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赵宣宣坐屋檐下吃果时,白娘子来找她聊一聊家常。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白娘子恰好有些烦心事,刻意压低嗓门,说:“小彭和家齐互相喜欢,我和孩子爹都乐意。”
“眼看小彭的亲爹娘都不在人世了,我们就问他,愿不愿意来我家做上门女婿?”
“他满口答应,我们本来都高高兴兴。但我家老二不知从哪里学来一些自私自利的脾气,私下里对老大家春说:如果彭力士来咱们家做上门女婿,将来就要把家产分成三份,他和家齐分走一份,我们兄弟俩就吃亏。”
“老大私下里把这话学给我听,我快要气死了,但又不敢告诉孩子爹,怕他动手揍老二。”
赵宣宣一边吃果,一边耐心地听,暗暗惊讶,琢磨:白家三兄妹表面上看起来感情挺好,没想到长大之后,也多出一地鸡毛,互相算计。
白娘子手里也拿着果,但心里发苦,吃东西没胃口,絮絮叨叨,继续倒苦水:“我心想着,孩子这么大了,打不得。”
“打他,他没面子,心里记仇,以后一家人就不亲了。”
赵宣宣点头赞同。
她对白家三个孩子的情况挺了解,老大白家春在给唐风年做幕僚,小闺女白家齐天天在家里织布、做针线活,乖乖的。
老二白家发没像父亲和哥哥那样依附唐风年、干官府内的差事,也没有考取功名,而是自谋生路,在茶馆里做说书先生,嘴皮子很利索。
他还有个副业,帮别人写信,收取润笔费。
本来,他还打算帮别人写打官司的状子,这是非常赚钱的路子。但白捕头私下里告诫他,不许他干这一行,因为这样会有损唐风年的为官声誉,使别人怀疑唐风年以权谋私,纵容亲友干涉刑案。
白捕头在唐风年身边混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脑子清醒,基本上没干过什么糊涂事。
孰轻孰重,他拎得清,毕竟唐风年是他们全家的大靠山。要想长久安稳,就不能挖唐风年的墙脚,否则一起倒霉,喝西北风去。
老二白家发在三个孩子之中,是最让白捕头和白娘子操心的那一个。
赵宣宣听完之后,为了避免白娘子尴尬,主动开口说点看法:“早点看出这个苗头,倒也不坏,慢慢解决这个矛盾。”
“如果家齐有自食其力的本事,将来就不必看她哥哥的脸色。”
旁边的王玉娥一边用勺子搅拌牛乳里的鲜荔枝和小块火龙果,一边插话:“姑娘家的本事主要就是嫁妆,只要嫁妆丰厚,就不用看兄嫂脸色,甚至不用看丈夫脸色。”
“成亲之后,要养育小孩子,一个接一个生,哪有空闲自食其力?又不是人人家里都有帮工或者仆人帮忙干活。”
白娘子点头,心想:赵夫人和宣宣都说得对。
她忽然脸一红,笑道:“论自食其力,我常常羡慕石家晨晨,开个私塾,多好啊,可惜我家家齐没那个本事。”
她暂时没提自己给白家齐准备了多少嫁妆,因为不好意思说。以自己的家境而论,那嫁妆肯定是丰厚的,但放在赵家人眼前,肯定显得寒酸,如同大象看蚂蚁。
赵宣宣挺喜欢白家齐,因为这小姑娘心眼大,爱笑,从来不惹麻烦,不搬弄是非,而且做事又勤快。
她仔细想一想,站在白家齐的立场考虑,说:“家齐念过书,会写字,虽然算不上才女,但如果一辈子只跟针线活打交道,反而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话说,我以前在书坊里打过杂,也可以算半个学徒,印书的各个流程,我都干过。”
“如果家齐愿意搞个活字印书的小作坊,我可以教她。本地富裕,书生多,书也卖得多。”
白娘子一听,双眼冒光,浑身来劲,十分惊喜,说:“太好了!本钱大不大?”
赵宣宣莞尔道:“本地造纸业发达,纸便宜,印书的主要本钱就是用来买纸,所以本钱不大,不过印书必须细心,否则印错很多字,那就糟蹋了。”
白娘子内心火热,热切地说:“等晚上,我跟孩子爹商量这事,尽量让家齐多学一门本事。”
“至于本钱,我愿意拿出私房钱,给她去花。”
赵宣宣笑容加深,突然觉得嘴里的果子格外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