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的视线落到了连翘身上,顿了顿,再开口,语气却是平和了不少:“算了,平身吧。”
算……算了?
苏培盛闻言,顿时脑子里就冒出三个问号。
怎么就算了?
若是换成他的话,主子爷应该也不会责罚,但是被训斥两句却无论如何都是跑不掉的。
怎么换成连翘就算了?
尤其是连翘,刚刚不是还胆大包天违拗四爷的意思给侧福晋通风报信来着吗?
四爷难道不该趁机好好儿收拾收拾连翘的吗?
结果就……
就算了?
难道就因为连翘是伺候侧福晋的,所以主子爷这是爱屋及乌,竟然都不舍得责罚她了?
不……不会吧?
不单单是苏培盛诧异,连翘也是一脸震惊,确定不是自己耳朵听岔了,连翘小心翼翼道了一声“谢主子爷”,然后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退到了一旁。
苏培盛重新给四爷换了杯茶,这回四爷喝得挺舒坦,然后又继续拿起毛笔练字了,留下苏培盛回到原地继续胡思乱想着。
四爷的确是爱屋及乌,比起别处的奴才,四爷对维珍院儿里的奴才自然是多了层滤镜的,但是却又不是没有道理地一味儿宽纵维珍的奴才。
今天连翘为了维珍竟然敢胆大包天违拗他这个主子爷,四爷却没有生气,反而还挺欣慰。
连翘这个奴婢四爷是有印象的。
跟女贞一样,不是内务府拨到贝勒府上伺候的,是维珍自己在庄子里看中挑在身边伺候的。
连翘能入府伺候,自然身份底子是没有问题的,可到底是从前在庄子里长起来的,难免不如内务府调教出来的规矩有分寸。
但是只要维珍喜欢,四爷自然也不会拦着,只是少不得嘱咐肖嬷嬷平日里要好生教导提点着。
就连翘跟女贞入府之后的表现,四爷是满意的,尤其是连翘,之前维珍千里迢迢奔赴西北,便是连翘一路伺候着的,那么辛苦地赶路,维珍能没有生病,其间自然有连翘伺候周到的缘故在。
然后就是钮祜禄格格的事儿,当时就是连翘跟小池子第一时间冲进来,冒着被感染痘疫的风险治住了钮祜禄格格,这才避免了更大的祸事发生。
四爷对连翘跟小池子自然满意,事后也有厚赏。
再就是刚才,连翘胆大包天当着他的面儿提醒维珍,就算不是出身内务府的,难道连翘连最基本的奴才生存守则都不懂?
连翘这是宁愿冒着得罪他这个主子爷的风险,也要一门心思地护着维珍呢。
在连翘心里,他这个主子爷的地位明显是比不过维珍的。
四爷会因此觉得生气?
不,四爷心里挺高兴。
肖嬷嬷到底年迈,如今大部分时间已经不管事儿了,维珍院儿里到底还是需要一位年轻的侍婢预备着顶替肖嬷嬷的位置。
甘草伺候维珍多年很是稳妥,但是年岁也大了,过几年就要归家嫁人了。
这时候能有一个更年轻的、一门心思效忠维珍、永远为维珍的利益着想把维珍摆在第一位的连翘,四爷觉得就很不错。
……
佟府的马车跟贝勒府的马车擦肩而过,哈布嬷嬷前脚送走了佟老夫人,后脚就迎来了维珍跟大格格,只是比起面对佟老夫人时候的恭敬疏离,哈布嬷嬷此刻的笑容就真诚生动得多了。
“奴婢见过侧福晋!见过大格格!侧福晋吉祥!大格格吉祥!”
维珍忙上前扶起哈布嬷嬷:“嬷嬷快起请起,幸亏太后许我带着大格格来探望公主,要不然的话,我在家里别提多坐立不宁了。”
大格格也着急得厉害,巴巴地催促哈布嬷嬷:“嬷嬷,你快带我们去见小姑姑吧!我等不及要见她了!”
“好,大格格请!”哈布嬷嬷含笑跟大格格道,一边又冲维珍道,“侧福晋请!”
“嬷嬷有礼了。”
维珍点点头,扭头看了一眼远去的佟府马车,心中不由暗笑,这个舜安颜可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