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泽缓缓说道:“那宋知州自命清高的,对于他妻子宋蓉氏商贾之女的出身,那可是相当看不起的。
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把一个区区丫鬟的性命放在眼里呢?”
沐泽顿了一下,接着说:“他之所以会去哄那个丫鬟,其实不过是因为那丫鬟和她娘,可是他妻子宋蓉氏身边最为亲近的人啊。”
沐泽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宋知州想要用宠妾的孩子来调包他妻子宋蓉氏所生的孩子,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须得有人接应帮忙才行,要不然,这事儿肯定成不了。
所以呢,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宋知州才会去哄骗宋蓉氏的贴身丫鬟,还有宋蓉氏的奶嬷嬷。”
“可惜啊,那丫鬟根本就不知道宋知州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直到死,她都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入了宋知州的眼,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从此就能成为朝廷二品大官的姨娘,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去伺候别人,做个低三下四的下人丫鬟了。”
“尤其是当那丫鬟发现自己怀了宋知州的孩子之后,更是做起了母凭子贵的美梦,觉得自己这下可算是熬出头了。”
时茜闻言,追问道:“那丫鬟她娘宋蓉氏的奶嬷嬷,对女儿的死没有丝毫反应吗?”
沐泽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缓缓说道:“这怎么可能呢?
像宋知州那样心狠手辣之人,世间毕竟还是少数。
而且,俗话说得好,兔死狐悲,那奶嬷嬷见宋知州竟然如此狠心地杖责自己的女儿,自然心知肚明,这是宋知州想要杀人灭口啊!
因为她女儿肚子里怀着宋知州孩子这事宋知州他知晓的。”
时茜恍然大悟,继续问道:“那么,这奶嬷嬷接下来又有何举动呢?”
沐泽接着说道:“这奶嬷嬷倒也有些头脑,她深知宋知州的手段,知道自己若不赶紧离开,恐怕也难逃一死。
于是,她便打算逃回蓉家暂避风头,同时将宋知州调包宋蓉氏孩子一事告知蓉老爷。
如此一来,就算她最终难逃宋知州的毒手,蓉老爷和宋蓉氏得知此事后,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宋知州,她与女儿的血海深仇也算报了。”
时茜点头表示赞同,然而,沐泽话锋一转,叹息道:“只可惜,这奶嬷嬷终究还是低估了宋知州的阴险狡诈。
宋知州眼见奶嬷嬷要逃回蓉家,便心生一计,使出了打草惊蛇、引蛇出洞的招数。结果,那奶嬷嬷还未跑到蓉家,就被宋知州事先安排在外面的人给逮了个正着,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灭口。”
时茜听得心惊胆战,忙问道:“那之后呢?”
沐泽继续道:“这宋知州倒也狡猾,他杀了奶嬷嬷之后,又编造了一个丫鬟与人通奸、身怀有孕的借口,以此来堵住丫鬟父兄的嘴,让他们有苦说不出。”
“宋知州终究还是太过狂妄自大,自信得有些离谱。
他以为杀了那丫鬟和丫鬟的母亲也就是那个奶嬷嬷,他调包孩子的事情就会石沉大海,无人知晓了。
可宋知州万万没有想到,丫鬟的父、兄也知道此事,丫鬟母亲把丫鬟与宋知州的风流韵事,告诉了自己的夫君和儿子,丫鬟的父、兄原本还做着美梦,想着女儿(妹妹)成了宋知州的姨娘后,他们也能鸡犬升天,可以借宋知州的权势,平步青云,谋一个锦绣前程。
不过,丫鬟的父、兄为人比较谨慎,嘴巴也像上了锁一样,在丫鬟还没有成为姨娘之前,没有在外人面前吐露过半个字,所以宋知州才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丫鬟父、兄也知此事。”
“当宋知州以丫鬟与人通奸的罪名去堵住丫鬟父、兄的嘴时,丫鬟的父、兄如梦初醒,顿时明白,女儿(妹妹)、妻子(母亲)的死是宋知州杀人灭口。
失去亲人的丫鬟父、兄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可他们也深知自己只是一介平民百姓,根本不是宋知州这个朝廷二品大官的对手。
所以,他们便找了蓉老爷。
丫鬟和奶嬷嬷是卖身到蓉家干活的,如今两人命丧黄泉,他们找蓉老爷讨个说法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宋知州也没有起疑。
宋知州做梦也没有想到,丫鬟的父兄见到蓉老爷后,就竹筒倒豆子,把宋知州调包孩子的事情和盘托出,并且说出了那个孩子的死因。
原来,宋知州调换孩子后,是打算把宋蓉氏生的那个孩子交给宠妾抚养的,可宠妾却不乐意养别人的孩子,于是,宋知州就像摔死一只小鸡一样,把孩子活活摔死了。
蓉老爷得知自己的亲外孙,女儿宋蓉氏生下的那个孩子竟然是被宋知州如此残忍地摔死的,顿时如遭雷击,脸色变得惨白,立即以自己得了急症为由,把女儿宋蓉氏请回家……”
宋蓉氏听闻娘家人带来消息称其父蓉老爷突发急病,心急如焚地携着幼子匆匆赶回娘家。
甫一踏入家门,尚未及喘息,她便迫不及待地奔向父亲蓉老爷居住的院子。
然而,当宋蓉氏来到父亲居住的院子见到父亲蓉老爷时,看到下人口中得急症昏迷的父亲蓉老爷并无一丝病气,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疑惑。
待得稍稍稳定心神之后,宋蓉氏方才轻声询问起父亲蓉老爷这其中的缘由。
谁料想,这一问却引出了一个惊天秘密——原来,她那被其夫婿宋知州调包换走的亲生儿子竟是惨死于宋知州之手!
尽管在此之前,宋蓉氏在得知爱子夭折之际曾暗自揣测过此事或与夫君宋知州有关联,但万万没有料到事情真相会如此残酷无情:他宋知州竟然亲自动手将亲生骨肉活生生地摔死在地!
刹那间,悲痛欲绝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宋蓉氏顿感万念俱灰、肝肠寸断。她无法接受这样残忍的事实,几度哭得昏天黑地、不省人事……
待到心情稍微平复一些以后,宋蓉氏强忍着内心的伤痛,开始绞尽脑汁地盘算该如何替冤死的孩儿讨回公道。
毕竟,此仇不报非君子!
而在上一次归宁之时,宋蓉氏已将贴身婢女及奶娘背主求荣、暗中协助宋知州偷梁换柱用妾室的孩子换走她的亲生孩子之事全盘托出给了父亲蓉老爷知晓。
不仅如此,宋蓉氏还向父亲蓉老爷透露了自己心中的疑虑:那就是关于儿子夭折一事,她始终坚信这绝非偶然,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种种迹象都让她觉得此事定与夫君宋知州脱不了干系……
当时,蓉老爷听了女儿宋蓉氏的话后,沉默良久。
蓉老爷这老狐狸深知这件事对于整个家族来说意义重大,如果处理不当,很可能会引发一系列难以预料的后果。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蓉老爷决定劝说女儿暂时放下个人情感,从家族长远利益出发来考虑问题。
蓉老爷语重心长地对女儿说:“宋知州毕竟是官,且是堂堂朝廷二品大员,而我们蓉家是平民百姓,并且还是商户。
这么多年来,蓉家凭借着世代经商所积攒下来的财富,早已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许多人都对这笔巨额家产虎视眈眈。
此时此刻,如果我们蓉家和宋知州正面交锋,不仅无法讨到任何好处,反而会让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有机可乘,坐收渔翁之利。
因此,就算你心中有再多的愤恨和不满,想要替自己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外孙讨回公道,但也绝不能将这种情绪表露出来,更不能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贸然行动。
值得庆幸的是,目前宋知州并不知道你已经洞悉了其中内情,这就给了你足够多的时间去谋划应对之策。
为父觉得眼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先忍气吞声,按照他的意思行事。
你不妨暂且把宋知州掉包过来的那个孩子当作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抚养长大,只不过要记住‘去母留子’这个原则。
这样一来,既不会引起宋知州的怀疑,又能确保孩子留在身边。
待到将来倘若那孩子能够真心实意地亲近你、孝顺你,那么无论如何,你们之间都会建立起深厚的感情,跟亲生母子毫无二致;但若是那孩子不知好歹,对你心存芥蒂甚至恶言相向,到时候再想办法毁掉他也为时未晚!”
于是,在蓉老爷的默许下,宋蓉氏暗中命家中豢养的风水师在别院里布下了绝杀阵法,犹如一张天罗地网,只待宋知州落入其中。
只要宋知州在那别院里住满一个月,那他便会如同风中残烛,再其他无子嗣。
而与宋知州一同入住别院的宠妾,也会如那风中残荷,难以承受绝杀阵法的戾气,身体每况愈下,最终如残花般凋零。
在不明真相之人的眼中,宠妾的死,不过是产后抑郁,或是因思念夭折早逝的孩子而香消玉殒。
然而,当蓉老爷得知女婿宋知州竟然将女儿宋蓉氏所生的孩子活生生摔死,蓉老爷他的心中顿时燃起了熊熊怒火,对宋知州起了杀心。
蓉老爷犹如一只警惕的狐狸,心里有了成算计划后,便安排人偷偷将女儿宋蓉氏贴身丫鬟的父、兄送出凉州,送到凉州之外的蓉家名下的田庄里控制起来。
蓉老爷如此谨慎,是因为他深知宋知州的阴险狡诈,担心他哪天突然起了疑心,如同饿狼一般,生出杀了丫鬟父、兄来个斩草除根的恶念。
然后,再杀了女儿宋蓉氏,让那个他调包的孩子名正言顺的继承女儿的嫁妆,如此一来,女儿的嫁妆便落入他宋知州的手中。
若是事情真发展到那种地步,那么丫鬟的父亲和兄长完全可以充当人证,出面指控那个被掉包的孩子根本不是他女儿所生,如此一来,便能彻底打乱宋知州精心策划的阴谋,令其如意算盘全盘皆输。
沐泽讲到这关键时刻,却猛地戛然而止,时茜见状急忙催促道:“沐泽,你为何突然住口不言呢?快快接着往下说啊!”
只见沐泽缓缓抬起手中的竹杯轻轻晃动几下,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唉,我的奶茶已经饮尽。适才我说得口干舌燥,此刻更是口渴难耐啊。”
时茜闻言赶忙安慰道:“奶茶倒是没了。不过,我这儿有几瓶果汁。沐泽,你想不想喝点果汁解解渴呀?”
沐泽略微思索片刻后回答道:“其实要说解渴之效,自然当属茶水最佳。
只可惜眼下并无茶叶可用,故而果汁聊胜于无罢了。”
时茜听了沐泽话,半开玩笑地反驳道:“哟呵,沐泽,照你这么一说,好像我请你喝果汁反倒成了亏待了你似的。
既然这样,那干脆就别喝什么果汁了,我去给你找点白茶来尝尝如何?”
尽管时茜嘴里这般说着,但手却早已趁着沐泽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挡,从乾坤荷包里取出用琉璃瓶装盛的紫色液体——香甜可口的葡萄汁。
另外一边,沐泽听完时茜所说的话后,好奇地问道:“贞瑾,这白茶到底是一种怎样的茶叶呢?”
时茜微微一笑,回答道:“哦,其实所谓的白茶呀,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茶叶啦,而是用白凉水冲泡而成的饮品哟~怎么样,沐泽,你是不是有点心动,想要尝尝看呢?”
“嗯……沐泽,如果你真的很想品尝一下那种白茶的味道,可以把你的竹杯子借给我哦。
山洞外头有一面山壁会自然渗出山泉,我也不嫌麻烦,可以过去给你接点回来。”
沐泽摇头笑笑说道:“山泉水啊!山泉水不就是从山上流淌而下的普通水流吗?
它可是生的水呢,谁知道这些水曾经流过哪些地方、接触过些什么东西啊。
像这种生水,我可没胆子直接就这么喝下去哦。
对了,我好像还记得,之前贞瑾你曾说过,要是经常喝生水的话,身体里面可能会长出小虫子来呢!
所以啊,比起喝那种不明来历的白茶,我觉得还是喝点果汁更安全可靠一些。”
时茜一边把果汁递给沐泽,一边轻声说道:“哼!要不是因为想听接下来的故事,我才懒得给你果汁喝呢。”说完,时茜稍稍停顿了一下,看着沐泽。
只见沐泽伸出手,接过时茜手中的果汁瓶。
然后,沐泽熟练地拔掉了琉璃瓶上的软木塞,动作优雅而利落喝起果汁来。
就在这时,时茜突然调皮地眨了眨眼,冲着沐泽打趣道:“喂,沐泽,喝了我的果汁,就能随便敷衍了事哦!
如果你敢讲不好下面的故事,嘿嘿……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啦!到时候可有你好受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