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大鸿胪曹嵩也颤巍巍出列,他素来圆滑,接口道:“陛下,太尉所言,老成谋国。此外,西域王麾下将士用命,亦当抚慰。老臣以为,可特赐西域王专赏之权,许其便宜犒赏苍胡帝国境内所有有功将士,朝廷皆予以追认。如此,既可彰显陛下信重,亦可使西域王能更有效地……安抚新附之胡骑,稳固边疆。”
此言看似放权,实则将庞大的赏赐负担巧妙地推给了刘封自己,朝廷只需一纸“追认”,既省钱省力,又能让刘封去消耗自身的财力物力去安抚那些如狼似虎的胡人部队。
张温亦出言附和:“曹公所言极是。再者,雁门关外虽定,然关内乃根本重地。曹操、董卓等将,率三十万大军驻守雁门,劳苦功高。朝廷亦当予以重赏,并加强其军备,充实其粮秣,使其成为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宝剑,最坚固的盾牌,不仅可防北疆万一之疏漏,亦可……震慑四方不臣之心,保中原腹地之安泰如磐石。”
张温这番话终于点出了核心意图之一——加紧扶持曹操、董卓等相对“可靠”的将领和军队,作为制衡刘封的潜在力量。
名为巩固边防,实为构建应对苍胡帝国的军事屏障。
王允也是粗声粗气地补充道:“陛下!几位大人说得在理!雁门三十万大军是关键!臣建议,即刻从司隶、冀州库府调拨一批精良甲胄、强弓硬弩,优先补充雁门守军。并擢升曹操为并州牧,董卓为前将军,赋予其更大权柄,以便更好地为陛下镇守北门!”
一时间,殿内众口一词,几乎所有的建议都围绕着一个核心:极尽所能地褒奖刘封的个人功绩,将其高高捧起,同时却在实质上限制其发展潜力,并暗中加强朝廷自身的防御和制衡力量。
龙椅上,刘宏听着众臣你一言我一语的“谋划”,脸上那丝强装的笑容渐渐隐去,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对权臣坐大的深深忌惮,也有对这群老臣圆滑手段的一丝满意,更有一缕作为天子,却不得不对臣子如此算计的屈辱与无奈。
刘宏沉默良久,方才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地响彻大殿:
“准奏。”
“着尚书台,依袁司徒、杨太尉等所议,即刻拟旨!”
“一,昭告天下,详述西域王刘封漠北之功,用词务极褒美,将其功业比于日月,刊印成册,传阅州郡,咸使闻知!”
“二,赐西域王刘封,金万斤,帛五万匹,增食邑三万户!许其全权犒赏苍胡帝国所有有功将士,朝廷一律追认!”
“三,加封曹操为并州牧,假节,总督并州军事及雁门防务;擢升董卓为前将军,封斄乡侯!着司隶校尉部、冀州牧,优先调拨精甲三万领,强弩五千张,箭矢百万支,送往雁门大营!”
“四,派遣将作大匠麾下精干吏员及工匠百人,携中原农书、工巧图册,前往楼兰,助苍胡帝国兴修水利,改良畜牧,以示天朝抚慰藩属之诚!”
一道道旨意从刘宏口中吐出,每一条都光鲜亮丽,充满了皇恩浩荡。然而,在这浩荡皇恩的背后,是冰冷的算计与深深的忌惮。
殿内百官,无论真心还是假意,齐齐躬身,山呼万岁:
“陛下圣明——!”
声音在宏伟的德阳殿中回荡,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与压抑。
所有人都明白,对刘封的这场盛大封赏,并非战争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