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公道自在人心
离与草原的第四场比试还有两天，长安城内关于此事的讨论热度依旧居高不下。
长安外城明月院门外，张清带着小厮，乔装打扮后踏入院内。
刚一进门，周遭百姓的交谈声便钻进耳朵，内容无一例外，全是前些日子咒骂他与程初钢的话。
身旁小厮气得脸色发白，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理论，却被张清笑着拦下。
他神色镇定，只轻轻摇头，示意小厮稍安勿躁。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主仆二人抬头望去，只见前方高台上不知何时坐了位老者——正是明月院有名的说书人老郑头。
“老郑头！别扯别的，快给咱们讲讲，状元郎是怎么赢草原人的！”台下有人高声喊道，立刻引来一片附和。
“对对！就说这个！我们都等不及了！”
勾栏的说书人本就以讲故事情感引人，明月院的老郑头更是其中翘楚，不仅能带动风气，还常针对时事议论朝政、褒扬善举，偶尔也说些江湖八卦。
来这儿的多是大宣子民，除了听个乐子，更关心与自己息息相关的朝中大事。
台上的老郑头笑了笑，抬手往下压了压。
喧闹的场子瞬间安静下来，他才缓缓开口：
“状元郎大胜草原人的事，老夫自然要细说，不过在此之前，得先聊聊前两场比试——那两位大人，可都是平白蒙受了冤屈啊！”
张清微微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身旁的小厮更是紧张得攥紧了手。
这两日虽有不少人去张府道歉，但外城人流混杂，并非所有人都知道王平仗义执言的事，仍有不少人在咒骂自家老爷。
果然，老郑头话音刚落，台下先是一阵寂静，随即爆发出喧闹：
“输了就是输了，有什么好说的！”
“别扯那两人，快说状元郎！”
“就是！我们要听赢的，不听输的！”
小厮的拳头越握越紧，脸色愈发苍白；张清也攥紧了衣角，目光紧紧锁在老郑头身上，满是期待。
可老郑头再次抬手制止了众人，语气郑重：
“状元郎的事少不了，但前两场另有隐情。如今城内已有不少百姓去给二位大人道歉，咱们若还蒙在鼓里、继续咒骂，老夫实在不吐不快！”
听闻“隐情”二字，青衣小厮猛地一怔；张清更是瞪大了眼，望着台上的老者，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诧。
而在场子角落，一个面容精瘦的中年男人正端着茶盏，锐利的眼眸盯着老郑头，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隐情？”台下众人也炸开了锅，纷纷探头追问，
“难道草原人在比试里捣了鬼？”
“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在众人的催促声中，老郑头缓缓开口，声音透过扩音的木筒传遍全场：
“所有人都以为张翰林输给了草原蛮子，可你们知道吗？那苏合从小师从楚国大儒，有‘百年第一天才’的称号，是草原和楚国公认的年轻一辈诗词第一人！”
“咱们原本定的是诗词比试，没限制年龄。可苏合临时变卦，只许年轻一辈参赛——战书已下，若没人应战，岂不是显得我大宣无人？张翰林不知苏合底细，却还是挺身而出，他难道不知道输了会背上千古骂名吗？”
“可他还是战了！因为他若缩着，大宣年轻一辈的脸面，就全没了！输了不可怕，咱们总能赢回来；
可若连个应战的人都没有，草原人会怎么嘲笑我大宣？”
“再说比试时，苏合明明有不输张翰林的诗才，却专挑张翰林的弱点猛攻——这分明是早有准备，狼子野心！
还有程小公爷，一身武艺高强，却被素未谋面的苏合找出破绽，这里面的门道，你们细品啊！”
老郑头侃侃而谈，明月院内鸦雀无声。
青衣小厮脸上渐渐露出喜色；张清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润，双手微微颤抖。
台下众人的表情也从疑惑变成诧异，再到愤怒，最后不少人脸上涌满了羞愧。
“什么？竟有这种事！”
“那苏合这么厉害？我还以为他就是个普通蛮子！”
“呸！之前还骂张翰林废物，我真是瞎了眼！”
“是啊……若没人应战，才更丢人啊！”
“我们冤枉张翰林和程小公爷了！”
众人压根没怀疑老郑头的话——明月院素来靠谱，讲大事从不出错，不像其他勾栏靠编谣言揽客，在百姓心里极有分量。
想到自己前两日没少咒骂二位大人，不少人当即拍着大腿，说要进城道歉。
张清见状，连忙给小厮递了个眼色，主仆二人满心欢喜，悄悄退出了明月院。
此时，京都一条宽敞的街道上，方才在角落的中年男人望着明月院的方向，神色肃然，喃喃感慨：
“公道自在人心，好一个公道自在人心！”
“即便是伶人，也心忧国事。御史台的人，该多来这种地方听听民意啊……”
此人，正是当朝御史中丞魏铮！
而在另一处勾栏内，几位说书人围坐在长桌旁，最上首的林芷若目光清亮，一脸正气，缓缓开口：
“说书不只是讲热闹，更要对得起良心。越是众说纷纭的时候，越要讲出真相——这样，才能对得起客人的信任。”
与此同时，鸿胪寺内。
禄赞站在一旁，看着身前耍刀的苏合，语气凝重：
“殿下，不知为何，一日之内市井风向突然逆转，李卫那边的计划，怕是要搁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