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上善若水
苏合手腕一转，耍出个漂亮的刀花，收刀而立，语气平淡：
“无妨，那本就是李卫的手笔，败了便败了，他们李家做事与我们有何关系.....”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不过……他们倒大大出乎我的预料。不愧是大宣长安，民智远非其他地方可比。”
“本王也没想到，这王平几句话竟然有如此效果，竟让这长安的百姓不惜面皮，亲自上门道歉。”
苏合眼神凝重，直到这时，王平当日的话他依旧能够清楚的记得。
那家伙真是牙尖嘴利！
禄赞点点头：
“王平此人倒是深受大宣百姓爱戴！”
这时，苏合忽然问道：
“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禄赞的脸色瞬间同样变得凝重，上前一步低声道：
“查清楚了。王平行走六部，如今大宣的诸多变化，十有八九是他的手笔。”
他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声音压得更低：
“殿下，此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能力，而且被大宣皇帝如此看重，若让他成长起来，可是祸患无穷，不如..做了他？”
“.........”
若是之前，苏合肯定不犹豫，定然同意禄赞的提议，可那日王平在大宣朝堂上骂他的话，却让苏合醒悟不少。
如今父汗身子还行，他与左王定是挣不出个所以然，加之王平与互市关系重大，正好可以用他来富足自己，让他与左王互相牵制。
左王那家伙，可是好几次提议否决互市了，他在想什么，自己还不知道？
苏合冷笑一声，打断禄赞，语气冷冽：
“可以是可以，但绝不是现在，至少要等咱们一派的势力壮大起来之前，没必要杀他，可是.......
“咱们也可以依照老师之前说的，等我们离开时，再给王平和李卫送份‘大礼’。”
“若是王平连李卫都挡不住，也不值得咱们煞费苦心了。”
话音刚落，苏合瞬间脸色骤变，猛地推开禄赞，手中横刀瞬间翻转，朝着禄赞斜后方挥去。
“叮！叮！叮！”
三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响起，三支羽箭被刀刃弹飞，碰撞在院墙上，无力掉落在地。
禄赞吓得脸色惨白，回过神后立刻挡在苏合身前，高声喊：
“保护殿下！”
几道黑影瞬间从暗处冲出，将苏合团团护住；
又有几人纵身跃上屋顶，追向箭来的方向，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不多时，屋顶上的人翻院墙进来，将一具黑衣人的尸体扔在地上，沉声道：
“殿下，我们赶过去时，此人已经服毒自尽了。”
禄赞气得脸色铁青，咬牙道：
“该死的大宣！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殿下，我现在就修书给可汗，参他们一本！”
苏合却摆了摆手，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他蹲下身，扯掉黑衣人的面巾，端详片刻后，又从尸体背后的箭筒里抽出一根羽箭。
看清箭尖上泛着的诡异蓝光时，禄赞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淌——那是左王麾下死士专用的毒箭！
苏合将羽箭扔在地上，拍了拍手，起身望向远处的天空，目光冰冷，声音低沉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左王，你真该死啊……”
“殿下，是左王的人？”
禄赞心脏砰砰跳个不停，知道此事不宜宣扬，挥手示意几名暗卫散开，蹲下身子看着箭尖上的寒光，难以置信道。
苏合没有说话，只是他的态度便表明了一切。
很快，禄赞无力的闭上眼，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愤懑，起身冷冷道：
“老夫之前曾与可汗说过，草原若是想长久压制大宣，问鼎中原，必是需要久久为功，选贤举能，兄弟和睦，各部组和谐乃是最基本的要求。”
“可如今看来，这些怕是一件都做不成，左王帐下那些个蠢货，倒是再次刷新了老夫认知。”
“他们为了一己私利破坏互市，竟然想在大宣暗杀殿下！”
“如此看来，这互市是必须完成不可了！”
禄赞神色阴沉，语气极为冰冷，以至于让一旁刚提刀劈箭的苏合，都感觉到了一丝陌生。
“这几日我听闻长安有不少百姓显贵，去给王平送书，似乎是为了准备第四场的比试。”
“老师觉得，我们需不需要将比试内容换的简单一些？”
苏合迈步走向一旁的桌椅，倒上一杯茶递给禄赞，询问道。
“不需要.....”
禄赞接过茶水，淡淡摇了摇头：
“老夫仔细查阅过消息，听闻王平此人生而知之，一身格物本事更是闻所未闻。”
“既如此，我们便得借着这次机会，好好大试探试探他。”
“若是他真能有比老夫更好的方法，那这互市，咱们可得一边尽力吸收壮大势力，一边小心提防了。”
“为什么......”
苏合蹙眉问道，他的势力本就弱于左王，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在当年被派去攻打庆州府。
若是互市达成，他原本可是准备吸取一切有用之物壮大自身的，眼下老师却让他收一部分，提防一部分，这样一来，不是又与左王拉开更大的差距就吗？
面对苏合的不解，禄赞只是放下茶杯，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地面，神色极为郑重的提醒道：
“殿下你要明白，这里是大宣，也是神州......”
“这里从不缺乏贤才与能人，王平以不到弱冠之年，便能六元及第被称为大宣第一才子，还被无数百姓推崇，被宣帝和大宣太子看重，被柳言收为弟子.....”
“他的诗才你见过，没有一丝的还手之力，可这诗才却是他最不显现于世的能力之一罢了。”
“这样的天才，能被宣帝和大宣重臣看重并同意他的提议，并派鸿胪寺少卿去草原推谈互市。 ”
“殿下你觉得.....像他这种人，推行互市的目的，只是为了双方交易的利益吗？”
“定是有更深次的谋算，只是眼下咱们看不透罢了。”
“如此天纵之才，却不身于我草原，实乃可惜啊！”
禄赞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看着怔住的苏合不由得感慨了一句，转身就往演武场外走去。
走了几步，禄赞忽的想起什么，微微侧过头，看了眼苏合，转过头望着天空，幽幽道：
“殿下尊称我为老师，那我便再送殿下一句古言。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夫为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这次回到草原，殿下便韬光养晦吧，我会亲自帮助殿下，咱们不争一时之名，争一世之英名！”
说罢，禄赞便快步离去。
演武场边，苏合眼前一亮，心下激动不已，望着禄赞的背影站起身，急忙行了一礼：
“多谢老师教诲！”
说罢，又赶忙问道：
“老师准备去哪？”
禄赞停住脚步，看了眼墙边折断的箭矢，笑着道：
“老夫去把队伍中的蚂蝗处理一下！”
“殿下是草原右王，身份尊贵，他们敢以下犯上，刺杀草原右王！他们该死了！”
禄赞脸上笑吟吟的，眼中却杀气四溢，苏合点了点头，再次行礼送别。
等禄赞离开，苏合负手而立，望着禄赞望着的那片天空，神情颇为复杂道：
“后日便是第四场比试了。”
“王平你真会有比老师更好的办法吗？”
“希望你......不要让老师失望啊！”
苏合想起王平贬低他的话，一时间胸中怒气再次翻涌，再次深呼吸调整，心中嘀咕道：
“老师说的对，上善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