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同为中将,但大慧直树之前在满洲之时,地位就远在东条英机这位关东军参谋长之下,加上东条英机一向心狠手辣,资历又摆在那。
大慧直树面对东条英机时候,总是放低姿态,将自己摆到下属位置上,就算是离开满洲,到了华北,他也一样不敢在东条英机面前摆什么高姿态。
“山西的战事,华北方面军的表现,我都详细看过了。”东条英机的声音平稳,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大慧直树的心上:“初期进展尚可,但后期为何如此拖沓?
尤其是在肃清残敌,巩固占领区方面,效率低下!
华夏军队像老鼠一样在你的防区里钻来钻去,你难道就拿他们没办法吗?如此下去,如何确保华北后方安稳,支援帝国更大的战略?”
这一连串毫不留情的质问,让大慧直树的额头瞬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太了解这位老上司了,东条英机对待下属的严厉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在军事指挥和执行力方面,容不得半点含糊和借口。
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解释道:“阁。。。阁下恕罪!山西地形复杂,敌军化整为零,确实。。。确实清剿起来异常困难,加之后勤补给线漫长。。。”
“困难?哪个战场没有困难?!”东条英机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不满:“我看是你的决心不够!手段不够狠辣!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士兵的残忍!这个道理,还需要我再来教你吗?
大慧君,你们让我很失望!”
“嗨伊!”大慧直树的声音带着颤抖,头垂得更低了,几乎不敢直视东条英机锐利的目光。
他在东条面前,完全没有了身为一个军司令官的威严,更像是一个犯了错被严厉训斥的小学生。
周正青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心中对东条英机驾驭下属的手段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这种对亲近晚辈的温和与对他人的严厉形成的鲜明对比,恰恰彰显了东条英机深谙权术,懂得区分亲疏远近,恩威并施。
东条英机训斥完大慧直树,似乎将心中的一些不快发泄了出去,语气又重新转向周正青,虽然依旧带着长辈的关切,但话题却引向了更深的方向:“拓人,来之前,听到一些华中方面的消息。
松井君在锡澄一线,似乎遇到了不小的麻烦,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吧。”
周正青心中一动,知道正题开始了。
面色不变,周正青语气平和地回答道:“确实如此,支那军撤退及时,依托锡澄国防工事,抵抗异常顽强。
华中派遣军进展迟缓,伤亡。。。颇为惨重。”他点到即止,没有添油加醋,但“惨重”二字已足够说明问题。
“哦?”东条英机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看来,支那军也并非全无还手之力。
寺内大将此次邀我前来,商讨山西及察哈尔防务,恐怕也是看到了华中战事迁延,担心华北有变吧。”
“东条叔叔高瞻远瞩。”周正青顺势说道:“华北局面虽暂稳,但地下抵抗活动猖獗,东条叔叔控制的绥远,察哈尔应该也不安宁吧。
不过,现在有关东军这支帝国最精锐的力量作为后盾和策应,华北方面军方能更安心地应对南方变局,甚至。。。寻机南下,与华中方面军形成夹击之势。”
他这番话,看似在附和寺内寿一的立场,实则巧妙地将“关东军策应”与“南下夹击”的事实说了出来。
东条英机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用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似乎在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关东军肩负对苏戒备重任,不可轻动。
不过。。。确保帝国圣战全局之胜利,亦是关东军义不容辞之责任。
如何权衡,需仔细斟酌。”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强调了关东军的主要任务,点出南下的必要性。
周正青知道,东条英机和植田谦吉早就行动起来了,但还需要更多的“理由”和“时机”。
车队驶入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周正青率先下车,再次为东条英机拉开车门。
他知道,接下来在司令部内与寺内寿一的正式会谈,以及今晚的宴会,才是真正交锋和布局的舞台。
。。。。。。。。。
天津日本宪兵司令部深处,一间绝密会议室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端坐于长条会议桌的主位,他身着笔挺的军礼服,胸前勋章熠熠生辉,尽管努力维持着贵族式的沉稳气度,但眉宇间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焦虑,还是泄露了华北战局带来的沉重压力。
他的左右两侧,分别坐着第一军司令官大慧直树中将,第二军司令官西尾寿造中将,驻蒙兵团司令官莲沼藩中将,
第5师团师团长板恒征四郎,第14师团师团长川岸文三郎,第20师团师团长上川井勇中将,第108师团师团长下元熊弥中将,第109师团师团长山冈重厚中将,参谋长冈部直三郎少将等等华北方面军的核心将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坐在寺内寿一正对面的那位关键人物,关东军参谋长东条英机中将身上。
东条英机同样穿着中将礼服,坐姿笔挺如松,圆框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鹰,紧抿的嘴唇透露出其固有的强硬与不苟言笑。
他的到来,让这场会议,瞬间提升了层级,牵动了整个华夏战局乃至帝国陆军战略布局的神经。
周正青作为天津宪兵司令和此次会晤的重要促成者之一,座位被安排在长桌一侧,靠近大慧直树,位置微妙,既非华北方面军嫡系,又因其特殊地位和与东条英机的私谊而不可或缺。
他安静地坐着,仿佛一个冷静的旁观者,但耳朵和大脑却在高速运转,捕捉着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背后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