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邮眉头挑了一下,垂眸看身侧有些局促的齐梓恒。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到这几日家里老人们同他说过的话。
这几日其实何知邮并没有被关起来,甚至没有跪祠堂。连他自己都以为以何家的名义得罪了羽林军会被狠狠的责罚,没想到家里的长辈们都只是轻飘飘的带过。
“那个王黎我们暂时还没看在眼里,我们现在是要跟你讨论你那个友人,齐梓恒......”
听到这里何知邮眉心一跳,他就知道出了这么多事情这些聪明的老狐狸肯定能联想到齐梓恒身上去。如果没有齐梓恒很多事情压根就不会惹上,但如果他们要以继承者的身份来要挟他与梓恒兄断交的话......
何知邮面上不显,已经在心里各种搜寻这些老家伙可能被他拿捏的把柄,是否能为他挣来一两分话语权。
“收他为何家人?!”
何知邮自己的声音都不自觉的拔高了几度。
何知邮瞬间明了了。这些日子,齐梓恒看似跳梁小丑的举动,实则已经拉好了几方势力为自己作势。那些老油条也看清了,就算没有何家,齐梓恒也照样能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早在齐梓恒要在梦炉居做“出道赛”,齐梓恒的经营手段就一直在几位长老的观察之下。
没想到,齐梓恒在经商手段上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厉害。
青阳老家派人上来回话,都说齐梓恒在青阳如何出名,名下的金玉堂,火炉居,子炉居更是每日日进斗金,除却他们还在以青阳为中心的不断扩张,更不要说还有一个送财的江梦和她的团队。
傻子才把江梦嫁出去。
这种摇钱树要是被王黎那种离朝政半杆子打不到一块去的小喽啰给搜去了,那才是梦炉居最大的亏损。
敢承认歌女是自己未来妻,有这份胆识,可真叫人眼馋。
怪不得这小子能入得了张内阁的眼。
“收他做您的干儿子?”
何知邮是今天第二次失态。
看着这个自己可以喊爷爷辈的龙头老者,脸上难得没绷住表情。
收齐梓恒他的干儿子,岂不知自己还要喊齐梓恒干爹?!开什么玩笑?
何知邮脑子里轰的一下直接五颜六色的放起烟花。
“不这样怎么让他知道我们何家是真心邀请他的?知邮我知道他比你还要小上一些,但是为了何家的经营,这也是你未来的帮手,你就委屈一下......”
“我不同意!”
“那收作你干弟弟?”
何知邮:“?这不好笑。”
何知邮常年不与这些老者一起生活,这么一年相处下来,竟然觉得他们的思维要比齐梓恒的还要跳脱。承认一个人的优秀,就是要把他收编到自己身边。
何知邮头大。
要说希望齐梓恒入何家,自然是希望的,这个闯祸精,有长老们给他垫后,肯定比他这个中间还拐了一道弯的强。但要说不希望......好吧,他确实有些不希望。
一方面是不想被他占便宜喊他干爹,另一方面不想占他便宜喊他干弟弟。
另外还有个莫名的声音从心底冒出来不断朝他嘶吼拉扯道:“直接把他娶回来得了,这样不就是一家人了?还干弟弟,我看你是真的想干这个弟弟。”
何知邮一个头两个大,这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让他寒意倒灌,这简直比让他跪祠堂还离谱。
他在家里蹲了两天看了几天枯燥的账本,又心里痒痒的出来找他。
何知邮真是觉得自己肯定离疯不远了。
他忍不住严肃的看着齐梓恒。
齐梓恒这会因为他的沉默乖巧的像个鹌鹑一样,他左右手交叠握在前面的灯笼上,渗出一些薄薄的汗渍。灯笼的光照得他额前的发丝软软的,整个人都泛着甜丝丝的黏腻,好像香喷喷的梦炉居里新出的糕点。
何知邮不争气的咽了一下口水。
齐梓恒迅速捕捉到这一丝动静,拉着何知邮的手就往屋里头走。
微湿润的手掌触碰到他的手背,像触电一样,何知邮下意识的想要抽开,被齐梓恒误以为他是真的生气了,更攥紧了几分。
“光站着干嘛,来都来了,进屋喝口茶。”
“......我不渴。”
何知邮有些心虚的眼神乱飘,忍不住定格在他白嫩的后颈上,马尾发梢随着他的走动在后颈处来回摇摆。
“是是是,我渴了,知邮少爷不要生我的气,就当我刚刚是个屁,把我说的要断交的话当个屁扬了吧。知邮少爷你可千万不能不管我啊,你是我的财神爷。”
何知邮的嘴角忍不住弯起来,旋即想到这小子刚才还狠心要与自己一刀两断,随即又把翘起来的嘴角压了下去。
“我给知邮少爷赔罪,我自罚三杯,再让小桃做一些点心下酒。今日可是乞巧节,我定不能让知邮少爷满腹怨气的回去。”
说起节日,何知邮忽然想起来的路上确实有很多男男女女都一同逛街,还有去河边放灯祈愿的习惯。他抬头看了眼此时月亮悬空,这个时辰路上肯定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他反手抓住要倒酒的齐梓恒的手腕。
“不喝这个了,我们放灯去。”
齐梓恒差点一口茶没喷出来,眼神清澈愚蠢的看向何知邮。
啊,又放?
看到何知邮难得期待的目光,他喉咙里的拒绝还是没有说出来,毕竟才惹人生气,该有的补偿还是要给一下。
叫上了已经快睡下的齐梓川,还在算账看分店盈利的卢晓骏,还有正在练琴的江梦,一群人浩浩荡荡叽叽喳喳的往城内的放灯河边走。
说起来他们在青阳的时候就是一直一起玩耍,这么大阵仗的在京城横着走,这倒是第一次。
路上行人稀少,但这群俊男靓女倒是十分惹人注目。
路过国子监的时候,齐梓恒想了想,也仅犹豫了一秒钟,从马车上跳下来,直接蹬蹬蹬跑进了温长青的住所,温长青的小厮穿着睡衣一脸惊愕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齐梓恒。
“长青,温长青,出来放灯。”
砰的一声,一个枕头从黑暗一角飞过来直接砸在齐梓恒的脸上,他被砸出一声闷哼。
“吵死了,我在睡觉。”
齐梓恒揪着他的枕头,循着他的声音趴在他的床边,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温长青,你看外面月光正好,走,出去玩。”
温长青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会在规定的作息时间里,跟突然闯进他屋子的齐梓恒突然跑出来放什么狗屁花灯。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一身起床气已经被哄得好好的,手上还拿着一盏独特的小鱼花灯。这鱼圆鼓鼓的两个眼里跟身子一样圆,看起来就呆呆傻傻的,跟今晚莫名被哄骗过来的花灯主人一样。
温长青胸口气结,真是被蛊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