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分钟后,喝了半瓶果汁的沐泽微微眯起眼睛,缓缓说道:“接下来嘛,其实也没啥好讲的啦。无非就是蓉老爷和宋蓉氏一起找宋知州寻仇呗。”
时茜一脸兴奋地接过话头:“哎呀呀,这怎么能叫没啥好说的呢?报仇诶!这里面的情节一定超级刺激、超级精彩吧!”
沐泽摇了摇头,笑着说:“至于报仇的具体经过到底精不精彩,我可就不清楚咯。毕竟宋蓉氏并没有详细说明呀。”
沐泽一边说着,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天在牢房里听宋蓉氏讲述这段往事的情景——宋蓉氏似乎并不太愿意提及自己究竟是怎样去报复宋知州的。
只记得那时,宋蓉氏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喃喃自语般念叨着:“就算大仇得报又怎样呢?我那可怜的孩子已经被宋知州狠心摔死了,再也无法复活过来。
而我,心中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说到最后,宋蓉氏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哽咽起来。
时茜注意到沐泽突然变得有些沉默,不禁心生疑惑,柔声喊道:“沐泽!喂~你发啥愣呢?”
时茜的呼喊犹如一道惊雷,成功将沐泽从沉思中拉回现实。沐泽猛地一个激灵,脸上因为走神而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仿佛被人当场戳穿了秘密一般。
回过神的沐泽故作镇定地回答道:“哦,没、没什么呀,我刚刚只是在想一些别的事情而已。”说完这话,沐泽话锋一转,道:“贞瑾,我还是与你说说让你前往凉州的目的吧!”
时茜点头道:“是因为要给宋知州与他的孩子做 dNA 亲子鉴定吗?”
话刚出口,时茜又立即摇了摇头,道:“不对,不对。”
连说两次不对后,时茜看着沐泽,眼神中充满了疑惑道:“沐泽,你不是说宋知州的孩子都死了吗?
那宋知州是要与死去的孩子做dNA亲子鉴定?……也不对,我现在怎么听着有些糊涂呢。”
沐泽道:“贞瑾,我第一次听宋蓉氏说的时候,跟你现在的反应如出一辙,也是一头雾水。”
“后来,听宋蓉氏解释,我才慢慢明白过来。
宋蓉氏深知自己的孩子是因为宠妾拒绝养育,夫君宋知州才狠心地将孩子活活摔死的。
所以,宋蓉氏她又怎会轻易放过那宠妾?
可宋蓉氏不能明目张胆地收拾宠妾,毕竟宋知州对宠妾宠爱有加,他会护着宠妾,而宋蓉氏还不能跟宋知州起冲突撕破脸。
于是,宋蓉氏就如那狡黠的狐狸一般,采用了迂回的办法。这宋知州除了宠妾还有一个妾室。
而这个妾室与那宠妾是堂姐妹。未出阁时,两人就如那针尖对麦芒,矛盾不断。
后来,宠妾的父亲出事,连累族人,男子充军,女子被打入教司坊。
她们俩个在教司坊还因为某位公子大打出手。那位公子的母亲知道此事后,担心自己儿子会为女色冲昏头脑,于是当机立断,花了一些银钱,拖了关系,将她们赶出了上京城教司坊。
这两姐妹才如那无根的浮萍一般,辗转到了凉州蓉城那边,最后被人投其所好送给了宋知州。”
这宋知州一心想要迎娶出身名门望族的女子作为妻子,但可惜的是,他只是一个寒门学子,没有状元之才华,长相也平平无奇,实在难以吸引到那些豪门贵族的注意并将其选为乘龙快婿!
自从他担任凉州知州以来,确实有一些大家族主动与他套近乎,表示出友好之意,并暗示可以将家族中的庶女许配给他做小妾,以此抬举他的地位和身份。
然而,精明的宋知州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深知自己在官场尚未站稳脚跟,如果轻易接受这些世家千金,恐怕日后那些世家大族就会仗着姻亲这层关系对他横加干涉、指手画脚。
因此,尽管面对如此诱人的条件,他宋知州还是保持清醒头脑,坚决地拒绝了对方。
不过,那些想要拉拢宋知州的人都是人精,对宋知州心里那些想法和顾忌有所了解,于是就把宠妾两姐妹送到宋知州面前。
宠妾的父亲曾是朝中正二品大员,所以宠妾两姐妹确实是高门贵女。宠妾两姐妹完全符合他宋知州心目中理想伴侣的标准;更为重要的是,她们的父亲和兄长都因犯罪被贬谪流放,沦为罪人之后,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权势和威望,自然也就无法再给宋知州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威胁了。
西周律法只规定罪臣之女不能为妻,但没明确规定也不能做妾。所以,他宋知州纳了宠妾两姐妹为妾室。
时茜突然插话道:“沐泽,长话短说。”
沐泽听了时茜这话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讲下去:“话说这另一个小妾实在是看不惯受宠的那个小妾深得宋知州的宠爱,于是便心生嫉妒之情。
为了能够重新夺回宋知州的心,这个小妾竟然想出了一个恶毒的办法——利用孩子来争宠。
那小妾心想,反正自己已经把亲生孩子与主母宋蓉氏所生的孩子调包了,现在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孩子并非亲生骨肉,无论怎样折磨他都无所谓,反正自己也不会感到心疼。
而那位宋知州呢,对于这两位来自名门望族的小妾倒还真是情有独钟。
当得知其中一位小妾生下的孩子生病了之后,他立刻抛下正在和宠妾打情骂俏的兴致,急匆匆地赶回家里探望另一个小妾以及生病的孩子。
不仅如此,宋知州还一直陪伴在孩子身旁,寸步不离,直到确认孩子的病情逐渐稳定并且有所好转之后,方才放心地返回宠妾所在之处继续缠绵悱恻。”
“宋知州的另一个小妾,眼见宋知州又回到宠妾那里,没过多久便如法炮制故技重施,如此几番下来,宋知州终于瞧出了些许端倪,知晓孩子生病,实则是另一个小妾借孩子争宠。
宋知州得知内情后,非但没有怪罪小妾利用孩子争宠,让孩子生病,罔顾孩子的性命,反而还暗自得意。”
“在色欲的蒙蔽下,他又动起了坏心思。让小妾将孩子扔给妻子宋蓉氏去照看,然后他把另一个小妾也接到了别院里,美其名曰另一个小妾是宠妾的妹妹,宠妾的孩子夭折,心情低落,需要亲人陪伴慰藉,故而让另一个小妾前去陪伴开解。
而宋蓉氏是正妻,庶子要称正妻为嫡母,教养庶子乃是妻子的分内之事。”
时茜忍不住道:“这个宋知州当真是无耻至极。”话毕,又赶忙道:“沐泽,你接着讲。”
沐泽道:“宋蓉氏佯装自己对此一无所知,摆出一副贤妻的模样,将另一个妾室的孩子接到身边抚养。
只是那孩子本就体弱多病,又被妾室蓄意折磨生病来争宠数次,孩子到了宋蓉氏手中时,已然病得不轻了。
宋蓉氏担心孩子死在自己手中会遭宋知州记恨,便又故意耍了些花招,让人看上去仿佛是她要照顾两个孩子,忙得不可开交,照顾不暇,致使自己身边的孩子也病倒了,而且病情来势汹汹。”
“宋蓉氏这一招,让别院那三个心怀鬼胎的人,抛下所有都匆忙赶回来陪伴生病的孩子。”
“接着,宋蓉氏与孩子的病过于凶险,单凭一己之力实在难以同时照料两个病重的孩子为由,让另一个妾室将其亲生骨肉带回自行照看;与此同时,宋蓉氏决定携着重症缠身的幼子回娘家,毕竟在娘家府邸内,其父蓉老爷素日里供养着一名医术精湛、声名远扬的神医——此乃一位归隐民间的前朝御医!
因为那位宠妾以及另一房小妾皆认定宋蓉氏的孩子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基于这层关系,二人旋即联袂向宋知州进言劝谏,极力主张让宋蓉氏携带孩儿返回娘家求医问药。
待到宋蓉氏离去之后,宋知州随即领着他心爱的宠姬重返别院。另一位小妾却遭逢冷遇,被迫留于原处继续照拂稚子。
临行之际,宋知州还特别郑重其事地告诫这位留下来看顾孩子的小妾,切不可妄图凭借子嗣之事再度邀宠献媚。否则一旦小孩有个三长两短,那么这名小妾必将面临被逐出府门甚至沦为奴婢之命运!
尽管心中满腹委屈不甘,但慑于宋知州的威严权势,那小妾终究不敢造次忤逆,只得尽心尽力地侍奉左右,悉心呵护这个小生命。
或许真是天佑神助吧,经过一番精心调养护理,那个原本命悬一线的孩子居然奇迹般地挺过难关,捡回一条小命儿来,但是却落下了残疾。”
“宋知州那种人,他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自己有个身有残疾的儿子。
当他知道那个孩子因疾病落下残疾的时候,他立刻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完全不再关心这个孩子的死活。
从此以后,他对那个孩子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仿佛他们之间毫无关系一般。
而那位小妾看到宋知州作为父亲都如此冷漠无情地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自然也就跟着学样儿啦!
她不仅对孩子冷眼相待,甚至稍有不如意便对其恶语相向,拳脚相加。
更过分的是,她竟然时常强迫那孩子去跟狗争抢食物吃。
于是某一天,悲剧终于发生了——那孩子在和狗争夺食物时不幸被狗咬伤。
没过多久,那个孩子突然出现了一系列诡异的症状:双眼变得通红异常,极度害怕光线;只要听到水声或者看到水,就会浑身颤抖不已,并从嘴里发出阵阵类似野兽般的怪异叫声……
一时间流言四起,下人纷纷猜测那孩子是不是遭遇到了什么邪灵的侵袭,或是被恶鬼缠身所致。
而这些传闻传到了宋知州耳里之后,宋知州这位狠心肠的父亲居然毫不犹豫地下令让下人将那个孩子活活打死了事。”
时茜道:“那孩子是被狗咬了,得了狂犬病,根本不是什么中邪!”
沐泽惊讶地看着时茜说道:“贞瑾,没想到你竟然也了解狂犬病啊。”
时茜微微一笑,自信满满地回答说:“这是当然啦,沐泽,我可是学医的。”
时茜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宋知州的三个孩子,有两个都是被他亲手杀害的!
三个孩子死了两个,只剩下最后一个孩子了。
被宋蓉氏带回娘家去找大夫治疗的那个孩子最后情况如何呢?”
沐泽说道:“那个孩子最后也死了。不过,宋知州却并不知晓那个孩子死了。”
时茜忙问道:“难道说,那孩子没有得到及时有效的救治,病情恶化导致死亡吗?”
沐泽缓缓摇了摇头,叹息着解释道:“并非如此,事实上,经过精心医治,那孩子的病症已经痊愈了。
只是当宋蓉氏见到康复后的孩子时,心中不禁想起被宋知州活活摔死的亲生儿子。于是,她在瞬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时茜道:“她做了什么决定?”
沐泽缓缓说道:“宋蓉氏心想,夫君宋知州既然敢换了她的孩子,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给宋知州换一个孩子。
于是,她将那个孩子与在她娘家干活的一个下人的孩子进行了交换。
当宋蓉氏离开娘家时,带走的是那个下人的孩子。
宋蓉氏的父亲蓉老爷得知此事后,当机立断买下那个孩子,并对孩子的父母谎称,那孩子命格旺他,他要将那孩子留在家里抚养。
蓉老爷给了那孩子的父母一百两银子,那孩子的父母何曾见过如此巨额的财富,当即喜出望外地答应了。”
时茜听到这里,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那宋知州最后那个孩子是如何惨死的呢?”
沐泽的声音低沉而又悲痛:“也是被宋知州活活打死的。”
时茜惊愕地问道:“那孩子不是已经被蓉老爷买下了吗?他理应在蓉家才是!难道宋知州竟然跑到蓉家去打死那孩子不成?”
沐泽轻轻摇了摇头,道:“是也不是。这件事的起因要从凉州蓉城的旱灾说起。
蓉老爷不是养了一些精通风水之术的能人异士嘛!这些风水师在多年前,就已经算出凉州蓉城将会遭遇一场大旱。
然而,具体的时间,那风水师却始终无法算出。
不过,蓉老爷未雨绸缪,在风水师算出凉州蓉城有旱灾之时,就开始着手准备。
他让那些风水师按照山势的走向,寻找地下的水脉,挖掘了几口深水井。
其中,有两口井成功出水了,这两口井在凉州蓉城受灾之际,犹如救命稻草一般,拯救了无数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