,她足尖猛踏青砖,身形如鹞鹰冲天而起,直扑人位傀儡面门。三路齐发之势,竟是要以血肉之躯硬撼这铜墙铁壁般的阵势。
“嘎嘎。”机关鸭子在假山后探出脑袋,木喙开合发出机括声,两只翅膀还配合着上下扑扇。它歪着脖颈望向风铃儿的方向,圆溜溜的眼珠里似乎真带着几分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