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松叠翠,古柏生寒。老藤盘虬缠古木,新苔点染覆苍岩。千峰排戟间,万树乔柯齐摆动,浑如虎啸沉沉;九霄云涌处,层林尽作波涛势,风过处,先闻得幽壑传响,继而簌簌然穿林打叶,俄顷飒飒然掠地拂枝。
那风势时急时缓,急时摧得枯枝断折,漫空飞舞;缓时引得宿鸟惊啼,振翅凌霄。落叶旋舞成阵,残英零落铺毡。松针簌簌若雨。
“那个……白月前辈……”天竞盯着盘中香气四溢的佳肴,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能……能给我留一点吗?”
白月轻挑柳眉,手中的筷子灵活地拨弄着盘中那只金黄酥脆的烤鸡,故意将最肥美的鸡腿肉挑到自己碗里:“小孩子吃这么多做什么?光长膘不长个儿。”
“不是……”天竞的视线追随着那块滴着油汁的鸡腿,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这只鸡是我带来的啊。”
“哦?我倒是忘了还有这事了。”白月动作一顿,筷尖悬在半空,故作惊讶地眨了眨眼,“那更要好好品尝了,毕竟你带来的鸡,我得替你严格把关质量才行。”说着\"咔嚓\"一声咬下酥皮,眯起眼睛露出陶醉的表情。
\"嗯……火候确实不错,小袖袖,你也来试试。\"白月说着,将一块浸满酱汁的鸡腿肉夹到了白钰袖的碗中,筷尖还故意在碗沿轻敲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白钰袖正捧着饭碗发呆,被这声响惊得微微一颤。她低头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碗里的鸡肉,又抬头望向白月带着促狭笑意的眼睛,耳尖悄悄泛起粉色:“姑、姑婆……”
“怎么?”白月单手托腮,另一手的筷子在空中画着圈,“嫌弃姑婆夹的菜?”
“不是!”白钰袖急忙摇头,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她夹起那块鸡肉小心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好香……”
“我们家小袖袖正长身体呢~”白月突然探身,指尖不客气地掐住天竞的脸蛋左右摇晃,她眯起凤眼,指尖加重力道,“这肉嘟嘟的小脸,再吃怕是要变成会走路的糯米团子了?”
“啊!我可怜的鸡啊!”天竞突然扑到桌前,颤抖的手指悬在鸡骨架上空,“你年纪轻轻就遭此毒手,连个全尸都没留下啊!”她转头悲愤地看向白月,“这简直是谋杀!赤裸裸的谋杀!”
“它不就是被你杀掉的吗?”白月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挑眉看向天竞,“从拔毛到腌制再到烤制,哪一步不是你亲自动的手?现在倒装起慈悲来了?”
“因为我一口都没吃到啊……”天竞瘪着嘴,筷子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光可鉴人的空盘子,发出\"叮叮\"的轻响。她的目光时不时瞟向白月,活像只被抢了食的狸花猫。
就在这时,忽听林间风啸,但见满地残叶无风自动,竟似被无形气劲牵引般凌空飞旋。片片枯叶边缘泛起寒光,如暗器般\"嗖嗖\"射向苍穹,在夕阳下划出金色轨迹。
“啪嗒”一声过后,一道灰影应声而落。只见一只肥硕的斑鸠不偏不倚砸在天竞脚前,翅膀还保持着飞翔时的姿态,几片羽毛打着旋儿飘落。
“诶嘿,哪来的斑鸠啊。”天竞轻轻捧起斑鸠,指尖抚过它的羽毛,她歪着头,发丝随风轻扬。
“别装了,这就是你打下来的。”白月轻哼一声,指尖突然夹住一片边缘泛着焦痕的落叶,“用'飞花摘叶'的手法……”她手腕一抖,叶片\"嗖\"地钉在天竞脚前,“连灼烧痕迹都一模一样呢。”
\"嘛,我没那么大本事,只能同时御起十二片叶子。\"天竞故作腼腆地挠挠头,指尖却悄悄一勾,十二片落叶应声悬浮,在她周身环绕,每一片都泛着淡金色的气劲。
\"还装?\"白月一把捏住她的脸颊,另一手指向林间簌簌发抖的树冠,“你这十二片……”突然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指尖用力一拧,“每片都凝着一层杀机,比人家千万片的声势……强、多、了!
“哇,疼疼疼。”天竞顿时踮起脚尖顺着白月拧动的方向倾斜身子,像只被揪住后颈皮的猫。
“你给小袖袖好好讲讲面对这种使暗器的高手如何克敌制胜我就饶了你。”白月指尖力道不减,反而将天竞的脸颊又拧出半个滑稽的弧度,“讲得好了,姑姥姥就饶了你~”她眼尾微挑,朝安静站在一旁的白钰袖使了个眼色。
“咳咳,钰袖姐姐~”天竞突然挺直腰板,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上课咯?”她眼角余光偷瞄白月的反应,手指却不自觉揉着被拧红的脸颊。
“所谓暗器:藏手匿足,一触即发。”天竞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往白月那边挪了半步,生怕再遭毒手。她手腕突然一翻,三枚铜钱从袖口滑入掌心,“就像这样!”
\"嗖!\"铜钱擦着白钰袖的耳畔飞过,钉入身后廊柱时竟排成个规整的三角形。白月眯起眼睛,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白月前辈别急!\"天竞赶紧举起双手,\"我这是演示!暗器高手最擅长制造假动作。\"她突然指向院角,\"看那边!\"
“枝上无花坠玉果!”天竞话音未落,就在白钰袖视线被吸引的刹那,三枚铜钱已悄无声息地贴着她裙摆划过,在青石板上叮当作响。
白钰袖心头骤然一紧。那几枚铜钱看似散乱,却在空中相互碰撞,轨迹诡变莫测,竟封住了她所有退路。
“怎么样?是不是防不胜防?”天竞得意地扬起下巴,指尖又悄然夹住一枚铜钱,在指间灵活翻转。
“所以,如果碰到了这类高手啊,”天竞突然收起嬉笑神色,指尖一弹,将最后一枚铜钱高高抛起。铜钱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又稳稳落回她掌心。
“第一,不要被他的节奏带着走。”她手腕一翻,铜钱消失不见,“暗器高手最擅长扰乱对手的判断,你越是急于防守,就越容易落入他的陷阱。”
“然后,以静制动。”天竞眨了眨眼,忽然压低声音,“暗器再花哨,终究要落在实处,所以,看准他的目标,而不是他的动作。”
“第三,”天竞眼珠一转,突然纵身跃上院墙,回头做了个鬼脸,“打不过就跑呀!”话音未落,她袖中突然爆开一团烟雾,人影瞬间消失在墙头。
“但是,敌暗我明,所以,这对身法的要求极高。”天竞的声音突然从院外老槐树上传来,带着几分得意。她斜倚在枝头,指尖转着一片青翠的树叶,“既然钰袖姐姐要重新修炼,那就从下盘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