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如同窗帘一样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缓缓拉亮,原本昏暗的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接着,一抹柔和的橙光洒在了大地上。周路带着同伴们回到了镰锤事务所。
苏珊也是一夜未睡,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她早已为周路一行人准备好了早餐。
周路经过一夜的奔波与战斗,早已疲惫不堪,此刻根本没有吃饭的心思。他强撑着精神,将带回来的物资藏好,安排好同伴们去吃早餐后,他便拖着沉重的步伐返回了自己办公室的小床上,一头栽倒下去,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叫醒了沉睡中的周路。周路迷迷糊糊地起身,只感觉小腹处传来一阵隐隐的疼痛。他下意识地拉起衣服,只见小腹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周路看着那块淤青,不禁嗤笑一声,心想:“这也算是那家伙给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痕迹了。”
苏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路,外面有个清国人,我们都听不懂她说什么,她看起来很着急。”
周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将衣服拉下:“就来。”
周路来到大厅,这才发现来人竟是阿婶。阿婶头发凌乱不堪,红肿的眼睛里满是焦急与恐惧。她一看见周路,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上前,声音带着哭腔:“周生,求求你,救救我家老头子和儿子。”
周路拍了拍阿婶的手掌:“阿婶,别着急,慢慢说。”
阿婶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情绪瞬间崩溃,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不断地流了下来。她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家老头子和阿杰还有老刘……昨晚他们实在气不过,就去找义安堂报仇……结果被义安堂虎堂堂主堵住了,被他们扣押了下来……那虎堂堂主说是要将他们万刀穿心,以正典型……”
周路听着阿婶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讲述,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等阿婶讲完,他说:“阿婶,你说的我明白了,你是要我救出你丈夫和儿子是吗?”
阿婶紧紧握住周路的手,泪眼婆娑:“对,我也没什么依靠,我只认识你了。周生,你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周路:“阿嫂,我们是合法组织,不能违背法律啊。”
阿婶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可是,你们不是……”
周路打断了阿嫂的话,指了指外面巡逻的警察:“哎,阿婶,我们做事也要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啊。”
阿婶看着警察,仿佛明白了什么,她瞬间失去了全部力气,险些瘫软在地。她紧紧抱着周路的手臂,哀求道:“他们今天就要处决我那家子,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周生,你一定要救救他们啊。”
周路扶住阿婶,眨了眨眼:“阿婶,我们是一家事务所,不过既然你找到了我们,我们肯定会尽力帮忙的。”
阿婶听了,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她连忙说:“只要你能救出我儿子他们,不论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
周路叫来伤愈的皮埃尔:“皮埃尔,和这位女士签一份协议,报酬就要……一美元。”
阿婶听不懂英语,一脸茫然地看着周路。周路微笑着解释:“您给一美元就好,您现在就是我们的客户了。”
阿婶感激地点点头,开始在身上焦急地摸着,然后一脸担忧地看着周路:“我……我出门着急,没带钱。”
周路笑着说:“您事后给也行,我们相信您。”
周路转身看向苏珊:“格里姆肖女士,麻烦你把大家叫过来,准备行动,这可是我们事务所接到的第一项委托,一定要取个开门红。”
苏珊点了点头:“好的,加索图先生。”
周路又嘱咐一句:“对了,让约翰他们留在这里就好,我带年轻人们过去就行,那边情况复杂,人多了反而不好。”
苏珊自然明白周路的意思,转身快步离开去通知大家。
等不会写字的阿婶,在周路的指引下,用颤抖的手在合同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圈时,阿奇带着几个年轻人已经整装待发。
义安堂残破的门口,虎堂堂主张志鹏正紧紧抱着李龙头早已冷却的尸体,将头深深埋下,似是在埋头痛哭。可那哭声,却透着刻意与做作,仿佛是蹩脚的戏子,演绎着一场并不走心的悲情戏码。
这时,一个手下从义安堂的大门内慌慌张张地跑来:“堂主,兄弟们检查过了,里面没活口了。”
张志鹏闻言,缓缓仰起头,那脸上原本挤出来的几滴泪水,被他随意地用手一抹,仿佛是在抹去一场戏里多余的道具。他微微侧头,用余光瞥了一眼周围那些指指点点的华人。这些华人,大都是附近的居民,此刻都围在义安堂门口,想看看这义安堂究竟发生了何事。
张志鹏心中暗自得意,却又不得不压抑住嘴角那即将上扬的笑意。他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那疼痛让他瞬间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他一边紧紧抱着李龙头的尸体,仿佛那是他最后的依靠,一边疯狂地狠锤自己的大腿,声嘶力竭地哭喊着:“龙头啊,你怎么就这么惨啊!你平日里对我恩重如山,如今你却惨遭毒手,我张志鹏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张志鹏出身于医官世家,本应继承家族的医术,悬壶济世。然而,他从小便无心学习,整天游手好闲,还染上了一身的臭毛病,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父亲临死之前,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将家产大部分交给长子打理后,只给了他一笔不算丰厚却也足够他安稳生活的钱,让他自谋生路。
张志鹏拿到钱后没过多久,便将其挥霍一空,还欠下了一屁股的赌债。那些债主天天上门追债,打得他鼻青脸肿,他无奈之下,只好背井离乡,流落到美国。他到了美国后,加入义安堂,竟得到了义安堂李龙头的重用。李龙头看中了他那股子狠劲和圆滑世故,一步步将他提拔到虎堂堂主的地位,还把义安堂那利润丰厚的赌场也交给了他打理。
昨夜义安堂发生枪战后。陈阿龙得知消息后,便立刻带着手下迅速赶来支援。而张志鹏,却在得知消息后,没有像陈阿龙一样立刻行动,先是派出了几个手下前去探查情况。他在暗处观望,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直到天亮,义安堂里面的动静彻底平息下来,枪声不再响起,喊杀声也消失,张志鹏才带着手下大摇大摆地赶来。
现在李龙头和陈阿龙都死了,那么他张志鹏就是目前义安堂最大的头目了。他虽然没有找昨晚那群神秘煞星报仇的勇气,那些人手段狠辣,他可不想去触这个霉头。不过,借着这次机会,以复仇的名义,再搜刮一波华人们的财产,找几个替罪羊处决了,再顺势上位的勇气,他不但有,而且很大。
这样想着,张志鹏忘记了痛哭,伏在李龙头身上一动不动了。一旁的手下倒是很有眼色,其中一个小头目立刻大声喊道:“来人啊,堂主悲伤过度,晕过去了。”
其他手下们一听,立刻七手八脚地围了上来,将其抬起,而李龙头的尸体就被他们随意丢在一旁不管,慌乱之中还有人踩了几脚那尸首。
而张志鹏也就继续一动不动了,任由手下们摆弄,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如何利用这次机会。
一队圣丹尼斯的警察迈着步伐急匆匆跑了过来。警察们一到现场就开始驱赶附近的人群,挥舞着手中的警棍,嘴里喊着:“都散开,散开!”人群在警察的驱赶下,如同受惊的鸟群一般,纷纷向后退去。
张志鹏的一个手下见状,急忙贴近张志鹏的耳朵,压低声音耳语了一番。张志鹏原本闭着眼睛装晕,听到手下的话后,眼睛微微动了动,随后装作一副悠然转醒的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故意晃了晃脑袋,做出一副刚刚清醒过来的迷茫模样。
张志鹏推开搀扶着他的手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朝着警察迎了上去。他心思活泛,这几年倒是在美国学会了英语,虽然口音很重,带着一股浓浓的乡音,但用于日常交流倒也问题不大。他露出谄媚的笑容,张了张嘴,开口道:“警官……”
夏洛特看着走过来的张志鹏,眉头微微一皱,伸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用手指着地上李龙头的尸体:“那是谁?你又是谁?”
张志鹏见状,急忙假惺惺地抹了一把眼泪,他带着哭腔说道:“那是我大哥,我叫张志鹏。”
夏洛特眼神中闪过一丝怀疑,继续追问:“你是死者家属?”
张志鹏开始滔滔不绝地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他试图把自己包装成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说李龙头生前对他如何照顾,他们之间的感情如何深厚,他们不是亲兄弟,却胜过亲兄弟。
夏洛特听了他的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他直接拔出手枪,对准了张志鹏:“这么说,你们是黑帮喽?”
张志鹏被手枪指着,心中一惊,额头上瞬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连连摆手,那双手在空中慌乱地挥舞着,急忙辩解道:“不不不,我们不是黑帮,我们是同乡互助会,就是大家互相帮衬一下。而且,我和之前的治安事务官索亚警长关系很好,他一直都很照顾我们。”
夏洛特听了张志鹏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他放下手枪,冷冷地说道:“索亚因为贪污受贿,被人举报了,目前在停职查看。以后我就是你们这里的治安事务官了,你们最好给我安分点,别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什么小动作。”
张志鹏听了夏洛特的话,心中暗叫不好。他原本以为搬出索亚警长能震慑住这位新警官,没想到索亚竟然已经倒台了。他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警官,您放心,我们一定遵纪守法,绝对不给您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