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终于收到她的信了。
我当时,高兴得手都在抖,我以为,是她终于安顿好了,跟我们报平安了。
我满怀期待地把那封信打开……
信果然是她写来的,却是要跟我离婚的。
她说,我们之间没有共同语言,思想层次不同,为了不耽误彼此,好聚好散。
我当时,就觉得天都塌了。
我爹拿着信,气得差点儿站不住,我娘当场就气得晕了过去。
他们不信,我也不信。
我们周家,到底哪里对不起她了?
但凡……但凡她还有一点良心,都做不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
家里人就让我来帝京,来找她,当面问个清楚,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抱着孩子,满怀希望的来了。
我想着,也许是有什么误会,也许是她有什么难处。
我在你们大学门口,老老实实地登记,等她出来。
结果呢!”
顾建军死死地盯着于灿,那目光像是要把她凌迟。
“她到了门岗,看见我和孩子,第一句话就是,‘你来干什么,赶紧走,别在这里给我丢人’。
丢人?
我供她吃,供她穿,供她上大学,现在,我成了给她丢人的人了。
我气不过,我说我要进来找你们学校的领导,问问你们华清大学,是不是就教学生怎么当白眼狼的?
她拦着我不让进,我们俩就吵了起来。
后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男人说完了。
于灿低着头,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一道道鄙视愤怒的又不屑的目光。
“啪。”校长一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办公桌都震得嗡嗡响。可见郭校长有多生气?
他指着于灿,“于灿,好样的,真好。
我在学校工作了这么多年,见过的学生数不胜数,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品行低劣的学生。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自私自利的骗子。
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劳动人民供你上大学,不是让你学会了知识,就反过来瞧不起劳动人民,抛弃自己的丈夫,抛弃自己的孩子的。
你丈夫的全家,那样掏心掏肺地对你,你就是这么回报他们的?
你的良心呢?狗吃了?
我们华清大学的脸,都被你这种人给丢尽了。”
校长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巴掌,狠狠地扇在于灿的脸上。
把她的遮羞布,一层一层撕下来。
她不能认,一旦认了,她就真的完了。
在这个年代,被学校定性为品行低劣,忘恩负义,那她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不是的。”
于灿猛地抬起头,脸上挂着泪,“校长,您不能只听他一面之词。”
韩清韵眉毛一挑,接着看她表演,这女的是有点儿演技在的,就看郭校长的鉴婊能力了。
于灿捶胸顿足声泪俱下,“他说的都是假的,是他编出来骗你们的。
他一个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他就是嫉妒我考上了大学,怕我以后不要他了,所以才跑到学校来污蔑我,想把我的名声搞臭,把我从大学里弄回去,一辈子困在那个穷地方。
我怎么可能不爱我的孩子,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可他呢,他抱着孩子从乡下跑到帝京,这么远的路,孩子这么小,他考虑过孩子的身体吗,他就是拿孩子当工具来逼我。
还有钱,他说的那些钱,都是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
他父母出钱是他们自愿的,我又没有强迫,我又没张嘴跟他们要。
他现在拿出来说事,就是不想让我好过。
至于我忘恩负义离婚,更是无稽之谈。
我们感情破裂,是因为没有共同语言了。
我在进步,我在学习新的知识,可他呢,他还是那个在小县城机械厂上班的工人,我们俩的思想差距越来越大,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强扭的瓜不甜,我提出离婚,是为了我们两个人都好,是长痛不如短痛。
这是我的私事,学校为什么要管我的私事?”
妈呀!这都是啥逻辑?也就是,她自己知道理亏,还在找这种歪理。
顾周建被气得浑身发抖,他想反驳,可他嘴笨,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抱着孩子,一双眼睛红得要滴出血来,死死地瞪着那个他曾经以为要守护一生的女人。
校长气得笑了。他什么场面没见过,就没见过这么不知廉耻,这么能狡辩的学生。
“于灿,这位男同志在你考大学之前和你考大学之后是同一个人吧!?
也就是说你考大学之前不觉得他是乡下人,还主动追求他,也不觉得侮辱你的身份。
但等你考上大学之后,就觉得他配不上你了,是这个意思吧?
那我们能不能理解为他就是你的工具,你把人家利用的淋漓尽致,用不到了就一脚踢开,可以说你的人品要多渣有多渣。
既然你说,你跟你丈夫之间只是单纯的感情破裂,没有其他原因。
那好,我想问问你,前几天在百货大楼,给你买那双白色皮鞋的男人,是谁?
星期天下午,百货大楼二楼的鞋帽柜台,那个男人给你买了一双皮鞋。
你当时还挽着他的胳膊,笑得很开心。
你和你的丈夫还没有离婚,你就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这属于婚内出轨。
你不地道哇!一脚踏两船,这算不算流氓行为()”
于灿瞬间炸毛了,这个贱人为什么又提起这件事?她要是不提,校长就不会问这件事,就可以蒙混过关,“你血口喷人。韩清韵,你就是嫉妒我,你跟我有过节,所以你就在这里编故事陷害我。
校长,您要相信我,她是在污蔑我,她就是看不得我好。
从开学开始她就处处针对我,她现在是联合我丈夫,一起来毁掉我。
我们之间有矛盾,所以她说的话根本不可信,她是为了报复我。”
她捂着脸,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凄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好像韩清韵就是个大恶霸。
郭校长扶额,“关于出轨的事儿,你是不是先得跟你丈夫解释,跟他有个交代?”
郭校长差一点说出了,我又不是你丈夫,你跟我解释,解释得着吗?
唐文心,“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于灿,你现在需要做的,不是在这里指责别人嫉妒你,陷害你,也不是在这里哭闹撒泼转移话题。
你需要做的是解释清楚,韩清韵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你们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给你买鞋?你们为什么举止亲密?
如果你心里没鬼,如果你光明磊落,那这些问题,你应该能很轻松地回答上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顾左右而言他。”
何玲也忍不住嘲讽,“我说于灿,你能不能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韩清韵嫉妒你?你说说,她哪里需要嫉妒你?
长相,气质,学习成绩,她哪一样不甩你几十条街?
我实在想不明白,她有什么地方是看不得你好的?
你说点实在的吧,别把大家都当傻子耍。”
几个人一句句的质问,把于灿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百货大楼的事情,是她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的死穴。
那个男人,是她来帝京后,重新为自己物色的“未来”。
一个本地的干部子弟,家里有权有势,能给她想要的一切。
她怎么敢说出来。
一旦说出来,那她就不是品行低劣的问题了,那是道德败坏,是婚内出轨,是生活作风问题。
校长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那是一片铁青。
他看着地上撒泼打滚的于灿说道,“于灿同学,现在,请你回答韩清韵同学的问题。那个男人,是谁?
不要消极抵抗,把事情交代清楚。”
于灿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脸上还挂着眼泪,表情变得狰狞。
她知道任何解释都没用,既然要完,那就谁也别想好过。
“你们都在逼我,你们所有人都联合起来逼我,不给我留一条活路。”
她突然转身,疯了一样冲向办公室的窗户。
窗台不高,于灿手脚并用往上爬,一条腿已经跨上了窗台。
“好啊,既然你们都想让我死,那我就死给你们看。
我死了,你们就满意了。”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