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格非很欣赏杨元奇,以前这种欣赏是自带喜欢,现在却多了点敬意。
杨元奇出生将门,自带锐利,这是沙场征伐一定会强化成型的。杨元奇某种意义上继承了苏轼的豁达,这是李格非最羡慕的,说杨元奇是苏轼的关门弟子一点不违和。在苏轼心态巨变,放下所有执着的那场岭南之行,杨元奇就在他身边。杨元奇真的很幸运,他经历一个老人对前尘往事痛下心肺的总结,是那个老人对人生最大的体悟。杨元奇当时不觉得,性格上的影响本就是潜移默化,但是身边的人都能感受到。
回到杨家,李格非说:“明天我去州衙拜见下詹大人吧。”
杨元奇还没接这话,李师师已经斩钉截铁的说:“不行!李叔在这里好好歇着就是。”李格非这话明显含有低头协商的含义,李师师怎么会让李清照的父亲去做这事。
白鹭也接了句:“李叔,我明天陪你走走。”在白鹭的心中,潘易岭、李格非这类人是清风明月寨的顶尖存在,杨家都在他们面前低头,凭什么到外面他们要低头。
杨元奇呵呵笑:“李叔,你看看你女儿的这些姐姐,还是算了吧。我想好了过去一趟。”
李格非“……”
潘金莲说:“哎呀,李叔,你要我们去直说就是,还是你非得让我老爹骂我!”
李格非苦笑“……那也别太晚。”
杨元奇应了下来。
……
州衙府。
詹度见到来人是杨元奇和潘金莲,多少有点遗憾。昨天李格非到了定边住进杨家,他以为今天来的会是杨元奇和李格非,相对来说,李格非这个进士更好沟通,杨元奇这个将门要麻烦很多。何况,杨元奇今天能来,多半李格非给了他压力,要不他不用等到现在才来州衙。那李格非不是更好谈。
杨元奇的拜帖是,清风明月寨执事,这让詹度更加为难,“执事”不过他随手给自己安的一个职位,他是代表清风明月寨来的,城南的事事关明月寨切身利益,这个并不好谈。
詹度说:“小杨大人,天波杨府世代深受皇恩,经略使杨兴武大人更是得朝廷所望,你把开国男弃之不用,怎么都不妥当吧。”拜帖用这些头衔都比和明月寨执事更好谈。
杨元奇道:“我和我家潘娘子来,用天波杨府不好吧,过几天,等李清照到了,我再来就是。”
詹度差点晕了,这时候你杨元奇身份用得一丝不苟了?天波杨府你还得和李清照一块来才用!这个道理又说得过去,天波杨府的诰命是李清照,潘金莲和自己相公一起来,难道这个正室靠边站?!这让潘金莲脸往哪里放。詹度不忿这要是其他官员也就罢了,他在盐定路待这么久,你杨家这些夫人之间分得这么清了?!
詹度说:“小杨大人,这个可算不得诚意吧。”
潘金莲从来就是霸气:“城南之事我们能定。”
詹度无言,这太直接,知道你们能定,不就是不想你们两个这么来定嘛。
杨元奇不想一开始就这么僵着,总得双方协商一下啊。说道:“詹大人,别为难我那个老丈人了,君子欺之以方。我们确实带着诚意来的,我那老丈人还在家里头不走呢。”
詹度一听不好再多说,他希望和李格非这一系谈,不就是觉得他毕竟在中枢待过这么久,很多事自然会考虑那个朝堂利益么,这是李格非这代进士的底色,这才好逼他让步。
定边州衙大堂。
詹度、杨元奇和潘金莲几杯茶下去,大家心平气和不少。
潘金莲问:“这是明月寨的茶?”
詹度点头回:“潘夫人口感这么细腻?”
潘金莲笑道:“明月寨的茶源起杨家庄,这怎么会喝不出来。不过这里的土质到底差了些。”
原本一个很随意的话题让詹度听着不是滋味,明月寨很多产业和杨家息息相关。
杨元奇没让詹度继续尴尬,说道:“詹大人,你在定边时间不短,关于定边城南的归属,我今天来了就不想藏着掖着,杨家投入并非不求回报。总不能亏了银子办事吧。”
听到杨元奇的自白,詹度心定不少说道:“小杨大人如此说话让我轻松不少。杨家觉得哪里有亏欠可以道出来,州衙可以想办法补偿。说真的,我还担心你来这里和我说大义,为这里百姓的福祉。”这是詹度极其不愿接受的,城南由定边城州衙管理难道就会变差?!詹度承认杨家对城南的投入和治理是有效的,这也是州衙配合的结果,无非后面萧规陈随,至于他和杨兴武角色的不同,这不影响它的治理,哪怕羁縻寨治理司也可以留在城南,不是不能谈。但詹度要的是主导,这是州衙对城南区域的主导管辖权,这是中枢的法度,杨兴武可以在这事上含糊,他这个知州不行。
杨元奇这是却摇头:“詹大人啊,恰恰杨家发现州衙补偿不了?”
詹度疑惑了:“小杨大人,能否详细解析一下。”
杨元奇说:“詹大人,户部也好,转运司也罢。这么多年是从定边运银子走,还是补充东西来?”
詹度道:“补充的多,正是因为如此,定边城南法理和道义都该归属州衙。”这个无可厚非,西北边境这么多军城,应该说整个陕西路边境,都是吃后方的资金,这也是为什么大宋到目前,从根子上并不惧有人拥兵自重,都养不起自己的军队。
潘金莲眼睛眯了起来,杨元奇轻轻的牵了下她的手,嘿嘿的说:“哪怕詹大人你在定边这么久,也是这么认为,那将来呢,总会有新的知州来,要是外调的,他们更是如此想吧。”
詹度说:“小杨大人对此有不同看法?”他看出这对夫妇对此不以为然。
杨元奇道:“确实如此!詹大人要是有兴趣,让我家夫人给你细细算一笔账如何?”
詹度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