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眼中闪过丝狠厉,他表面顺从地低下脑袋,突然猛地抬起右脚,狠狠踹在木勺底部。“哗啦”一声,滚烫的铁汁瞬间泼洒而出,部分溅在地上燃起小火,剩余的铁水连同木勺一起,重重扣在身后一名“碎骨者亡灵”的脸上。那亡灵发出凄厉的惨叫,青黑色的皮肤瞬间被烫得白骨尽现,腾起阵阵白烟地跌跌撞撞调入铁水池,而赫斯趁机薅住身后一名“碎骨者亡灵”的胳膊,借助对方的力道翻身跃起,一个利落的抱肩摔,将他也狠狠扔进沸腾的铁水池中。“滋啦——”一声巨响,铁水瞬间沸腾翻涌,掀起半米高的浪花,两名“碎骨者亡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滚烫的铁水彻底吞噬,很快消失在池中。
几个端着大木勺的“尸鬼铸造者”见状,立刻举着武器围了上来,枯瘦的骨手紧紧攥着木勺柄,而赫斯依然猛地扯下腰间的洛兹铁链,甩成一道弧线,“砰砰砰”将冲在最前面的“尸鬼铸造者”打翻在地,木勺脱手飞出,落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木勺里的铁水四处乱扬,溅在旁边围观的普通高地人身上,那些高地人瞬间被烫得哇哇乱叫,像没头苍蝇般四处逃窜,有的甚至慌不择路撞在了一起,摔倒在地,而四溅的铁水汁甚至引燃了远处几座草屋,浓烟四起让场面愈发混乱不堪,原本整齐的营地瞬间变得狼藉。
而石椅上的弗崔猛地起身,厚重的兽皮裙摆扫过石椅边缘,石椅被他起身的力道带得向后滑动,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咯吱”声。“这才是我们盘肠洞的达坦洛!有血性,我喜欢!”他大笑着,身影一闪,如同鬼魅般瞬移到赫斯背后,用粗壮的胳膊瞬间锁死赫斯的脖子,“看来还得我亲自‘喂饭’,你才肯老实听话!”
赫斯被勒得满脸肿胀青紫,慌忙甩出锁链将不远处的洛兹短剑勾到手中,猛地向后一刺——锋利的剑刃瞬间刺穿了弗崔的大腿,黑色的血液顺着剑刃往下淌,滴在地上。可弗崔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般,“你这是在给我挠痒痒?别忘了这把剑可是我铸造的!”说罢大腿用力,竟将赫斯还想拔出的洛兹短剑死死夹在伤腿之中,哈哈大笑道:“你不是喜欢玩火吗?不会连这点儿‘温度’都受不了吧!”
就在这时,两个手持大木勺的“尸鬼铸造者”举着滚烫的铁水,迎面而来,木勺里的铁水晃荡着,随时可能泼洒出来,眼看就要将铁水浇在赫斯身上。突然,一道愤怒的骂声从暗处传来:“去尼玛的!”紧接着左侧举着木勺的“尸鬼铸造者”突然倒地。“哗啦”一声,滚烫的铁汁洒在地上,溅起无数火星,石板被烫得滋滋冒烟,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烈的金属味。
依旧死死勒着赫斯的弗崔眉头拧成一团,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青黑色的脸上满是戾气,而突然身边又传来“去尼玛的!”的叫骂声,而另一个举着木勺的“尸鬼铸造者”好似被人狠狠踹了脚般,踉跄后退好几步,险些摔进沸腾的铁水池。可他慌忙回头望去,身后却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散落的暗红铁汁痕迹,正冒着丝丝白烟。
“快点给咱们的客人喂饭!”弗崔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催促道,眼神里满是怒火地四下搜寻,似乎能清晰感觉到在铁水池光晕中那若隐若现的人影,但对方却泥鳅般滑溜地左右躲闪,始终找不到确定的踪迹。
“尸鬼铸造者”颤抖着举起木勺,手臂因紧张而不停哆嗦,赤红的铁水在勺内晃荡,眼看就要往赫斯脸上浇去。突然,旁边的空地上传来“啊啊啊,好烫!”的惨叫声,紧接着一团橘红色的火苗凭空燃起,还在空中不停四处乱飘,像个失控的火球,火星随着飘动的轨迹洒落,点燃了地上的枯草。
弗崔惊异地望着这团悬浮的火苗,眼中满是疑惑——这火苗没有依附任何可燃物,竟能凭空燃烧。随即他反应过来怒喝道:“真他妈鬼遇到了鬼?竟敢在我弗崔的地盘耍花样了!”
因牛皮大氅被引燃而现身的阿基里塔斯急忙拍打自己后背,可越拍火越旺,灼热的温度烫得他龇牙咧嘴,只好抱着脚不停蹦跶大叫,嘴里还不停咒骂着:“该死的火星!烫死老子了!”好不容易才用袖子将身上的火苗拍灭,牛皮大氅已经被烧去半截。他转过身,对上弗崔和一众亡灵高地人紧盯的目光,脸颊瞬间涨红,尴尬地指了指地上暗红的铁汁,结结巴巴道:“这个很烫!真的,!”说着急忙再次隐身,“嗖”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地上那堆烧焦的衣料碎片。
弗崔见状,额角青筋暴起地再次用力勒紧赫斯脖颈,粗壮的手臂上“锁魂纹”因愤怒而泛着猩红光泽,怒吼道:“别管那个藏头露尾的懦夫!快点儿浇铁水!”
呆愣的“尸鬼铸造者”慌忙回过神,举起木勺就将滚烫的铁汁泼向赫斯。可赫斯却身体骤缩向下一滑,从弗崔的胳膊下钻了出去。而那滚烫的铁汁没浇到赫斯,反而直接泼在了弗崔的胸口。“滋啦——”刺耳的灼烧声响起,弗崔胸口的皮肤被烫得焦黑,冒出阵阵白烟,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糊味。弗崔低头看看自己滋滋冒烟的肩膀和大腿,积攒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抬脚就将身边的一名“碎骨者亡灵”踹入铁水池中,咆哮道,“我花了数百年收集洛兹铁,好不容易就要铸造出支无人能敌的钢铁大军!你们却来向我索取最珍贵的野孩子,实在是扫兴!”这位大魔王恼羞成怒地咆哮着,声音震得整个营地都在颤抖,地面上的碎石都跟着跳动,旋即突然握紧双拳,拳头上再次覆盖上层冰冷的银色精钢,猛地向地面砸去,“轰隆!”一声巨响,地面开始剧烈颠簸,无数道漆黑的裂缝从他脚下蔓延开来,黑色的云烟夹杂着细小的骷髅头,从裂缝中飘飘荡荡地涌出,空气中的邪气瞬间变得铺天盖地,让人呼吸都觉得沉重无比。
赫斯见状忙甩出手中的洛兹火链,猛地将洛兹短剑从弗崔腿上扯回到手中,剑尖对准弗崔,眼神警惕地盯着对方。
“哈哈哈哈!”一阵震天动地的狂笑声突然传来,弗崔的身形开始飞速膨胀,肌肉像被充气般急剧隆起,原本就高大的身躯瞬间长到原来的两倍高,皮肤被撑得紧紧的,血管在皮肤下暴起,像一条条扭曲蠕动的黑蛇。他向前探着身子,居高临下地盯着赫斯,眼中满是疯狂的杀意道:“看来好好说话是没用了,既然你们不肯乖乖听话,那还是吃了你们为妙,正好给我的钢铁大军当‘开胃菜’!”说着大手一挥,将不远处两个吓得瑟瑟发抖的高地人抓在手中仰头张开大嘴,将他们塞进嘴里,牙齿咀嚼时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道:“好吃!!”
见弗崔开始狂躁失控,赫斯慌忙将洛兹火链猛地向前投掷,但在弗崔领“死亡缄默”的压制下,那原本该呼啸而出、带着毁灭气息的火链,竟像被抽走所有力气般,慢悠悠地向前飘,链节上的火焰也黯淡了大半,失去了往日的威慑力。弗崔轻蔑地抬了抬眼皮,眼神里满是不屑,只用两根手指轻轻拨开轻轻漂浮到自己面前的洛兹短剑,冷哼道:“静默挨宰吧!在我的‘死亡缄默’里,你们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话音未落,突然抬脚如踹破布娃娃般将赫斯踢飞,重重撞在远处的雪松上。
隐身的阿基里塔斯见状,慌忙现身冲向弗崔。可“死亡缄默”的压制如同无形的枷锁,他的双脚像灌了铅般沉重,每一步都耗费巨大力气。而弗崔嫌恶地皱起眉头,眼神里满是鄙夷,又是一脚狠狠踩下——“咔嚓”一声,石板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阿基里塔斯被死死踩进地面,黑血从他嘴角溢出,染红了身下的碎石。可他却死死抱住弗崔的脚踝,背后伸出的紫红色腕足如同坚韧的藤蔓般,死死缠住了这个大魔王鲜血淋漓的大腿。
不远处濒死的垩煞桀游魂躺在那里,淡黑色的躯体如同快要消散的雾气,却依旧艰难地抬起仅存的右手。再次缓缓竖起大拇指,向地面指去。弗崔被彻底激怒地拖着被阿基里塔斯向垩煞桀游魂走去。每一步都让地面震颤,而阿基里塔斯身体皮肉被粗糙的石板磨得拖出长长的血痕。
趁乱躲在远处个草屋后的卡玛什张大了嘴,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哧呼哧急促呼吸,当看到独臂的波潵琉游魂从晕厥的赫斯肩头冒出来,淡蓝色的躯体急得不停跳动,还在向自己拼命大喊,可这个诗人却也被固化在原地,听也听不到,嘴也张不开——似乎“死亡缄默”不仅压制着所有人的力量,连声音都被扭曲吞噬,空气中只回荡着弗崔肆无忌惮的狂笑,那笑声像惊雷般炸在耳边,震得他耳膜发疼。
恍恍惚惚间,卡玛什的脑海中突然响起养父诺兹拉德的声音,那声音是如此温和却坚定,仿佛穿越了时空:“在时间里没有丢弃,哪里来的,终将回哪里去!”这句话像道闪电,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他猛地醒悟过来地艰难转身,在“死亡缄默”的滞缓力量中,慢吞吞地向不远处的火堆跑去。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所有人的动作都像蜗牛般迟缓,甚至连弗崔撕扯吞噬垩煞桀游魂的动作也变得拖沓,淡黑色的躯体在他指间一点点消散,化作细碎的雾气。唯有火堆中的某一点,在橘红色的火焰里熠熠生辉,像是黑暗中的启明星,指引着卡玛什的方向。
终于,火堆近在眼前,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烤得卡玛什脸颊发烫,头发都被烤得微微卷曲。迟缓移动的他望着那点微光,眼神变得坚定,慢慢将手伸入火堆——灼烧的刺痛瞬间传来,像无数根烧红的细针扎进皮肤,并在迟缓的行动下显得愈发强烈,卡玛什疼得仰起脸想大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只有嘶哑的气音,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他想撤手,可滞缓的时间让手臂无法立刻收回,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焰舔舐自己的皮肤,指尖的皮肉渐渐焦黑,散发出烧焦的气味。
卡玛什摇着脑袋无声地嘶喊着,牙齿咬得嘴唇出血,毫无退路地拼死将手继续向火堆深处缓缓探去,在火烬中摸索着。突然,指尖传来阵冰凉的触感,那种感觉竟是如此熟悉——是《时间之书》的封皮!他想要攥紧这书,但烧焦的手掌早已蜷曲无法动弹,正当这位诗人绝望地身体要一同落入这火堆之时,那在炽热火焰中的《时间之书》竟然开始缓缓复原,焦黑的书页重新变得平整,封面上的铜钟纹路泛着金色光芒,像一层无形的屏障,将火焰隔绝在外。而卡玛什那焦化蜷曲的手掌也瞬间活泛了些许,将烧去外皮、露着金色内页的《时间之书》紧紧握到了手中,而周围滞缓的时间也开始加速流转,“死亡缄默”的压制竟被书的力量冲散了大半!
“哈哈哈!”卡玛什欣喜若狂地狂笑起来,用那焦黑的手指颤抖着快速拨动书页。金色的符文从书中飞出,在空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两道柔和的光芒分别射向垩煞桀游魂和波潵琉游魂——垩煞桀游魂消散的躯体重新凝聚,断臂处长出新的手臂,双面斧再次出现在他手中,淡黑色的躯体也恢复了往日的凝实;波潵琉游魂的断臂也恢复如初,淡蓝色的雾气躯体更加清晰。
眨眼间,赫斯从昏迷中惊醒,双眼瞬间睁开,瞳孔中闪过猩红的光芒。他瞬间变身为半兽人形态——身形暴涨了一倍,肌肉如铁块般隆起,双手的指甲变得锋利如爪。他甩出重新燃起熊熊黑火的洛兹火链,火链如毒蛇般缠住弗崔的腰,赤蓝色的火焰顺着弗崔的皮肤蔓延,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黑烟袅袅升起。波潵琉游魂则快速冲到那弯曲的三叉戟旁,用铁条大脚将弯曲的三叉戟踹直,对准弗崔的双脚喷出冰啸,白色的寒气瞬间将弗崔的脚踝冻成冰块,冰层快速蔓延到小腿,将他牢牢固定在原地。
被召唤复原的垩煞桀游魂手持双面斧,双脚用力蹬地,跃到空中。斧刃泛着冷冽的寒光,带着破风之声,朝着弗崔的脑门狠狠劈下——眼看就要斩杀这个乌骨山霸主。突然,“哗啦”一声巨响,那名之前被弗崔踹进铁水池的“碎骨者”竟从池中跃出!他浑身通红,张开双臂怒吼,身上未凝固的铁汁四散飞溅。
“轰!”雪松的树冠瞬间被点燃,火焰顺着枝干快速蔓延,不一会儿,整个营地周围的森林都爆燃起来。火光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连地上的影子都被拉得极长,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燃烧的焦糊味。一些隐藏在森林中的“碎骨者亡灵”也被惊动,手持巨斧从黑暗中猛窜上前,斧刃在火光下泛着冷光,朝着赫斯几人袭来,试图打断他们的攻击。
弗崔的额头被垩煞桀游魂的斧刃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暗红色的血液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血珠,却只是抬手抹了把脸,仰头哈哈狂笑:“就这点儿力气?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碎骨者铁兵’!”话音刚落,铁水池边那一排垂头跪倒的黑色“碎骨者”雕塑突然齐齐抬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波震得周围的火焰都跟着晃动。它们伸展四肢,身上干裂的黑皮“咔嚓”作响地崩飞,露出里面泛着冷冽银光的钢铁躯体!
数十名“碎骨者铁兵”如同离弦之箭般弹射而出,金属关节转动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如潮水般向半兽人赫斯涌去。赫斯急忙收回洛兹火链,手臂发力将火链甩成一道黑色弧线,“铛!”的一声巨响,洛兹火链与钢铁躯体碰撞,迸出的火星如同漫天星辰,散落在地上点燃了枯草。他又挥起洛兹短剑,对准铁兵的胸口狠狠刺去,可短剑只在铁兵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便被弹开,根本无法穿透坚硬的洛兹钢铠甲。
弗崔趁机挣开身上的火链,黑色火焰在他皮肤表面灼烧片刻便熄灭,只留下几道焦痕。他将胳膊环抱在胸前,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想用洛兹剑穿透洛兹铁?真是可笑!”话音刚落,一名“碎骨者铁兵”已经冲到半兽人赫斯面前,巨斧带着破风之声劈向他的肩膀。半兽人赫斯急忙向后闪退,却还是慢了一步,斧刃擦着他的肩膀划过,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黑血瞬间涌出。
不远处的波潵琉游魂见状,慌忙举起三叉戟对准冲来的敌兵,再次喷出冰啸。白色的寒气如旋风般席卷而去,将几名“碎骨者亡灵”冻成晶莹的冰雕。他紧接着一挥三叉戟,冰雕瞬间碎裂成无数小块,散落在地上化作冰水。可那些“碎骨者铁兵”被冻住后,在森林大火的炙烤下,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初,又毫发无损地继续向前冲来,密密麻麻的钢铁身影眼看就要将赫斯几人团团包围。
卡玛什用被烧伤的手紧紧攥着《时间之书》,焦黑的指尖皮肉与书页粘在一起,他忍着钻心的疼拼命翻动书页,金色符文在指尖流转,映亮了他满是汗水的脸。眨眼间,书中发出几道炽热的红光,周围突然闪现出几名被召唤而来的“极焰波潵琉游魂”与“极焰垩煞桀游魂”——前者周身裹着淡蓝色火焰,三叉戟顶端燃烧着冰蓝烈焰,寒气与热浪在它身上交织;后者手持燃着黑火的双面斧,淡黑色躯体上跳动的火星如同镶嵌的宝石。他们刚一出现,便嘶吼着冲向““碎骨者”铁兵”,火焰与钢铁碰撞,迸出的火花照亮了整片营地。
可洛兹钢铸造的“碎骨者铁兵”却像“余念人”般坚不可摧,火焰落在它们身上,只留下几道焦黑的痕迹便渐渐熄灭。反而有三名“极焰垩煞桀游魂”因冲得太近,被弗崔盯上。他猛地伸手,如鹰爪般抓住游魂的躯体,张开血盆大口将其整个塞入口中。黑火在他喉咙里闪烁片刻,便彻底消失不见。而弗崔的身形随即又壮大了几分,肌肉上的血管如同扭曲的黑蛇,在皮肤下剧烈跳动,气息也变得更加狂暴。几个“极焰波潵琉游魂”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化作几道蓝光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
卡玛什看着因不停吞噬而越来越强大的弗崔,翻动书页的手突然停住,心里满是犹豫——召唤出的游魂不仅没能击退铁兵,反而成了弗崔的“养料”。他呆呆地望着弗崔几步冲到赫斯面前,一把掐住这个半兽人的脖子,将他举在半空,骨骼被捏得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仿佛随时会碎裂。卡玛什心一横,猛地翻开《时间之书》的某一页,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回来!阿基里塔斯,快回来!”
“轰隆!”一道惨白的闪电突然划破夜空,将一棵熊熊燃烧的雪松劈成两半,乌黑的树干残片带着火星四散飞溅,落在地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在残片旁的空地上,一只巴掌大的红色小蛸凭空出现,紫红色的腕足还在微微颤抖,触须上的吸盘无力地开合。
弗崔轻蔑地瞟了眼这个红色小不点,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抬起大脚就向小蛸踩去。“《时间之书》是用来逃跑的,不是用来逞英雄的!”他说着,又低头看向手中挣扎的半兽人赫斯,用力捏住还想膨胀身形的半兽人,像搓面团般不停揉搓,“达坦洛,你也不过如此!”
看着赫斯的骨骼在弗崔手中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随时可能被捏爆,卡玛什坐在地上,用手肘轻轻抚蹭着《时间之书》冰凉的封皮,闭上眼睛开始不停呢喃。金色的符文从书中溢出,如萤火虫般围绕着他缓缓旋转,空气中的时间流速再次变得诡异起来,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突然,弗崔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异动,泥土微微隆起。他皱起眉头,呆愣地低头查看——就在这犹豫的片刻,几只水桶粗的红色腕足猛地破土而出,如毒蛇般缠住弗崔的四肢,腕足上的吸盘紧紧吸住他的皮肤,勒得他青筋暴起,钢铁般的肌肉都被勒出凹陷。紧接着,一个巨大如小山红蛸脑袋从地面钻出,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弗崔,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排锋利如刀的尖牙,带着浓烈的腥气,狠狠咬向他的脖颈。
情急之下,弗崔慌忙丢掉半兽人赫斯,双手死死撑住红蛸的尖牙,指节凸起如嶙峋的岩石,连手臂上的“锁魂纹”都因紧绷而泛出猩红。紧接着猛地张嘴,向红蛸的头颅吐出滚烫的铁水,“滋啦——”刺耳的灼烧声中,白烟瞬间升腾,红蛸紫红色的腕足被烫得焦黑,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可这个巨大的红蛸依旧不肯松口,剩余的几只腕足如同钢索般更加用力地缠住弗崔的躯干,即便被铁水烧得滋滋作响、皮肉粘连,也依旧用吸盘深深嵌入对方的肌肉,似乎誓要与他同归于尽。
半兽人赫斯从地上挣扎着爬起,刚想与身旁刚恢复的垩煞桀游魂一同上前救助红蛸,几名“碎骨者铁兵”突然从侧面冲出,手持巨斧挡在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而弗崔此时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断红蛸的一只腕足——黑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染红了周围的地面,红蛸的惨叫声撕心裂肺,却依旧死死缠着弗崔。但这个大魔王又腾出手,硬生生扯断另外几只腕足,紫红色的腕足掉在地上,还在微微抽搐。
赫斯的眼珠瞬间变得通红,如同燃烧的炭火。他将洛兹短剑举在面前,剑刃上的黑色火焰剧烈跳动,仿佛要挣脱束缚。这个半兽人深吸口气,用那震人心魄的兽噜叠声咒念道:“无形有影,地火燃天,炙烤吾心,盘肠危洞归统!”
刹那间,营地周围燃烧的火焰开始由红转紫,紫色的火苗带着毁灭的气息,在空中扭曲成狰狞的火蛇。噼里啪啦的火花如同锋利的利箭,射向周围燃烧的树木,将粗壮的树干击成齑粉,木屑在火中化作灰烬。地面突然剧烈开裂,黑色的裂缝如蛛网般蔓延,灼热的气浪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带着硫磺与焦土的味道——显然,而半兽人赫斯似乎要开启禁术“烈燃净空”,将所有人带入盘肠洞,以同归于尽的方式终结这场战斗。波潵琉游魂和垩煞桀游魂见状,急忙化作两道光影,一道淡蓝、一道墨黑,飞速窜入赫斯体内,生怕被卷入这毁灭性的绝境。而几只腕足几乎被拔光的红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道:“不要!”
卡玛什紧紧抱着《时间之书》,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书页上的金色符文在他周身越来越亮,却始终找不到破解这绝境的方法。他嘴里不停念念叨叨,声音带着哭腔,眼神中满是绝望。
弗崔感受到脚下身边的异动,不仅没有恐惧,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地面的裂缝更大,碎石不断坠入深渊。“盘肠洞?好!既然你们不想活,咱们就同归于尽,谁也别想活着离开乌骨山!”
话音刚落,脚下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地面彻底坍塌,如同天塌地陷。所有人失去支撑,向无底深渊坠落。卡玛什在恍惚中,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身体失重般不停下坠,周围的景象变得模糊。就在他意识即将模糊之际,突然天光大亮,一道温暖的光芒驱散了黑暗——一匹棕红色的战马模模糊糊出现在视野里,马鬃在风中飘扬,马背上坐着个穿着破旧兽皮衣的男人,面容刚毅,眼神平静得如同深潭,正望着坠落的众人。
恍惚中的弗崔缓缓转过脸,眯起眼睛,试图看清对方的模样。当他认出那张脸时,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又是你?掌灯人斥木黎!”
马背上的男人轻轻拍拍马脖颈,战马发出一声温顺的嘶鸣,声音柔和得与周围的混乱格格不入。他骑着马,轻快地来到众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弗崔,回荡如梦境般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苦涩道:“我要带野孩子走,他不该留在这满是杀戮的地方。”
弗崔突然哈哈狂笑道,笑声里满是疯狂与不屑:“就凭你?一个只会装模作样、摆弄灯火的掌灯人,也敢在我面前抢人?”说着猛地飞跃而起,挥掌向战马劈去——掌风带着灼热的气浪,几乎要将空气点燃,周围的碎石都被这股力量震得悬浮起来。
“唰!”斥木黎与战马突然闪现到侧面,动作快得像一道残影,连火星都没能沾到衣角。他皱紧眉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你是野娃子的父亲,我本不想伤害你。但如果你执意阻拦,我不会手下留情。”
“我连你的马一起吃掉!”大魔王弗崔彻底被激怒,额角青筋暴起,他抬手对着地面虚握,无数黑色小骷髅从裂缝中飘出,在空中盘旋成狰狞的漩涡,散发着浓郁的邪气。“死亡缄默!”弗崔嘶吼着,试图用领域压制斥木黎。可那些小骷髅刚靠近战马,就被骑马男人轻轻挥手打散,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更令人震惊的是,他挥袖间带起的风,竟如同无形的利刃,将两名冲上来的“碎骨者铁兵”吹成了漫天灰尘,连一点金属碎屑都没留下。
弗崔瞳孔骤缩,脸上的疯狂渐渐被恐惧取代,他急忙向后退了两步,青黑色的皮肤因紧张而微微颤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马背上的赤木黎却没再逼近,只是用手指轻点铁水池后方那座破败的酋长草屋,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脖子上拴着粗铁链的野孩子游魂走了出来。那孩子游魂衣衫褴褛,补丁摞着补丁,脸上还沾着泥土,而当这个孩子游魂看到马背上的赤木黎后,顿时眼眸闪亮泪水直流道,“阿父!”
弗崔见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死死盯着赤木黎吼道:“你敢?”说罢怒吼一声跃到半空,双臂与上身逐渐化作闪亮如银的钢躯,似要拼尽全力与赤木黎搏命。
而赤木黎毫不理会随手一挥,将暴怒的弗崔禁锢在半空,又屈指一弹,一道淡金色的光芒从指尖飞出,精准地射向这个野孩子游魂脖子上的铁链。“咔嚓”一声,坚固的铁链应声断裂,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满脸泪花的野孩子游魂先是愣了愣,呆呆地看着断裂的铁链,随即欣喜地再次大喊一声,跌跌撞撞地狂奔过去,纵身跃上马背,紧紧抱住赤木黎的后背,小脸埋在他满是尘土的兽皮衣里,再也不肯松开。
赤木黎低头摸了摸孩子游魂的脑瓜,掌心的温度让这个小小游魂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他又抬眼冷冷扫过浑身发抖、却如雕塑般禁锢在半空的弗崔,语气平静却带着浓浓的威严:“我再饶你一次!若再敢伤害孩子,下次便不是这般轻易放过。”说完轻轻一夹马腹,战马发出一声清亮的嘶鸣,转身向草原深处走去。一圈柔和的金色光芒围绕着他们,如同白昼的碎片,将笼罩营地的黑夜驱散了几分,也照亮了前方的路。
清风吹过乌骨山,带着草木燃烧后的焦糊味,卷起地上的灰烬与碎石。骤然被消除禁锢的弗崔望着赤木黎和野孩子远去的背影,直到那抹金色彻底消失在草原尽头,才缓缓转过身。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像具失去灵魂的躯壳,一步步走回那座破败的酋长大草屋。没过多久,草屋里突然燃起熊熊大火——橘红色的火苗迅速吞噬了干枯的茅草屋顶,木梁在火中发出“噼啪”的断裂声。屋内传来女人和孩子们凄惨的叫声,那声音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喊出。
与此同时,广阔的草原上,劫难过后的土地正悄然恢复生机。嫩绿的草芽从焦黑的泥土中钻出来,带着倔强的生命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淡淡的绿毯。阿基里塔斯坐在马背上,满脸泥灰,额角还沾着未干的黑血,身上的野牛皮大氅只剩下满是破洞的半截,边缘被烧得焦黑卷曲,还沾着几块黑色的炭屑。他盯着远方渐渐亮起来的天际——鱼肚白的晨光正慢慢驱散黑暗,突然挠了挠脑袋边的青皮发茬,眼神里满是疑惑道:“刚才那个骑马的男人,怎么这么眼熟!”
卡玛什坐在一旁的草地上,草叶上的露水沾湿了他的衣衫。他抬起满是水泡的胳膊,又看了看自己焦黑肿胀的双手——皮肤紧绷得像要裂开,上面还残留着火焰灼烧的痕迹,稍微一动,就传来钻心的疼,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他忍不住掉眼泪,泪水顺着脸颊滚落,滴在草地上,声音里满是委屈和愤怒:“你这个傻瓜!就是那个冰雪可汗!”
“那他就是勃休?”阿基里塔斯完全没注意到卡玛什的痛苦,眼睛里满是好奇地追问道。
“你他妈是不是真傻?”卡玛什终于忍不住发飙,眼泪混着怒火滚落,“看不到我很疼吗?”
阿基里塔斯这才注意到卡玛什的双手,焦黑如木炭,甚至手臂上也满是鼓起的水泡。他急忙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愧疚,还有些无措:“烧成那样肯定特别疼!但是你可以翻《时间之书》啊,之前你就是用它复原我和老垩的,现在翻书试试,肯定能把你的手治好!”
卡玛什大口喘着气,努力想抬起两只僵硬得几乎不能动的手,稍微用力就传来剧烈的疼。他的嘴唇因疼痛而发抖,却还是气喘吁吁地转过身,想将夹在腋窝下的《时间之书》掏出,可手指根本不听使唤。
阿基里塔斯看着他笨拙又痛苦的样子,似乎心里突然冒出个“好主意”。他咽了口唾沫,眼神瞟向旁边悠然自得飘忽的波潵琉游魂,催马上前一把抢过他背后的三叉戟,随即调转戟尖,对准卡玛什的双手,“噗”地喷出一道冰啸。白色的寒气瞬间笼罩卡玛什的双手,给那双焦黑的手裹上了层厚厚的冰壳。
卡玛什低头看着自己突然被冻成冰块的双手,先是愣了愣,眼神里满是错愕,随即慢慢扭过脸,目光像要喷出火来,死死盯着阿基里塔斯,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抽泣到:“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
“我只是想给你止疼!”阿基里塔斯满脸无辜,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手里的三叉戟还在往下滴着冰碴,“冰能冻住伤口,这样你就不疼了,等不疼了,你就能跟我聊天,还能翻书复原自己了,这不是挺好吗?”
旁边的波潵琉游魂终于忍不住“哈哈哈哈”地狂笑起来,淡蓝色的躯体笑得不停翻滚,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凉了几分:“卡玛西,你可是有了过命的兄弟咧——不过是过你的命,哈哈哈!”
卡玛什脸上簌簌流着泪,他“啊啊啊”地发疯般举着冰手,就要从草地上爬起来,冲上去和阿基里塔斯拼命。
阿基里塔斯见状,吓得急忙扯住马缰绳,催着马躲到远处,还不忘委屈地恼怒大喊道:“你疯了吗?要是撞碎你的冰手,到时候可别赖我!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不领情!”
“哈哈哈哈!”波潵琉游魂笑得更疯了,在半空中翻来覆去,连抢回去的三叉戟都掉在了地上。
阿基里塔斯纳闷地哼了声,伸手摸了摸自己被烧残的野牛皮披风,又低头摸了摸脚心的水泡,小声嘟囔道:“我还不是被烧伤了!你他妈真是矫情!”说着眼角余光瞥见一只彩色的蝴蝶从眼前飞过,翅膀上的花纹像打翻的调色盘。他顿时忘了刚才的争执,眼睛一亮追了上去,让那马蹄声在草原上轻快地响着。
一路沉默的赫斯勒住马,缰绳在他手中轻轻晃动。他缓缓扭过脸,看着疼到不住抽泣的卡玛什,眼神闪过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他翻身下马走到卡玛什身边,弯腰伸手,从卡玛什怀中掏出那本《时间之书》轻轻翻开一页,金色符文在书中一闪而过,如同流星划过黑夜,又缓缓合上,将书递还给卡玛什,语气平淡道:“收好你的书,别再弄丢了。”
“烤熟了又被冻成冰,我的手要坏死了,就算有书,该怎么翻啊?”卡玛什皱着眉,脸缩成一团,接过《时间之书》,小心翼翼地放入挎包中。可刚说完急忙抬起手,发现手上的冰块早已消失,焦黑如炭的皮肤也彻底恢复了原样,仿佛之前的灼烧从未发生过。卡玛什动了动手指,又眨了眨眼,猛地回头盯着赫斯背影,震惊道:“你也能...翻阅《时间之书》?”
赫斯却默不作声地轻夹马腹,催马向前狂奔而去,破烂的褚衣在风中飘动,像面扬起的旗帜,只留下个洒脱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