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回来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院门被轻轻推开时,我正望着那棵老梧桐树上最后几片顽固的枯叶发呆。他脸上还带着匆忙赶路的痕迹,额角有些细汗,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些,眼神里充满了未散去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老板,我回来了。”他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来,似乎在观察我的状态。
我站起身,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走上前,在他有些错愕的目光中,张开手臂,用力地拥抱了他一下。我的动作可能有些突兀,甚至带着点不管不顾的意味。林风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他显然完全不适应这种接触,双手下意识地微微抬起,不知该放在哪里。
我能感觉到他夹克面料下的肌肉绷得很紧。
我很快松开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依旧写满问号的脸,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没什么,就是……谢谢你们。”
林风更疑惑了,眉头微微皱起:“老板,您……谢我们什么?”
“谢谢你们,一直在我背后。”
我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卸下部分伪装后的疲惫,“不管我做什么决定,不管前路看起来多离谱,多危险,暗河……你们,总是最忠诚的那一个。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磕磕绊绊,腥风血雨,你们从没掉队,从没质疑。”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这熟悉的小院,仿佛能看到无数个日夜,陈九和林风在这里进进出出,汇报情况,领取指令,默默支撑着我在阳间的一切。“对我,唯有感谢。”
林风愣愣地听着,脸上的困惑渐渐化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动容,也有一种被理解的释然。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点憨厚,又无比坚定的笑容。
“老板,您这话说的……”
他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您是先生认可的人,他把暗河托付给您,我们跟着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您忘了么?您说过,一定会给先生报仇的。”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带着仇恨淬炼过的光芒:“我们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火,带着先生的仇恨,在您麾下做事,很好。您……也很好。一直记着先生的仇,从没忘记过,也一直朝着那个方向,从未停歇过。”
他看着我,语气诚挚:“所以,老板,真要说感谢,也是我们感谢您。是您扛着最重的担子,走在最前面。”他顿了顿,声音放缓了些,“要是……要是累了,就休息休息吧。兄弟们都在呢,天塌不下来。”
说着,他像是想起什么,从自己随身背着的、看起来有些旧的挎包里,掏出一瓶冰镇的、瓶身上还挂着水珠的橘子味汽水,递到我面前。“喏,老板,喝点甜的,缓缓神。”
我看着那瓶廉价的、充满工业香精味的汽水,微微怔了一下。这玩意儿,是以前熬夜时常喝的,提神不顶用,但那股甜腻的气泡感,确实能暂时麻痹一下紧绷的神经。我接过瓶子,入手一片冰凉。瓶盖拧开时发出“呲”的一声轻响,带着甜香的气味冒了出来。
我仰头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带着强烈的甜味和刺激的气泡,瞬间冲散了口腔里残留的苦涩和血腥味幻象。很廉价,但很真实。
“有烟吗?”我放下汽水瓶,勾了勾手指。
林风立刻从兜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利落地抛给我。我接过,叼在嘴上。他习惯性地掏出打火机,凑过来想给我点上。
我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然后抬起右手,食指和拇指轻轻一搓,一缕幽蓝色的、没有任何温度的火焰,如同鬼魅般自我指尖无声燃起。火焰稳定而安静,映照着我没什么表情的脸。
我将烟凑到蓝火前点燃,深吸了一口,久违的、带着焦油味的烟雾涌入肺叶,带来一阵轻微的眩晕感。我缓缓吐出灰白色的烟圈,看着它们在午后的阳光中扭曲、扩散,最终消失无踪。
“休息?”我笑了笑,笑容里带着浓浓的苦涩和自嘲,“我也想啊,林风。躺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管,就像……就像很多年前那样。”
我的目光有些飘忽,仿佛穿透了时间和空间,看到了那间吵闹的咨询室,看到了那些鲜活的面孔。
“但是不行。”我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被无形绳索捆绑住的无力感,“我每一步,都在被推着走,身不由己。”
“是谁?”林风下意识地问,眼神里带着警惕,似乎以为有什么隐藏的敌人在逼迫我。
我看向他,笑容更加苦涩,摇了摇头:“不是谁。是仇恨。”
“太多的仇恨了。”我吐出一口烟,烟雾模糊了我的视线,“项羽的,刘邦的,许仙的,赵云的,齐天的……还有苏雅的。它们就像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我背后,在我心里,时时刻刻推着我。”
我抬起夹着烟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只要我停下脚步,哪怕只是想喘口气,那些画面就会不受控制地涌进来。项羽自刎时绝望的眼神,刘邦和许仙挡在我身前血肉模糊的样子,赵云控制自爆时那决绝的背影,齐天消散的光点,还有苏雅……苏雅飞向虚空洞口时,回头看我的最后一眼……”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深吸了一口烟,强行压了下去:“还有离别的痛苦。每一次失去,都像在心里剜掉一块肉,空落落的,灌着冷风。想要不乱想,不被这些淹没,我就只有不停地,往前走,往前冲。用新的目标,新的敌人,新的厮杀,来填满那些空洞,来麻痹那些痛苦。”
烟雾缭绕中,我看着林风变得沉重和悲伤的脸,继续说道:“直到成功,把该报的仇都报了,把该杀的人都杀了……或者,走到我自己也走不动的那一天,倒在半路上。”
林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安慰的话,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他默默地也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雾从他鼻孔中喷出,带着一股闷气。他理解了,这种推着前进的力量,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敌人,而是来自内心无法愈合的创伤和沉甸甸的责任。这种痛苦,外人无法分担,言语的安慰也显得苍白无力。
院子里一时间只剩下我们两人沉默吸烟的声音,以及远处城市模糊的喧嚣。
过了好一会儿,我将烟头在石桌上按灭,打破了沉默:“不说这个了,换个话题。”
我看向林风,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但少了那份令人心悸的疯狂:“我刚才想了想,之前那个计划,不行。暗河不能做那些事。”
林风明显松了口气,虽然他没问为什么我突然改变主意,但他眼神里的认同表明,他内心也极度抗拒那个任务。“是,老板。那……我们接下来?”
“你通知下去,”我语气郑重,“动用暗河所有的信息和档案渠道,我要一份名单。全球范围内,所有暗河成员,无论是核心还是外围,无论是活跃的还是暂时潜伏的,哪怕只是曾经受过暗河恩惠、与我们关系密切的关联人员,他们的资料,全部整理好。姓名,年龄,住址,联系方式,家庭情况……越详细越好。一个都不能少,一个都不要遗失。”
林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执行命令时的专注:“明白,老板。我会立刻安排下去,启动最高级别的信息归档程序。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能问问,这份名单是用于……”
“保护。”我打断了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院墙之外,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即将到来的风暴,“人间,很快就会迎来大面积的‘替换’。规模会越来越大,速度会越来越快。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凡人会无声无息地消失,被夺走生魂,成为空壳。”
我收回目光,看向林风,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管不了天下人,也没那么大本事普度众生。但是,暗河的兄弟,跟我李安如混的人,我一个都不能少,必须保住。”
我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冷酷的意味:“至于其他人……我没办法大爱无疆。各安天命吧。”
林风看着我,眼神剧烈地闪烁了一下。有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强烈保护所带来的动容和暖意。他重重地点头,声音斩钉截铁:“是!老板!我明白了!暗河的兄弟,一个都不会少!我以性命担保!”
“嗯。”我应了一声,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似乎因为做出了这个决定,而稍微松动了一些。至少,我守住了暗河,守住了许仙留下的这点念想。
林风得到明确指令,转身就准备立刻去部署。对他来说,保护自己人,远比去执行那血腥的掠夺任务,要正当和迫切得多。
“等等。”我叫住了他。
林风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别急着走。”我指了指石桌旁的凳子,“晚上九哥就回来了。好久没见了,一起喝个酒。”
听到“喝酒”,林风脸上紧绷的线条柔和了些许,他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真切的笑容:“好,老板。我去弄几个下酒菜?”
“行,看着弄吧,简单点就行。”我重新坐回藤椅,挥了挥手。
林风应了一声,脚步轻快地再次离开了小院,这次是去张罗晚饭了。
院子里又剩下我一个人。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染上昏黄。我靠在藤椅上,闭上眼睛,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藤条上摩挲。
保护暗河,是底线。但生魂的来源,依旧是个迫在眉睫的问题。黑疫使那边还在等着,大阵的启动不能耽搁太久。
我深吸了一口院子里微凉的空气,等待着夜晚,等待着陈九的归来,也等待着……与秦空那次注定不会愉快的会面。
几个小时的时光,在等待和偶尔的走神中悄然流逝。太阳的余晖彻底被墨蓝色的夜幕取代,小院里亮起了昏黄的老旧路灯,投下圈圈光晕,勉强驱散着角落的黑暗。
院门再次被推开,是林风回来了。他两只手都没闲着,拎着好几个印着不同酒店logo的精致打包袋,沉甸甸的,散发出混合在一起的、诱人的食物香气。
“老板,菜弄回来了!”林风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打包袋放在石桌上,揉了揉被勒出红痕的手指,“跑了三家店,凑了这几个招牌菜,您看看合不合口味。”
我扫了一眼那些包装精美的袋子,笑了笑:“让你随便弄点,你这可一点不随便啊。”
林风嘿嘿一笑,没接话,转身又钻进了客厅。
接着,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沉重的拖拽声,还夹杂着林风因为用力而发出的闷哼。我探头一看,好家伙,他正费劲地往外拖着一张厚重的实木方桌。那桌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木质暗沉,分量不轻。林风憋红了脸,手臂上青筋都绷了起来,一步一步往外挪,弄得龇牙咧嘴。
看他那副样子,我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
“老板……您别光笑啊……”林风喘着气,艰难地开口。
我止住笑,冲他摆摆手:“行了行了,赶紧放下,别把腰闪了。”
林风以为我要过去帮忙,连忙道:“没事老板,我……我能行!不用您搭手!”
我笑着摇摇头,促狭地说:“谁说要来搭把手了?我是让你赶紧放下,看着都累。”
林风一愣,脸上表情有些懵,但还是依言,小心翼翼地将沉重的桌角“咚”一声落在地上,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等他退开两步,我这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右手,对着那张实木方桌虚虚一引。一股无形之力瞬间包裹住桌子,它仿佛突然失去了重量,轻飘飘地离地而起,稳稳当当地飞到了院子中央,四平八落地放下,连一点灰尘都没惊起。
林风看得眼睛都直了,嘴巴微微张开。
我没停下,又是随手一挥,动作轻松写意。只见桌子旁边空地上,空气微微扭曲,下一刻,三张造型古朴、材质似玉非玉、通体散发着淡淡莹白光泽和丝丝寒气的椅子,就凭空出现在了那里,排列得整整齐齐。
“卧槽……”
林风忍不住低呼一声,围着那三张椅子转了两圈,想伸手去摸,又有些不敢,脸上写满了惊叹和不可思议,“老板……这……这就是神仙手段吗?也太……太方便了吧!”
我看着他这副少见多怪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这算什么?一些小把戏而已。人间的异人里,会隔空取物、储物纳芥的,也不是没有吧?你没见过?”
“见过是见过……”
林风终于忍不住,用手指快速触碰了一下玉椅的扶手,立刻被那冰冷的触感激得缩回了手,咂舌道,“可那些异人,顶多就是挪挪小物件,或者从什么储物法宝里掏东西出来。像您这样,随手就把这么重一张大桌子当羽毛似的拎起来,还能凭空变出……变出这么三张冒着凉气儿的玉椅子!这哪儿是异人能比的?您瞅瞅,这椅子还在冒气儿呢!跟冰镇过似的!”
他被那玉椅自带的寒气惊到了,不住地赞叹。
我笑了笑,没再多解释。这椅子是地府森罗殿库房里的玩意儿,材质特殊,自带阴寒,坐上去清心静气,对于阳间这闷热天气来说,倒是刚好合适。
“别愣着了,赶紧把菜摆上。”我招呼道。
林风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声,和我一起,将那些打包回来的菜肴一一打开,取出里面的餐盒,摆上桌。红烧肘子、清蒸鲈鱼、白切鸡、油焖大虾……还有几样精致的素菜和点心,林风果然没“随便”,荤素搭配,冷热俱全,摆盘虽然因为打包有些散了,但依旧能看出品相不俗。很快,偌大一张方桌就被各式菜肴占得满满当当,香气四溢,勾人食欲。
摆好菜,我和林风先行坐下,隔着满桌的佳肴,相视一笑。院子里灯影昏黄,饭菜热气袅袅升起,气氛倒是难得地有了几分温馨。
可是坐了一会儿,两人大眼瞪小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几乎是同时,我和林风都猛地一拍自己脑门!
“妈的!”
“靠!”
异口同声。
说了半天一起喝酒,这菜都摆满了,最重要的酒,忘了买!
我无语地看向林风,眼神里充满了“你这办事能力是不是退步了”的质疑。
林风一脸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干笑着手抠了抠用脑门:“那个……老板,我……我光顾着挑菜了,把这茬给忘了……我这就去买!”说着就要起身。
“算了算了,”我拦住他,“现在出去买,一来一回又得耽误功夫。”我示意他坐下,然后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手机,“给九哥打电话,让他带过来。”
林风连忙点头。
电话很快接通,开了免提,陈九那边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在开车。
“喂?林风?我快到了,最多十分钟!怎么了?”陈九的声音带着风尘仆仆的急切。
“九哥,那什么……”林风看了我一眼,硬着头皮开口,“你路过商店的话,带几瓶酒过来。”
“酒?”陈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哦哦,对,喝酒!你看我这脑子,也忘了这回事了。喝什么?啤酒?白的?”
林风没直接回答,而是又看向我,用眼神询问。
我被他这反应弄得又是一阵无语,忍不住对着手机说道:“九哥,他都说了带‘几瓶’了,那还能是啤酒吗?几瓶啤酒够谁喝的?漱口啊?当然是白酒!”
我顿了顿,没好气地补充道:“你跟林风俩人是不是最近没吃核桃?脑袋里怎么感觉空荡荡的,一点干货都没有?”
电话那头和陈九身边的林风,同时发出了尴尬的“嘿嘿”干笑声。
“明白了明白了,老板,是我的错,我这就找地方买白酒!保证完成任务!”陈九赶紧表态。
“行了,开车注意安全,不急这一会儿。”我语气放缓了些。
“好嘞老板!”
挂了电话,林风挠着头,讪讪地笑着。我也被他这迷糊劲儿逗得没了脾气,摇了摇头。
等待的间隙,总不能干坐着。
我心念一动,从自身的储物空间里取出了一样东西。是一个看起来颇为古拙的墨玉酒瓶,瓶身没有任何花纹,却透着一股深沉阴凉的气息。
这是地府森罗殿的御用酒酿,用忘川河畔特有的阴属性灵植酿造,对于魂体有温养之效,活人喝了,也能强健精神,只是普通人恐怕承受不住其中蕴含的阴性能量。
“喏,先尝尝这个。”我将墨玉酒瓶放在桌上,“地府的特产,外面喝不到。”
林风好奇地凑过来,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就不凡的酒瓶,啧啧称奇:“森罗殿的御酒?老板,这……我这凡夫俗子喝了,不会直接躺板板吧?”
“放心,死不了。”我白了他一眼,“顶多就是晕乎一会儿,对你有好处。”
我拔开同样是墨玉材质的瓶塞,一股奇异馥郁、带着丝丝凉意的酒香立刻弥漫开来,不同于阳间白酒的浓烈冲鼻,这酒香更显幽深醇厚,闻之让人精神一振。
没有酒杯,我直接对着瓶口抿了一小口。酒液冰凉,入口顺滑,初时感觉不到什么辛辣,但咽下之后,一股温和却磅礴的能量便自腹中化开,流向四肢百骸,带着一丝阴凉,却又奇异地滋养着神魂,连左臂那处“虚空痣”带来的隐约躁动都似乎平复了一丝。
“好酒!”我赞了一声,虽然这酒的口感对于习惯烈酒的我来说,显得有些“温和”了,但其功效确实非凡。
林风见我喝了没事,也壮着胆子接过酒瓶,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下一刻,他眼睛猛地瞪圆,脸上瞬间涌起一股红晕,张嘴哈出一口带着凉意的白气,咂摸着嘴,表情古怪:“嚯!这酒……好奇特!凉飕飕的,跟喝了薄荷水似的,但肚子里又暖烘烘的……脑袋好像……清楚了不少?”
看着他这反应,我不由得笑了起来。我们俩就着这瓶地府御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一边抽烟,一边天南海北地瞎聊。 大部分是我在问,他在答,关于暗河近期在阳间的一些琐事,关于一些老兄弟的近况,偶尔也会回忆起几年前一起经历的一些趣事糗事。
气氛渐渐放松下来,没有了之前的沉重和压抑。林风脸上的笑容也自然了许多,不再那么紧绷。我们就这样,在昏黄的灯光下,在满桌逐渐凉掉的菜肴香气中,抽着烟,喝着阴间的酒,等着那个从远方匆匆赶回来的兄弟。
夜空中有稀疏的星子闪烁,晚风吹过院中的梧桐,叶片发出沙沙的轻响。这一刻的宁静和寻常,仿佛将外界的厮杀、阴谋、仇恨都暂时隔绝了开来。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短暂的间隙,但能拥有这片刻的喘息,感觉……还不坏。
我们继续喝着,聊着,等待着那熟悉的汽车引擎声,在巷口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