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施主也发现了我寺这片宝地?”慈心双手合十,慈心双手合十,袈裟在风中轻扬。他身后的大雄宝殿金顶正映着朝阳,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大师,刚刚那位老前辈呢?”风铃儿攥着银杏叶的手指微微发颤,慈心忽然向前踏出一步,霎时风止叶落。
“风施主,你方才看见了什么,不妨细细道来。”慈心上前一步,僧鞋踏在青石板上竟无半点声响。他袖中忽地滑出一串乌木佛珠,颗颗泛着幽光。
风铃儿瞳孔骤然一缩,她喉头轻轻滚动,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才从唇间挤出一丝颤抖的声音:\"我分明瞧见……那位老前辈就立在银杏树下,竹杖点地,脚上……只趿着一只麻鞋。”
“更奇的是,他那样貌……不似中原人物,倒像是……像是从婆罗多远道而来的高僧。”她话音微滞,指甲不自觉地深陷掌心,在苍白的肌肤上刻出几道月牙似的红痕。恍惚间,那老僧的形貌又浮现在眼前。
“阿弥陀佛。”慈心枯瘦的手指间垂下一串磨得发亮的菩提子,“风施主所见,正是我派达摩祖师显圣。这般机缘,当真是百年难遇的福报。”他低垂的眉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波动,手中念珠忽然\"咔\"地轻响,竟是无端断了一颗。
“既然是祖师显灵,有些事情是时候该告诉风施主了……”慈心忽然长叹一声,枯瘦的手指摩挲着断裂的念珠,僧袍无风自动。他缓缓抬起浑浊的双眼,眸中竟泛起一层金芒。
山风掠过,万千扇形叶片簌簌而落,在地上铺成一层柔软的地毯。慈心禅师立于一株千年银杏之下,缓缓捻动手中念珠。
风铃儿静立如山,指尖微微发颤,方才银杏叶化作的金芒仍萦绕在指间,如萤火般明灭不定。她眸色沉沉,似有万千思绪翻涌,却又被强行压抑在平静的表象之下。山风拂过,她鬓边一缕青丝随风轻扬,衬得那张凝重的面容愈发苍白。
她的目光始终未离慈心禅师,仿佛要从这位老僧沧桑的面容上,看透那段被岁月掩埋的真相。
“阿弥陀佛……”慈心禅师双手合十,低诵佛号,声音沉缓而悲悯,他抬起浑浊却深邃的双眼,望向远处层叠的山峦,仿佛在凝视那段尘封的往事。
“多年前,数位武林名宿接连遇害,皆被吸尽功力,身中奇毒而亡。”他的手指蓦然僵住,枯瘦的指节泛起青白。那串盘磨得油亮的念珠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仿佛承受不住突然加重的力道。一颗浑圆的珠子被死死掐在拇指与食指之间,表面的经文刻痕深深陷进苍老的皮肤里,“不久后,江湖上便出现了一种邪物‘红阳血精’。”
“此物服之可功力暴涨,但事后必中奇毒,与那些遇害者身上的症状一般无二,世人称之为:‘红阳血毒’。”一片银杏叶飘落,轻轻擦过他的肩头,他未拂去,只是缓缓闭目,似在压抑某种情绪。
“那年武林盛典,无相城主之女白沐贞,于擂台上连败群英。”几片金黄的银杏叶悬在半空,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凝重所震慑。老僧低垂的眼睑微微颤动,浑浊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似是悲悯,又似愤怒,更带着几分勘破世事的苍凉。
“武盟掌门龚如松,为保自家弟子胜出,竟借裁决之机,暗施‘催心劲’,欲震碎白沐贞心脉……” 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岂料白沐贞生死之际,竟施展‘无相神功’,反将龚如松大半功力吸走!”
“钰袖的妈妈居然……”风铃儿的呼吸骤然一窒,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的瞳孔微微收缩,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颤动的阴影。
“此事一出,无相功吸人功力的特性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天下一掌门重明当即宣称:无相城乃魔门‘长生宗’余孽!随后,武盟、穹武剑阁、月华派等众多门派群起围攻……”他声音渐低,似不忍再言,但终究长叹一声:“血战数日,无相城……终成一片白地。而自那之后,红阳血精竟真从江湖绝迹,世人皆道魔门已除,弹冠相庆……”
“可眼前所见,果真是真相吗?”慈心低垂的眼帘骤然掀起,浑浊的瞳孔中陡然迸射出凌厉的精芒。那目光犹如古寺中骤然亮起的明灯,刺破重重迷雾,直直照进风铃儿的眼底。
风铃儿只觉浑身一颤,仿佛被这目光钉在原地。老僧枯瘦的面容在斑驳的树影下忽明忽暗,皱纹间流淌着岁月的沟壑,此刻却因这锐利的眼神而显得格外摄人。
“难道……”一个可怕的猜想在风铃儿脑海中逐渐成形,就像迷雾中缓缓浮现的狰狞轮廓。她的喉头轻轻滚动,想要开口却又生生咽了回去,只余下唇瓣几不可察的颤抖。
山风卷起几片金黄的银杏叶,在她脚边打着旋儿,仿佛在无声地印证着她心中那个越来越清晰的可怕。
“这些年,老衲与几位同道暗中查访,终得真相:红阳血精,实乃‘七星’之一的何穗,参悟仙人图后,以邪法炼成!而为何穗提供‘素材’:即吸人功力的神秘人,正是重明之徒,如今天下一的掌门……”山风骤起,漫天银杏叶狂舞,似在呼应这惊天之秘。他字字如铁,沉沉落下:“东方曜!”
“整片江湖,皆被重明利用,替他掩盖这累累血债……”他合掌低眉,长叹一声:“唉,借正义之名,行杀戮之事……罪过,罪过。”最后一字落下,银杏林重归寂静,唯有落叶无声。
“三年前……”慈心禅师的声音忽然低沉了几分,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断开的念珠绳结。山风掠过,卷起几片金黄的银杏叶,在他脚边打着旋儿。
“白沐贞施主背着奄奄一息的沉飞燕,踏进我少林山门。”他微微闭目,似在回忆那日的景象,苍老的面容上浮现一丝痛色。
“随后……”慈心禅师缓缓抬起枯瘦的双手,指尖在胸前结成法印。眼窝深陷的阴影中似有微光流转。
“老衲以心眼通观其因果,却见……”话音戛然而止。老僧的眉头突然紧锁,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捻着佛珠的手指剧烈颤抖,紫檀木珠相互碰撞,发出急促的\"咔嗒\"声响。
“沉飞燕施主体内竟有三股真气互相缠绕。”他的声音突然压得极低,几乎融入了落叶的沙沙声中,“其一是无相城的无相神功,其二是天涯海阁的坐忘玄功,其三则是……天下一的先天心诀,而这其中缘由,老衲也未能参透。”
“不过……若是能找到会这三种武功的人,沉飞燕施主或能安全无虞。”慈心禅师的枯瘦的手指在虚空中缓缓勾勒出三道玄妙的轨迹。山风骤停,连飘落的银杏叶都悬在了半空。
“姐姐大人是天涯海阁如今的阁主,钰袖是无相城的传人……”风铃儿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突然,她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彩:“也就是说,只要能拿到先天心诀,师父就有救了?!”
慈心禅师缓缓颔首,悬在半空的手指轻轻一颤。那些凝固的银杏叶突然恢复了飘落,其中一片恰好落在风铃儿肩头。
“正是如此。但那天下一的先天心诀……”慈心欲言又止,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风施主,此事还请借一步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