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克森林的古木长得极为茂密,棵棵挺拔参天,粗壮的树干需两人伸开双臂合抱才能勉强围住,树皮上布满深褐色的沟壑,像是刻满了岁月的纹路。稠密的枝叶层层叠叠,织成一把巨大的绿伞,将头顶的太阳遮得严严实实,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叶缝洒落,在布满青绿色苔藓的地面上晃动,如同跳动的碎金,为幽暗的林间添了几分灵动。
林间弥漫着潮湿的腐叶气息,混杂着松针的清苦香气,深呼吸时还能闻到泥土的清腥。几十名扛着斧头、长剑的中年人在密林中穿行,脚步声踩在盘根错节的树根上,发出“咯吱”的轻响,偶尔还会踢到枯枝,惊起几只躲在落叶下的甲虫。阿契琉斯下意识地跟在布雷?考尔身后,目光不时警惕地扫过四周的阴影,并习惯性地将脚小心翼翼地避开凸起的树根。
“有埋伏。”被装在阿契琉斯背上箩筐里的小弗拉修斯突然道,声音里带着丝紧张。他微微探出头,小脑袋警惕地打量着前面幽暗的树林——枝叶层层叠叠,连风穿过缝隙的声音都变得诡异,像是有人在暗处低语;遮蔽天空的稠密枝叶间,仿佛藏着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这支行进的队伍,让人脊背发凉。
走在队伍前面的花花老托听到这话,不屑地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语气带着几分笃定:“这条路我都走烂了,闭着眼睛都能摸出去,再走半个时辰就能出这片达克森林。而且咱们老大和兽血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仇怨,谁会没事来设伏?你这孩子就是经历太多事,想多了。”说着,他伸手拨开面前根横着的枯枝,枯枝“啪”地弹向一边,可还没等他收回手,旁边一根被牵连的树枝就反弹回来,“啪”地打在他脸上,留下道浅红的印子。花花老托懊恼地骂了一句,伸手想去折断那根“调皮”的树枝,结果又被反弹的树枝抽在脸颊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引得身后几人偷偷发笑。
阿契琉斯见状,嬉笑着上前,伸手拍打着那根来回弹动的树枝。在树枝弹回来的时候,他灵活地左右侧脸躲闪,像在玩场有趣的游戏,还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清脆响亮,在寂静的树林里格外突出,打破了原本的紧张氛围。
身后几十人的队伍看着阿契琉斯幼稚的举动,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纷纷从旁边绕着走过。有人还故意放慢脚步,嘲弄道:“箩筐里装着个孩儿,背箩筐的居然也是个长不大的孩儿,这俩真是一对活宝!”话语里没有恶意,更像是同伴间的玩笑。
就在这时,树枝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阿契琉斯下意识地抬手去接弹回来的树枝,指尖刚要碰到枝头,箩筐里的小弗拉修斯却突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急促:“你听....”
“咯吱吱——”一阵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弓弦紧绷声,如同春蚕啃食桑叶,悄然传入耳中。正在逗乐的阿契琉斯脸色骤变,瞬间收敛了笑容,脸上的轻松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急忙低头猛冲上前,一把抓住布雷?考尔的胳膊,用力拨着他往旁边躲,同时大喊道:“弓箭手....”
队伍里的人们都诧异地回过头,眼神里满是疑惑,动作迟缓地停顿在原地,看着突然惊慌失措的阿契琉斯。
“嗖...嗖...嗖...”十几支长箭如同黑色的闪电,刹那间从密林深处的灌木丛中射来,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布雷?考尔猛地向侧面一闪,几只箭擦着他的衣角飞过,箭杆带着的风都扫得他皮肤发紧。长箭深深钉在后面的树干上,箭羽还在“嗡嗡”颤动,像是在炫耀着致命的威力。
阿契琉斯也抬手拨开一支射向自己面门的冷箭,箭头擦着他的指尖飞过,带着的寒气让他指尖发麻,随即猫着腰快速窜到棵粗壮的古树后,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树干,心脏“砰砰”跳得飞快,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嘣、嘣”几声闷响传来,那是箭头射入小圆盾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队伍里有几个人反应慢了半拍,没能及时躲开,被弓箭射中身体——有的箭穿透了胳膊,有的射进了大腿,还有一人被射中胸口,倒在地上翻滚着哀嚎,鲜血很快染红了身下的苔藓和落叶。
阿契琉斯从树后探出头,飞快望了望不远处躲在另一棵树后的布雷?考尔,见他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于是急忙将装着小弗拉修斯的箩筐放在树后,用身体挡住箩筐,确保孩子不会被流箭误伤。随后,他拔出腰间的长剑,紧紧握在胸前,剑刃在透过叶缝的光斑下泛着冷光,眼神警惕地盯着前方的密林,等待着伏击者的冲杀。可前面的树林里依旧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仿佛刚才那场致命的箭雨只是场幻觉。
阿契琉斯又探头,和同样躲在树后的布雷?考尔疑惑地对视片刻。布雷?考尔眉头紧锁,眼神凝重,他向阿契琉斯侧面使了个眼色,下巴微微朝左边的灌木丛抬了抬,示意阿契琉斯从侧面迂回包抄,绕到伏击者身后。
阿契琉斯却紧皱眉头地竖起耳朵,静静听着周围的动静——除了队伍里伤者压抑的哀嚎,他还听到了远处密林里传来的细微脚步声,轻得像落叶落地,却逃不过他的耳朵。显然,伏击者没有贸然冲上来,而是在悄悄移动位置。他随即指着身后的树林,向布雷?考尔使了个眼色,嘴角微微向后撇,意思是伏击者可能绕到了身后,想从背后偷袭。
布雷?考尔顺着阿契琉斯指的方向扫了一眼,幽暗的灌木丛里确实藏着若隐若现的动静。他弯腰从地上捡起张掉落的硬木弓,连带一个装着半满箭矢的箭筒,一起扔到阿契琉斯身边。他用指头先指了指身后的密林,又向前快速比划了个“引敌”的手势,像是在制定诱杀战术。突然,布雷?考尔猛地站起身,高举阔剑,剑刃在林间光斑下闪着寒光,大声喊道:“冲啊!宰了这群躲在暗处的鼠辈!”说罢便带着躲在树后的几十个人,挥舞着刀斧向前面的密林冲去。
“嗖嗖嗖——”弓弦震颤的脆响再次响起,十几支长箭突然从斜后方的藤蔓丛里射来,箭速快得让人猝不及防,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又有几个人没能躲开,被弓箭射中大腿或肩膀,倒在地上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鲜血顺着伤口渗出来,染红了身下的落叶。随即,密林深处传来密集的后退脚步声,“沙沙”声快速远去,显然伏击者只想用冷箭消耗,根本不想正面交锋。
冲在最前面的布雷?考尔一口气冲出几十步,脚下的枯枝被踩得“咯吱”作响,却连伏击者的影子都没看到,只有冰冷的箭雨还在时不时袭来。他无奈地停下脚步,胸膛因急促的呼吸而起伏,只能带着人们再次躲到树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似乎这群杀手的狡猾,远超他的预料。
跟上来的阿契琉斯快步冲到布雷?考尔身边,将装着小弗拉修斯的箩筐稳稳放在树根旁,用石块挡住筐底防止滑动。他伸手拿起地上的硬木弓,指尖摩挲着粗糙的弓臂,拉着弓弦试了试力度,摇着头啰嗦道:“这不是普通的劫匪,是群经验老道的杀手!箭法要害,动作麻利得很,可不是路边廉价招来的莽汉能比的。”他顿了顿,眼神里满是凝重,耳朵还在警惕地捕捉周围的声响,“他们熟悉这里的地形,而且分工明确,看来你得罪了个有钱人,让他花大价钱要你的命。”
说着,阿契琉斯突然站直身体,快速从箭筒里抽出支铁头箭,搭在弓弦上。他凭着刚才听到的脚步声判断方向,手臂用力拉满弓,弓弦绷得“咯吱”响,随即松开手指——箭羽“嗖”地穿过层层树叶,精准地射向身后的密林。“噗”的一声闷响过后,紧接着传来一个人痛苦的呻吟声,显然有人中箭倒地了。
布雷?考尔死死地盯着阿契琉斯,眼神里满是探究,甚至带着几分怀疑。刚才那精准的一箭,似乎打破了他对这个“外乡苦力”的认知:“你射箭技术不错,而且很懂行,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契琉斯没有理会布雷?考尔的质问,反而将耳朵紧紧贴着冰凉的古树树干——树干能放大远处的声响,远处的脚步声、弓弦轻微的摩擦声,甚至杀手们压低的呼吸声,都清晰地传入耳中。他回头向布雷?考尔快速道:“这是很简单的圈套!前面的杀手故意拖着咱们,用冷箭消耗咱们的体力和耐心,等咱们疲惫不堪、放松警惕,藏在后面的人再冲上来夹击,把咱们一网打尽!所以你刚才让我堵后面、自己往前冲,完全是错的,正好中了他们‘声东击西’的计!”
“自大狂,闭上你的嘴!不过是些拖刀弄箭的小伎俩,现在说这些马后炮的话有什么用?快想办法突围,再耗下去咱们都得死在这儿!”箩筐里的小弗拉修斯忍不住低声骂道,他紧紧抓着箩筐边缘,语气中既带着紧张又夹杂着些怨气。
阿契琉斯刚想回头怼箩筐中的小弗拉修斯,布雷?考尔突然抬起手,叉开五指向后摆了摆,动作果断利落。队伍里的男人们立刻心领神会,纷纷绕着树干悄悄向后退去,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动杀手。没过多久,身后的密林里就传来“当啷”的刀剑碰撞声,夹杂着“啊”的惨叫声,显然藏在后面的杀手已经和他们交上了手。布雷?考尔脸上露出狠劲,大喊一声“杀”,带着身边几个人向身后猛冲,挥舞着阔剑加入了厮杀。那些原本准备从后偷袭的杀手,没料到他们会突然反击,顿时被打得慌乱后撤,原本严密的阵型乱作一团,有人甚至慌不择路地撞在了树上。
阿契琉斯见状,急忙背起装着小弗拉修斯的箩筐,调整好背带防止滑落。他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瞄准前方灌木丛里隐现的杀手身影——而那身影也正准备拉弓射箭。阿契琉斯猛地松开手指,箭羽“嗖”地穿过树叶,精准地射中对方的肩膀。杀手惨叫一声,手里的弓“啪”地掉在地上。阿契琉斯边快速拉弓射箭,边向箩筐里的小弗拉修斯嘟囔:“要不是需要保护你,我刚才就听老大的话,绕到侧面包抄他们了,哪会让这些家伙这么嚣张!”
可前方的箭雨却越来越密,一支支长箭像飞蝗般射来,“嗖嗖”的破空声不绝于耳,几乎封死了所有前进的路。阿契琉斯将箭筒里的最后几只箭射完,箭无虚发地射倒对方几人,才急忙躲回古树后,“啊”地大叫一声,语气里满是烦躁地拔出腰间的长剑,紧紧握在胸前,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我最讨厌遇到老练的对手!这种拼耐力的缠斗,一点技巧都用不上,最后就是拼运气,简直毫无意思!”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从右侧传来,“沙沙”声越来越近,显然有杀手绕到了侧面,想偷袭他们的侧翼。小弗拉修斯皱着眉头,鼻尖几乎要碰到阿契琉斯的耳朵,急忙凑近他的耳朵,“你很棒,一直忠心耿耿保护考尔家的人,这一点我没看错。现在杀手们已经露出马脚了,他们的阵型乱了,后面的人被老大缠住,侧面只有两个!准备好,他们快冲过来了,挥剑!现在,快点动手!”
阿契琉斯被小弗拉修斯在耳边不停的絮叨搅得心烦意乱,胸中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愤怒地低吼一声,猛地挥起手中的长剑。剑刃带着凌厉的风声,“唰”地划过空气——刚好一个杀手从树边窜出,想要偷袭他的侧腰,结果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剑拦腰砍成两截。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得满地都是,温热的血珠甚至溅到了阿契琉斯的裤腿上。
而阿契琉斯没有丝毫停顿,身体迅速转身,剑尖如毒蛇吐信般精准地刺穿另一名杀手的胸口。那杀手闷哼一声,双手死死抓住剑身,却挡不住剑刃的锋利,最终无力地倒在地上。但周围却突然涌出几十名手持刀剑的蒙面杀手,愤怒呼喊着迎面冲来,阿契琉斯慌忙边挥舞手中的长剑,边向后退去。
小弗拉修斯在箩筐里探出头,小脑袋随着阿契琉斯的动作左右转动,开始用力拍打阿契琉斯的肩膀,大声道:“干掉他们!这群人穿的都是薄麻布衫,根本没有里衬护甲,根本挡不住你的长剑!加油!”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奋,丝毫没有被眼前的血腥场面吓到。
对面的十几个杀手顿时都愣在那里,纷纷停下动作,齐刷刷地盯着箩筐里那个面露兴奋的孩子,眼神里满是诧异——似乎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被装在箩筐里、看似是“累赘”的孩子,居然如此好斗。
小弗拉修斯抓住这个机会,突然抬起手,朝着杀手们大声喊道:“投降吧!我们早就识破了你们的战术,别再负隅顽抗,我们外围几百人的队伍马上就到,到时候你们一个都跑不了!”他故意夸大其词,声音洪亮,就是想从气势上彻底压倒对方。
十几个被忽悠的杀手面面相觑,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沉默了片刻。突然,他们像是下定了决心,纷纷取下背后的短弩对准了阿契琉斯和小弗拉修斯,语气强硬道:“少在这里吓唬人!我们是尼巽团的人,不吃你这一套!要是识相,就赶紧扔掉刀枪投降,不然我们就放箭了,到时候你们俩都得死!”
“咚”的一声闷响,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被从远处抛来,重重扔在这些杀手脚下,吓得他们纷纷后退一步,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而布雷?考尔提着沉重的阔剑,从不远处缓缓走来——剑刃上的鲜血顺着剑尖往下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血花,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而来到近前的他歪着脑袋,眼神冰冷得像寒冬的积雪,死死地看着杀手们:“你们说的‘鬼祟哈罗’,已经死了,这就是他的人头。现在我给你们三个选择:一是跟着我去弗林锡,以后跟着我混饭吃,我保证你们能拿到安稳的工钱;二是放下武器离开,我可以当做今天的事从没发生过;三是继续跟我们作对,咱们今天就拼个你死我活,看看最后谁能活着走出这片森林!”说完昂起凹陷却异常坚毅的脸,下巴微微抬起,冷冷地盯着这群拿着弓弩的佣兵杀手,身上散发出的气势逼人,让杀手们不由自主地往后缩着身子。
这时,头发松散地垂在脸颊、满脸花白胡茬的花花老托也凑了上前。他将手里的长剑在沾满血污的粗布衣服上随意擦了擦,随后“唰”地收入那把开裂且油腻的柚木剑鞘里,剑鞘与剑身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看着对面的杀手们道:“嗨,各位,快收起你们的弓箭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这位就是咱们大谷仓的首领,‘铁锤’布雷?考尔,你们在道上混,总该听说过他的名号吧?”
他顿了顿,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身份:“至于我,你们也该认得——我是花花老托,当年狼溪十二侠中的老三!想当年,咱们在狼溪一带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说着用手指向对面几个蒙着脸的杀手,语气笃定得不容置疑:“你,坎帕尼那个油嘴滑舌的赌棍,上次在‘醉猫酒馆’玩羊骨牌,还欠我三十个比索没还,怎么,现在装不认识我了?还有你,小奥古斯塔那家皮靴店的老板,平时在店里装得老实巴交,背地里居然当起了杀手,真是没想到啊!你们当杀手,居然只是找块破布遮着脸,是觉得没人认识你们,还是自信到能把我们大谷仓的好汉们都杀光,不留一个活口?”
被点到名的杀手顿时浑身一僵,蒙脸的灰色布巾都在微微颤抖,眼神里满是慌乱——显然被花花老托说中了身份。
对面的杀手们脸上满是沮丧,握着弓弩的手缓缓放松,箭尖也随之垂下,却依旧沉默地盯着花花老托和布雷?考尔,眼神里还残留着警惕与不甘,显然还没完全放弃抵抗。林间的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掠过,吹得人们的衣角微微颤动,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气氛依旧紧绷得让人喘不过气。
花花老托又向前迈了两步,脚下不小心踩碎一根枯枝,发出“咯吱”的轻响,在寂静的树林里格外清晰。他撇撇嘴,摊开双手,语气里带着几分劝说,“你们老大鬼祟哈罗已经死了,队伍也损失了一半;我们这边同样有兄弟丧命,算起来大家扯平了,谁也没占到便宜。你们都是玩刀弄箭的好手,这点不用否认,但你们也该听说过大谷仓布雷?考尔先生的厉害——他向来公道,从不亏待自己人,跟着他混,总比跟着哈罗打打杀杀、朝不保夕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杀手的脸,声音提高了几分,让所有人都能听清:“大家出来混,不都是为了赚口饭吃,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吗?不如跟我们一起去弗林锡,抢下滩头矿山的控制权,到时候矿山的收益大家平分,不比你们替人卖命、随时可能丢了性命强?至于背后的雇主,管他是谁,让死去的哈罗去背锅就是!我们不会追究今天的事,而且仔细算起来,咱们要么是旧识,要么是远方亲戚,互相拼命多不值当,一起发财才是正路!”
布雷?考尔身后的几十名大谷仓佣兵纷纷往前凑了凑,脚步整齐划一,目光紧紧盯着对面那几十个犹豫不定的杀手,握着刀枪的手越攥越紧,仿佛在倒数着对方做决定的时间。空气里的血腥味似乎更浓了,混合着林间潮湿的腐叶气息,让人闻着就觉得压抑。连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像是在为这场对峙伴奏,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渐渐地,有一个瘦高个杀手率先收起弓弦,犹豫着挪了挪脚步,最终还是走到布雷?考尔身后,低着头不敢看其他人;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杀手放下武器,陆陆续续站到了大谷仓的队伍里,脸上满是认命的神色。
对面藏在人群中的杀手头目见状,终于从人们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他身材高大,比普通男人高出大半个头,眼神精亮如鹰,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人心。他死死盯着布雷?考尔,没有丝毫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去弗林锡抢下那个铁矿,好处怎么分?我们尼巽团的人向来凭实力吃饭,不可能白出力。”
布雷?考尔抬手摸了摸头上硬邦邦竖起的灰白短发,指腹蹭过发尖的碎渣,留下细微的粉末。他的目光落在依旧拉满弓弦的领头男人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笃定:“众所周知,大谷仓的规矩从祖父那辈就定下来了——五五开,公平分配,绝不藏私。而且滩头矿山不只有铁矿,还有铜、锡等其他金属,价值比你们想的高得多。更重要的是,咱们不用亲自下矿挖矿,只需要负责管理矿场和售卖矿石,轻松又能赚大钱,比你们当杀手刀尖舔血强得多。”
风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还混杂着丝丝腐烂树叶的酸腐气息,让人闻着心头发紧。杀手头目眉头紧锁,浓黑的眉毛拧成一团,语气里满是疑虑:“五五开?最好不要骗我们空跑一趟。我们尼巽团的人在道上混了这么久,可不吃‘画大饼’那一套,要是最后拿不到好处,咱们没完。”
花花老托不耐烦地走上前,直接用胸口抵住对方突然举起的长剑——让剑尖几乎刺破他的粗布短衫,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他瞪着杀手头目,唾沫星子随着话语飞溅:“杂种,你耳朵聋了?老大都说了五五开,还在这儿磨磨蹭蹭浪费时间!要么跟我们去发财,要么现在就囊死我——但你得想清楚,囊死我之后,大谷仓的兄弟们会把你剁成肉酱!”
杀手头目脸色一沉,原本就阴沉的脸更显狰狞。他突然把剑尖挑起,直接抵住花花老托的咽喉,冰凉的金属触感让花花老托瞬间屏住呼吸。杀手头目咬牙切齿道:“少跟我耍这滑头!你真当我们尼巽团是任人拿捏的萝卜白菜?”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连林间的风都仿佛停止了流动。原本已经投降、站到布雷?考尔身后的几个杀手,纷纷往后退了几步,手不自觉地握向腰间的剑柄,指节泛白,显然做好了再次厮杀的准备。林间的鸟儿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扑棱棱”地从树枝上飞起,翅膀拍打树叶的声音格外刺耳,很快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面带倦色的布雷?考尔缓缓走上前,他的眼底满是红血丝,眼下的乌青格外明显——显然刚才的厮杀让他耗费了不少精力,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沉重。他盯着那个用长剑顶着花花老托喉咙的杀手头目,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作数,这是大谷仓的信誉。但空跑不空跑,我不敢给你们承诺——弗林锡那边情况复杂,不仅有其他势力盯着矿山,还有虔世会的人在暗中活动,我自己也可能是有去无回。你们要是怕了,现在就可以放下武器回家,以后不要再做这种鸡蛋碰石头的蠢事,安安分分过日子。”说罢向身后的众人挥挥手,带着他们向前走去,将那几十个还在犹豫的杀手扔在了原地。
看着这场剑拔弩张的冲突终于化解,阿契琉斯急忙挣开小弗拉修斯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好悬啊,刚才差点又打起来!不过要是让我上去说几句,说不定能说得更明白,效果会比那个长发猪哥还好……”但话还没说完,却见布雷?考尔的身影越走越远,急忙快步跑上前,生怕自己被落在这片危险的密林中。
箩筐里的小弗拉修斯趴在边缘,小脑袋随着阿契琉斯的动作晃动。他看着布雷?考尔和花花老托的背影,自言自语地感叹道:“刚才你们一唱一和的样子,真是默契。说起来,倒像前世今生的边城老大和匪徒侍卫长,一个唱红脸稳住局面,一个唱白脸施压,配合得恰到好处。”
“考尔先生,等一下!”不远处突然传来杀手头目的喊声,打破了林间的平静。他已经把长剑收入剑鞘,斜背箭筒在身后快步追来,语气里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分顺从:“我们听您吩咐,愿意和您一起去弗林锡!他们都管我叫海狸维瑟,您以后叫我维瑟就行,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布雷?考尔停下脚步,回过头,上下打量了海狸维瑟几眼——目光在他那去掉蒙面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缓缓点头道:“嗯嗯,海狸维瑟!我已经留下几个人,护送受伤的兄弟回家治疗,处理伤口。你最好也安排几个人,把你们这边的伤员送回去,带着伤员赶路不方便。”
就在这时,“唰”的一道白光突然从密林上空闪过,速度快得像流星,瞬间照亮了幽暗的林间;紧接着,“唰”的一道黑光拖着长长的阴影也快速掠过,两道光影在半空中交错,如同两条缠斗的巨蛇,在地面上投下诡异扭曲的痕迹,让人看了心头发毛。
箩筐里的小弗拉修斯突然探出身体,双手紧紧抓着箩筐边缘,剧烈地干呕起来,脸色苍白得像纸,只能吐出少量透明的胃液,显然是被眼前的景象刺激到了。他边吐,边含糊不清地说道:“父一代...子一代...好像...他们又...来了...那些可怕的东西...又要出现了...”
那道黑影突然折返,如同鬼魅般落在人群面前。人们这才看清,来人是个身穿褚衣、鱼皮裙的沼泽人,而他的脸上那有道狰狞的月牙形刀疤,是如此显眼,让他那原本就阴沉的脸更显恐怖。他死死盯着面前的人群,突然身体增高一倍,身体肌肉膨胀如岩石开裂,周身腾起幽蓝色的火焰;双眼泛着猩红的光,掌变得尖锐如爪,透着骇人的杀气。可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他又像一阵风似的,忽闪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地上留下几片带着泥点的褚色布屑,证明刚才的景象不是幻觉。
布雷?考尔猛地拔出扛在肩头的阔剑,冰冷的剑刃在林间斑驳的微光下泛着凛冽寒芒,映得他眼底满是警惕。他喉咙微微鼓起,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刚才半兽人诡异的出现与消失,像一根尖锐的刺扎在他心头,让他缓缓弯下腰,双腿微曲呈戒备姿态,双眼如同警惕的猎鹰般快速扫视四周的密林,连每一处灌木丛的晃动都不放过。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对方身上沼泽泥的腥气,混着林间腐叶的味道,每一次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像杀手的脚步声,让他神经紧绷得几乎要断裂。
阿契琉斯将手里的长剑缓缓垂下,剑尖轻轻擦过地面的落叶,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像是在安抚躁动的空气。他扭头看向箩筐里还在不停干呕的小弗拉修斯,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安抚,可眼神里的慌乱却溢于言表:“别吐了,这肯定是幻觉。刚才那沼泽人说不定是虔世会搞的幻术,向恐吓好打乱咱们的阵脚。”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扫过四周的阴影,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握着剑柄的手指也悄悄收紧。
“哗啦——”一声诡异的巨响突然在林间炸开,仿佛天空被撕裂。空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翻转,众人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地扶住身边的树干,待视线稳定后四下打量,无不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原本扎根地面、茂密繁盛的黑树林,竟像被倒置的巨伞,翠绿的枝叶朝下、盘结的根系朝上地悬在昏暗的半空,根须间还挂着泥土与碎石;而他们自己则悬浮在无尽的虚空中,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零星的幽蓝光点在下方闪烁,如同地狱深处漂浮的鬼火,透着彻骨的寒意。
一道银白色的闪电突然划破昏暗的天幕,“轰隆”一声惊雷紧随其后,震得虚空都微微颤抖。闪电精准地劈在不远处倒立的黑树林上,将茂密的树冠劈开一个巨大的口子,露出里面幽暗的通道。紧接着,一群模样怪异的人从裂口处蜂拥而入:有的骑着高大的战马,马鬃在虚空中飞扬;有的赤着双脚,皮肤沾满泥泞;还有的扛着造型奇异的武器,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就在这时,一团耀眼的白色光团从人群后方骤然停下,缓缓转身,与后方席卷而来的黑色风云形成对峙之势——一明一暗的光影在虚空中碰撞,激起层层涟漪,仿佛连空气都被撕裂。
众人眯起眼睛仔细查看,才看清对峙双方的模样。左侧阵营里,骑着矫健战马的乌坎那斯人身披牛皮甲,手里握着锋利的弯刀,刀身映着白光;赤裸上身、只穿鱼皮裙的沼泽人皮肤呈深褐色,身上纹着扭曲的蛇形图腾,图腾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还有握着巨大铁锤的壮实矮人,铁锤通体黝黑,上面刻着发光的金色符文,每走一步,符文便亮一分,连虚空都跟着微微震动。
右侧阵营则更为诡异:手持叮当作响铁镰的怪异僧侣,身穿灰色长袍,眼珠煞白、黑瞳如点,铁镰上挂着细小的银铃,走动时“叮铃铃”的声响在虚空中回荡,透着说不出的阴森;盔甲闪亮的尸鬼铁甲军,银色盔甲缝隙中渗出黑色的粘液,粘液滴落在虚空中便化为黑烟,他们眼神空洞,却透着嗜血的光芒,手里的长剑还在往下滴着暗红色的液体;地面(若那悬浮的根系能算作地面)上还蔓延着黑色的蕾叶植物,叶片边缘带着倒刺,与波浪般涌动的粘稠液体混合在一起,不断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双方在不远处激烈纠斗,喊杀声、兵器碰撞的“当啷”声、皮肉被撕裂的“噗嗤”声不绝于耳,鲜血顺着虚空往下滴落,却迟迟落不到底,像悬浮的血珠,触目惊心。
突然,天空中降下滂沱毒雨,暗绿色的雨滴密密麻麻,如同倒灌的毒液。雨滴落在悬浮的落叶上,瞬间冒出白色的烟雾,散发出刺鼻的硫磺味,让人闻着就头晕恶心。众人急忙连连后撤,退到没有毒雨的安全地带,呆愣地站在原地旁观。只见几个冒失的追光者矮人没看清危险,提着铁锤冲入毒雨,刚踏入范围,便被火红色的毒雨瞬间包裹——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身体就在“滋滋”的腐蚀声中快速消融,肌肉化为脓水,骨骼化为粉末,最终只剩下一缕缕黑烟,消散在虚空中,连痕迹都没留下。
人们望着对峙的两团烟雾,脸上满是犹豫与恐惧,没人敢轻易踏入毒雨范围。人群中,乔玛努努浑身颤颤巍巍,双手紧紧抓着拐杖,突然崩溃地大喊道:“你们在等什么?”他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开始不停如唱般开始大声呢喃祈祷。
“我去!”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科马恩猛地暴喝一声,声音如同惊雷,眼中闪过丝破釜沉舟的狠厉,带领一群身浑身瘢疤刺青的沼泽人,挥舞着武器冲向毒雨。青黑色的纹身在毒雨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像是活过来一般;他们口中喊着晦涩的咒语,呐喊声却很快被毒雨的“滋滋”声淹没,身影渐渐消失在暗绿色的雨幕中。
人群中的卡玛什不停摇头,眉头紧锁,语气急切地朝着科马恩的方向大喊:“圈套!这绝对是个圈套!对方故意露出破绽引咱们上钩,这样冲进去就是送死,不行,咱们得想别的办法!”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四周的虚空与倒立的树林,试图找到破解幻境的线索,可眼前的一切都透着诡异,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绽。
亚赫拉猛地拔出腰间的匕首,匕首柄上镶嵌的蓝色宝石在微光下闪烁着冷光。他扭头向身边的查克达怒吼道:“别听他废话!带所有人跟我进去!我要和他死在一起,免得他到了地狱还嘲笑我胆小!乌坎那斯的兄弟们,跟我来!”说着猛地踢了一下战马的肚子,战马发出一声嘶鸣,前蹄在虚空中刨动,就要带着身边的乌坎那斯人冲入暴雨毒圈。
卡玛什见状,急忙扑上前,不顾危险一把扯住亚赫拉战马的尾巴。他死死拽着缰绳,身体因用力而向后倾斜,还要躲着战马愤怒后踢的马蹄,急声道:“稍等!你冷静点!这里面绝对有问题,再等一会儿,说不定就能找到幻境的破绽!现在冲进去,咱们所有人都会死!”
被阻拦的乌坎那斯人们顿时躁动起来,胯下的战马在虚空中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咴咴”的嘶鸣,马鼻里喷着粗气。他们个个睁着通红的眼睛,如同被激怒的野兽,死死盯着卡玛什,手中的弯刀早已出鞘,锋利的刀刃在微光下泛着寒芒,随时可能朝着卡玛什砍去,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听!你们听到了吗?”卡玛什突然停下拉扯缰绳的动作,故弄玄虚地瞪大双眼,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空无一物的虚空,仿佛在倾听某种常人无法察觉的神秘声响,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与狂热。
就在这时,科马恩浑身是伤地从毒雨圈中踉跄逃出——他的半身皮肤已经被毒雨腐蚀得溃烂不堪,露出底下森白的骨头,伤口处还在“滋滋”冒着灰白色的烟雾,散发出刺鼻的气味。他拄着一把断裂的狗腿刀,艰难地走到人群前,喉咙里发出沙哑的怒吼:“我们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里面只有该死的毒雨和吃人的怪物,再等下去,咱们都会死在这里,变成一堆脓水!”
“听...”卡玛什却依旧固执地嘟囔着,眼神中带着几分近乎疯狂的狂热,仿佛完全没听到科马恩的怒斥,“我真的听到了钟声,从毒雨最深处传来的钟声,很轻,却很清晰...”
半边脸露着骨头、伤口还在滋滋冒烟的科马恩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暗绿色的毒雨圈,那里隐约还能听到同伴的惨叫声,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翻身下马——战马也因受惊而不停颤抖。科马恩盘腿坐在虚空中(仿佛脚下有无形的地面),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这事太棘手了,那里面根本不是人能待的地方。就算搭上所有人的命,也未必能弄明白这幻境是怎么回事。我已经试过了,没用的。”
卡玛什紧绷着脸,突然开口念起一串奇怪的短句,语气虔诚又诡异:“始一体,终一体,湾与飘,爱与恨,丝毫才重要...我们能过这一关吗?”他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幻境中格外清晰,像一道魔咒,让周围人的心头都泛起莫名的寒意。
人群中的沙美拉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剧烈地左右摇摆着化作巨大的水妖。她俯身对着虚空,发出尖锐的啸声,声音里满是痛苦与疯狂:“吾爱是吾爱,我恨...永眠...恨根于爱,我永不提...我永不提...”话音未落,她突然尖叫着站起身,像疯了一样冲向毒雨圈,身影很快被暗绿色的毒雨吞噬,只留下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便没了动静。
毒雨圈中,滂沱的暗绿色大雨下,隐约传来一阵沉闷的钟声,“咚...咚...咚...”,钟声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与周围的血腥与诡异格格不入。灰沙?那伽眉头紧皱,对着毒雨深处冷笑道:“你还真是至死不悔!”
盘腿坐在毒雨中的半兽人赫斯缓缓抬起头,他的脸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痕,一只眼睛已经瞎了,只剩下空洞的眼眶,眼神中满是疲惫与绝望。他兽噜般的重叠和声带着浓浓的虚弱道:“本就只有此途,只能不死不休。”他的声音轻轻回荡,却像带着某种魔力,震得人心神恍惚。
“我想试试!”灰沙?那伽冷笑着举起手指,指尖泛起淡紫色的光芒,开始默念法咒。随着他的咒语,天空中的毒雨变得更加密集,倾盆而下的暗绿色雨滴如同锋利的针,疯狂灼烧着半兽人赫斯的身体。“滋滋”声中,灰白色的烟雾不断从赫斯身上升起,刺鼻的腐蚀气味弥漫在整个幻境中,让毒雨圈外的人忍不住捂紧口鼻,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被腐蚀到身体多处露骨的半兽人赫斯缓缓闭上眼睛,抬起只剩下骨头的右手手指,声音愈发低沉,让那兽噜好似火山爆发般积蓄着力量:“你永远不了解达坦洛...你们今天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自取灭亡。”说完,地面(悬浮的根系)突然开始剧烈地抖动,如同发生了强烈的地震,倒立的黑树林也跟着摇晃起来,根须上的泥土与碎石不断掉落,仿佛随时会崩塌,将所有人都掩埋在黑暗中。
远处的布雷?考尔看着眼前这血腥又虚幻的景象,急忙转身,对着身后的众人大声喊道:“别慌!这都是幻觉,是敌人用来扰乱我们心智的把戏!大家守住阵型,千万别被眼前的景象迷惑,幻境总会破除!”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试图稳定住众人慌乱的情绪。
小弗拉修斯从箩筐里探出头,小脸上露出满是迷乱的诡笑。他伸出小手,一把揪着阿契琉斯的耳朵,神神叨叨道:“你知道未来吗?骨与血交织,魔与幻纠缠,你的宿命终将来临...不管你怎么逃,都逃不掉的,阿契琉斯...”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种恶魔附体般的沙哑,让阿契琉斯顿感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