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念头,松井石他原本因伤亡而产生的些许愧疚和不安,迅速被一种更强烈的,不择手段也要达成目标的疯狂所取代。
他猛地转身,对着洞开的办公室门,对着外面的参谋,发出了一声嘶哑却不容置疑的命令:
“传令各部队!不要休整!不要停留!追击败退之敌,全力向南京挺进!
告诉所有师团长,我不要过程,只要结果!
月底之前,我的司令部,要设在南京的总统府里!谁敢贻误战机,军法从事!”
他的命令充满了急迫和戾气,门外察觉出松井石根状态不对,而时刻注意办参谋们面面相觑,心中都充满了担忧。
部队经过连续苦战,早已疲惫不堪,急需休整和补充。
如此不顾一切地驱赶士兵继续进攻,恐怕。。。。
但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违逆明显处于暴躁和半疯狂状态的司令官。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日军的铁蹄,在惨胜的余烬和司令官疯狂的驱策下,再次隆隆启动,带着更深的杀戮欲望和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扑向那座已经门户洞开的千年古都。
而松井石根,则继续站在地图前,像一尊即将崩塌的雕像。
窗外,是即将被战火彻底点燃的江南冬日。
他的内心,一半是对于攻克南京,加官进爵的炽热渴望,另一半,则是对于鹰崎拓人那沉默背后未知报复的,冰冷刺骨的恐惧。
这两种极端情绪交织撕扯,让他一步步滑向更深的偏执和疯狂。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南京,是他唯一的救赎,也可能是。。。。他最后的葬身之地。
。。。。。。。。。。。
12月的天津,朔风凛冽,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压下漫天大雪。
海河裹挟着浮冰,沉默地向东流淌,河面上日本海军的小型炮艇巡逻时拉响的汽笛声,也显得格外尖利而单调。
这座北方重要的港口城市,在日军的占领下,维持着一种表面秩序井然,内里却暗流汹涌的奇特氛围。
位于日租界的天津日本宪兵司令部,更是这氛围中最森严的一环。
高大的院墙布设着电网,门口沙袋工事后的哨兵荷枪实弹,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经过的人影。
旭日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此时的天津港,凛冽的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吹拂着停靠在码头旁的一艘艘庞大运输舰。
其中几艘悬挂着关东军旗帜的舰船格外引人注目,正是运送关东军第四师团先头部队南下的船队。
师团主力并未全部抵港,但师团部及核心联队的指挥官们,已随首批船只抵达,进行短暂的淡水,燃油及部分新鲜蔬果的补给。
几乎在舰船缆绳系紧的同时,一封措辞极其恭敬,盖有第四师团长官印的拜帖,便由师团参谋骑马疾驰,送达了位于日租界的天津日本宪兵司令部。
拜帖内容无非是“途径宝地,冒昧叨扰,望请赐见”之类的客套话,但落款处“松井命”三个字,以及随帖附上的那份分量不轻的“家乡特产”清单,却明白无误地传递着拜访者的谦卑与“诚意”。
收到拜帖的周正青,嘴角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松井命的到来,早就在预料之中,更确切的说,就是周正青邀请他们过来的。
不过,周正青没想到的是,这第四师团的“传统”和这些高级军官的秉性,还真是如同传闻中的一样。。。。。
所谓的“礼节性拜访”,不过是维系那条见不得光却利润惊人的“生意”纽带的必要过场,顺便也是南下前夕,打点好天津这个华北重要枢纽的地头蛇,确保后勤通道畅通无阻。
“回复松井师团长,宪兵司令部扫榻以待,恭迎大驾。”周正青对前来汇报的山谷正树淡淡吩咐道。
。。。。。。
下午2时3刻,几辆插着关东军将官旗的黑色轿车,在一队三轮摩托和满载武装士兵的卡车护卫下,悄无声息却又目标明确地驶离了喧闹的码头区,穿过戒严的街道,最终稳稳地停在了宪兵司令部大门前略显空旷的广场上。
车队的气势虽足,却刻意收敛了引擎的咆哮,仿佛生怕惊扰了此间的主人。
司令部大门口,周正青为首的一众宪兵军官,已然肃立在大门两侧,静候来客。
周正青并未穿着厚重的军大衣,仅着一身考究,没有任何褶皱的墨色和服。
周身自然流露出的,上位的沉稳气度,足以让人忽略他的年龄,只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而没有去上海,留守宪兵司令部的小滕三郎和小仓大智,山谷正树,光田翔真等人眼中,周正青此时散发的气势,乃是顶级贵族出身与生俱来的矜贵,与执掌生杀大权的宪兵系统最高长官的威严,完美融合在一起的气场。
周正青的左侧,稍后半步,站着宪兵司令部特高课课长南造云子。
南造云子即便在这种正式场合,也难掩其妩媚风姿,合体的军便服勾勒出曼妙曲线,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介于恭敬与亲近之间的微笑,眼波流转间,却似能洞察人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
而南造云子这副样子,让待在周正青身后,将自己身形藏在周正青身后,一身侍女打扮的樱子,看的咬牙切齿,目光死死盯着南造云子雪白的后脖颈。
而南造云子呢,此时脖颈处的寒毛根根竖立。。。。。。
右侧,则是司令部总务科科长小藤三郎和兵器勤务队队长小仓大智。
小藤三郎身材精瘦,面相白净,一副文职人员的模样。
小仓大智则更显粗壮,皮肤黝黑,但眼神却透着怎么算计都算计不明白的清澈眼神。。。。。
而站在周正青侧后方,几乎与南造云子平行的,是一位穿着考究深色西装,外罩一件昂贵驼绒呢子大衣的年轻男子,许忠义。
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油光锃亮,脸上洋溢着生意人特有的,热情而又不显谄媚的笑容,一双眼睛异常活络,时刻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他虽非军人,但站在一群军官中,却毫无局促之感,反而显得如鱼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