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茜和南丰站在山洞外交谈着,而此时山洞里的皇帝正将翼王唤至身前,并询问他昨晚提及之事有何考量。
翼王抬起头凝视着皇帝,心中思绪万千、百转千回。
对于那件事,父皇究竟作何打算呢?
难道真的要让自己做主决定吗?
亦或是父皇因自己封地所发生之事而动怒,此刻只是借机责罚于己?
倘若父皇果真抱有这般念头,那么一旦自己的回应未能令其称心如意,恐怕就会惹得龙颜大怒啊!
皇帝注视着眼前沉默不语、目光直直盯着自己的翼王,暗自思忖道:莫非这孩子尚未深思熟虑妥当不成?
念及此处,皇帝遂轻声言道:“为何一言不发呀?可是仍未拿定主意么?
无妨,可以再多思索一番。
你现下尚有时间可供斟酌。
贞瑾她现在前往礼部以及提点刑狱司点卯并要安排礼部及提点刑狱司两日事务后,才能赶回伯爵府整理行装,需耗费些许时日。
父皇希望你在贞瑾打点好行囊启程之前,做出抉择,然后告知父皇知晓。”
翼王听了,赶忙躬身行礼,言辞恳切地说道:“儿臣,遵旨!”
皇帝微微颔首,站起身来,缓声道:“父皇方才答应你皇祖母,要去河里给她捕一条鱼回来。
所以,现在父皇要去河里捕鱼,你那几位(靖王、燕王、梗王等)皇弟、皇兄(福王等)都跟着一起去,你是留在这里思考那件事,还是跟着大家去放松放松。”
翼王心里暗自琢磨着,兄弟们都去了,自己若是不去,日后父皇和皇祖母想起这事,说不定就会对自己心生怨怼,于是翼王当机立断道:“父皇,儿臣愿随兄弟们一同陪父皇去捕鱼。”
皇帝点头应道:“既然如此,随父皇走吧!”
翼王赶忙应道:“是,父皇。”
皇帝与翼王走出山洞,看到时茜尚未离开,此时正在与靖王、燕王、福王等人说话。
皇帝见状,迈着稳健的步伐朝着说话的时茜几人走去,在距离时茜几人两米远时,皇帝开口冲着时茜说道:“贞瑾,你还没离开啊!”
在与时茜说话的靖王、燕王、福王几人早在皇帝靠近前就听到了皇帝的脚步声,只是几人心中各有盘算,担心皇帝会因为他们听到脚步声,突然停止说话抬头查看而心生猜忌,于是几人便佯装不知皇帝的到来,继续与时茜谈笑风生。
这会听到皇帝开口说话,时茜、靖王等人立即停止了交谈,齐齐转身,面向皇帝行礼,并异口同声地说道:“父皇(圣上)。”
皇帝在几人面前站定,微笑着点头示意众人免礼平身,时茜站直身体后,不卑不亢地说道:“回圣上话,贞瑾正要离开,几位同僚有事相求,就耽搁了一下,说了几句话,后又遇到几位殿下,便打个招呼,寒暄几句。”
皇帝听了,饶有兴致地问道:“哦!贞瑾,他们求你什么事?”
时茜轻声说道:“启禀陛下,众臣僚皆因圣上您对太后娘娘的拳拳孝心所感怀,不禁忆起各自家中慈爱的娘亲。
故而欲效仿圣上之善举,将其母接入这神奇的阵法之中,享受温暖宜人的温泉浴。
然而,由于人数众多,单凭一己之力恐难以周全安排,因此恳请贞瑾略施援手相助。”
皇帝闻得此言,心中暗自欢喜,觉得时茜这番言辞甚是讨喜,于是顺水推舟地谈起了为人子应尽的孝道大义。
皇帝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足足讲了一刻钟之久方才罢休。
皇帝之所以如此喋喋不休,实乃此刻他面前的人都是自家人——儿子与未来的儿媳妇。
待到一刻钟过去,皇帝终于停下话语,转而询问时茜道:“贞瑾,众位爱卿是不是要你帮忙找人,将他们的母亲背下山崖。”皇帝心下寻思着,或许自己可以借出金吾卫给时茜调用一番。
时茜恭敬地回答道:“圣上,背着人从山崖下来颇具难度。
况且,众多同僚都希望能将他们的母亲接入狩猎阵法游戏之中,可贞瑾实在难以在短时间内找到如此之多的高手前来协助此事。
此外,圣上您命令贞瑾即刻启程办事,所以贞瑾有许多事务需要安排、整理和筹备,也没有那太多空闲时间办这事。”
皇帝微微颔首,表示理解地点头说道:“嗯,言之有理。那么,贞瑾你对此事究竟作何打算呢?”
时茜胸有成竹地回应道:“启禀圣上,贞瑾计划让红宝来护送她们下崖进入狩猎阵法游戏。”
皇帝听闻此言,心中暗自思忖,不禁懊恼为何会一时疏忽,竟忘却了红宝这只神兽。
意识到这点后,皇帝紧接着补充道:“既是由红宝负责送人下山,那贞瑾你何不索性多带些人一同进入此地呢?
这样一来,便可更好地利用这次机会。
对了,贞瑾,顺便把辰王以及你的舅舅、表哥一并叫来如何?”
皇帝心中暗自思忖着,儿子辰王的心脏状况异于常人,因此自己实在不敢轻易让他一同参与这场游戏。然而,如今得知神兽红宝可将人送入阵法游戏之中,自然要毫不犹豫地将儿子辰王也纳入其中。
至于梅俊瑞嘛,他可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挚友之一呢!只要自己尚存人世,绝不容许这位老友遭遇不测。否则,一旦失去了梅俊瑞这个知心伙伴,自己就没有朋友了。
听到皇帝所言,时茜赶忙回应道:“启禀圣上,关于邀请表哥前来玩耍一事,还需圣上派遣得力干将前往告知舅舅才行。”
皇帝闻听此言,不禁心生一丝窃喜与得意。心想,看来梅俊瑞那老家伙定是被自家儿子气得不轻啊!倘若果真如此,那么自己就赢麻了!
近来这段时间,儿子们表现得都十分乖巧懂事,并未给他带来任何烦恼或困扰。
念及此处,皇帝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道:“贞瑾啊,快如实说来,你表哥究竟是如何惹怒了你舅舅呀?”
时茜抬眼望向皇帝,只见其眼眸深处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之意。于是她不卑不亢地答道:“回陛下,倒并非表哥惹怒了舅舅……”
皇帝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地说道:“贞瑾啊,你就别再隐瞒了。朕跟你那舅舅可是老相识了,他的性子朕太了解啦,又倔又犟,简直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只要认定了一件事儿,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哟!”
皇帝顿了顿,接着说:“这样吧,如果你现在把实情告诉朕,以朕这堂堂天子的威严和地位,亲自去找你舅舅理论一番,说不定他看在朕的面子上,还能对你表哥网开一面呢。否则呀,嘿嘿……你那可怜的表哥恐怕就要遭大罪喽!”
皇帝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时茜,似乎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事情的真相。然后继续说道:“而且啊,大家可都清楚得很呐,你们伯爵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务以及‘醉红尘’那些繁杂琐碎的生意往来,可全靠你那位能干的表哥一手操持着呢!难道你真的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你舅舅狠狠地教训你表哥而无动于衷吗?”
听到皇帝这番话,时茜不禁感到一阵无奈,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时茜笑着解释道:“哎呀,圣上您怎么突然这么说呢!
表哥他并没有招惹舅舅不高兴呀,其实是舅舅一心期望表哥能够全力以赴准备好这次科举考试。
因此,这段时间以来,舅舅对表哥的学业要求非常严格,整天逼着表哥埋头苦读、勤奋用功。
要是想让表哥出来放松一下玩玩游戏什么的,非得经过舅舅允许不可哦!
这种事嘛,就算是由贞瑾我出面去劝说,也是绝对行不通滴。
毕竟舅舅作为长辈,辈分摆在那儿呢,晚辈们哪敢轻易忤逆他老人家的意思呀!”
皇帝听了时茜的话,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连忙问道:“贞瑾啊,你舅舅真的同意让你表哥去参加科举考试了吗?”
时茜微微一笑,语气坚定地回答说:“回圣上话,舅舅当然同意啦!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舅舅怎么会如此严格地督促表哥用功学习呢?”
皇帝听闻此言,心中愈发欢喜起来。皇帝暗自思忖着:看来这梅俊瑞老家伙终于开窍了啊!居然愿意让自家孩子投身仕途、求取功名,这是否意味着梅俊瑞他已经彻底放下了过往的成见与芥蒂了?
若是果真如此,那岂不是表明自己跟梅俊瑞之间多年来的嫌隙有望冰释前嫌、重归于好?想到此处,皇帝不禁喜笑颜开。
此时此刻,皇帝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往昔岁月里那段共同求学问道的美好时光。
遥想当年,梅俊瑞凭借着出类拔萃的天资以及在诗文书画等领域卓越不凡的造诣,再加上高尚正直的品行操守,使得他在普天下无数文人雅士心目之中的声望如日中天,甚至远远超越了其父——那位德高望重的梅阁老大人。
彼时的梅俊瑞堪称众星捧月般备受尊崇,不仅深得诸位皇子们的倾心仰慕,更是赢得了广大才子佳人的热烈追捧。那个时候的梅俊瑞,简直宛如一轮璀璨夺目的骄阳悬挂于天际之上,散发着令人无法直视的耀眼光芒。
然而,彼时的皇帝不过是个备受冷落的皇子罢了。为了扭转自身卑微的命运,获取更为雄厚的资本,皇帝绞尽脑汁地想要结交梅俊瑞这个人。
那个时候的梅俊瑞和皇帝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梅俊瑞宛如一只振翅高飞、俯瞰苍生的雄鹰;而皇帝呢,则恰似一只徒具华美羽毛、虽长着双翼却无法腾空而起的孔雀。
还记得,自己苦心孤诣地连续熬夜数晚,精心撰写了一篇文稿,并盘算着以此作为借口,佯装向梅俊瑞求教,从而得以与之亲近。
终于到了那一天,自己的内心充满了不安与惶恐。毕竟,对于这次会面能否成功,那时的皇帝其实并无十足把握。
甚至可以说,皇帝早已做好了被梅俊瑞断然回绝的心理准备。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梅俊瑞竟然并未如皇帝所料那般直接将皇帝拒之门外,反而以一种谦逊有礼的态度表示非常乐意看到皇帝前来与他共同探讨自己写的文章。
紧接着,只见梅俊瑞神情庄重地从自己手中接过那篇耗费无数心血写成的文稿,开始全神贯注地逐字逐句研读起来。
待读完之后,梅俊瑞先是就其中一些令他困惑不解之处向皇帝发问,要求我详细阐述各个论点背后的论据支撑。
而后,梅俊瑞才不紧不慢地发表出属于他个人的独特见解以及相应的理论依据。
那时的自己的确未曾将梅俊瑞视作挚友,仅仅只是把他当作可以被利用、能发挥作用之人来笼络罢了,从未有过丝毫想要投入真情感的念头。
然而,伴随着与梅俊瑞日益频繁的往来,皇帝竟在浑然不觉间悄然地倾注了真挚的情意。
当皇帝毫无保留地向梅俊瑞他吐露了内心深处的一切思绪和盘算,甚至连觊觎皇位这件极为敏感重要之事也毫不隐瞒地告知于梅俊瑞。
自那日起,当面对梅俊瑞时,还是皇子的皇帝再也不掩饰任何喜怒哀乐之情,想哭就放声大哭,想笑则开怀大笑。这种毫无顾忌的相处模式让皇帝倍感轻松自在。
而梅俊瑞亦未辜负皇帝的一片赤诚之心,同样对皇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时的梅俊瑞与自己成为了彼此最亲近可靠的知己好友亲密无间。
可待到梅星箩嫁入萧家成为萧显宗之妻以后,皇帝与梅俊瑞之间原本坚如磐石般稳固的情谊却渐渐出现了裂痕,产生了一些微妙且不易察觉的变化。
梅俊瑞那老东西竟然开始偏袒起萧显宗来了!
这实在令自己怒火中烧,心头烦闷不堪。
梅俊瑞他怎能如此轻易地忘却与自己往昔深厚的情分?难道仅仅因为萧显宗迎娶了他的胞妹,他就可以这般绝情绝义吗?
这于自己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赤裸裸的背叛行径!
心情郁闷至极的自己,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开始采取一系列冲动而鲁莽的行为来攻击梅俊瑞,妄图让梅俊瑞也亲身体验一下那种被挚友背叛所带来的切肤之痛。
其实,皇帝真正的目的并非要伤害他梅俊瑞,仅仅是希望能够借此机会向梅俊瑞倾诉内心深处的不满和委屈,同时期待着梅俊瑞能因此改变态度,给予自己更多的关怀和重视,甚至超过对待萧显宗那样。
身为堂堂一国之君的皇帝并不愿意承认——当时的自己如同一个善妒的妇人般,对萧显宗心生嫉妒之情!
尽管皇帝一次又一次地去挑衅、激怒梅俊瑞,但始终未能如愿以偿地收获到理想中的回应。
因为对于彼时的梅俊瑞来说,他正深陷于友情与亲情的两难抉择之中:一方面是多年的知心好友;另一方面则是妹妹的丈夫。无论选择哪一方,似乎都会令另一方感到失望或伤心。
若是疏远了朋友,梅俊瑞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可要是刻意冷落妹夫,则势必会惹得妹妹黯然神伤。
面对这般棘手的局面,梅俊瑞着实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困境。
而得不到理想回应的皇帝,更换了攻击目标,把矛头对准了萧显宗。
在皇帝心里这一切都是萧显宗的错,萧显宗一回来就抢了自己的侧妃,然后又抢走自己唯一的朋友。
而且,萧显宗的父亲当时的镇国公又多次拒绝自己的示好。萧显宗回来之后,也如其父镇国公一样对自己不冷不热,为此皇帝没少在自己的追随者面前发泄数落对萧显宗的不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