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茜听到这里,不禁喜笑颜开,拍手称快,笑道:“这事儿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沐泽紧接着说道:“那宋知州可真是把‘无毒不丈夫’这句话诠释得入木三分呐!”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嘲讽和鄙夷。
沐泽继续说道:“一个不被父亲疼爱的孩子,竟然连生存的权利都被剥夺了。即便那个孩子也是宋知州的亲生骨肉,但仅仅因为宋知州不喜欢孩子的母亲宋蓉氏,他就能狠下心肠对自己的孩子痛下杀手。”
沐泽说这番话时,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悲凉。他想起了自己的遭遇,父亲武威侯同样不喜欢他的生母——父亲的正妻、侯府的当家主母。正因为如此,武威侯对待自己这个嫡子也是下手毫不留情,甚至在他小时候,为了宠爱的姨娘所生的孩子,差一点就将他活活打死。
时茜敏锐地察觉到沐泽突然沉默下来,并且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同病相怜的哀伤。时茜立刻明白过来,沐泽是联想到了自己的经历。
时茜见状赶忙转移话题,试图缓解沐泽想起更多以往不愉快的事,说道:“沐泽,难道说那宋知州竟然将蓉老爷女儿所生的孩子给杀害了不成?”
沐泽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证实了时茜的猜测,沉声道:“贞瑾,事实正如你所想的那样,宋知州的确杀了他自己的嫡子。原因无他,只因为他对自己的正妻宋蓉氏心生厌恶,连带着对宋蓉氏所生之子也毫无喜爱之情。”
时茜听闻此言,气得浑身发抖,怒不可遏地骂道:“这宋知州简直就是个衣冠禽兽!虎毒尚且不食子呢,他怎能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
时茜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他用宠妾所生的庶子去替换宋蓉氏所生的孩子,这本就已经够过分了,可他竟然还狠心地将那无辜的孩子置于死地!
那孩子刚刚降生,什么都不懂,又能对他构成什么威胁和伤害呢?”
时茜的眼眶渐渐湿润,无法理解宋知州的所作所为,继续怒斥道:“而且,无论怎样,那个孩子毕竟是他的亲骨肉啊,是他和宋蓉氏共同的孩子!
他怎么能下得了如此毒手?难道说……宋知州他根本就不是人,简直就是一个毫无人性的畜生、禽兽!
不,说他是禽兽、畜生,都算是对禽兽和畜生的一种侮辱!”
时茜稍作停顿,紧接着追问沐泽道:“那宋蓉氏,她是否知晓她的孩子已被宋知州残忍杀害?”
沐泽答道:“宋知州他并不知道,他偷换孩子的行径早已被妻子宋蓉氏识破。
故而,他并未隐瞒孩子已死的真相。
他谎称宠妾所生的孩子,天生体弱,故而降生不久便夭折了。
不仅如此,宋知州还借孩子夭折之事,向妻子宋蓉氏索要一座三进的别院,好让那宠妾搬至别院静养。
宋知州的托词是,宋蓉氏与另一位小妾所生的孩子皆安然无恙,唯有宠妾的孩子夭折,唯恐宠妾难以承受,做出什么骇人的举动来。
所以,才让宠妾迁至别院静养。”
时茜又问:“那宋蓉氏可应允了?”
沐泽道:“宋蓉氏深知死去的乃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而那宠妾的孩子却尚在人世。
宋蓉氏对自己孩子的死因心存疑虑,绝非什么先天不足。
虽说,她生下孩子没多久,便因脱力而昏睡过去,但在昏睡之前,她清晰地听到自己孩子响亮的啼哭声,还有接生稳婆当时所言,孩子甚是健壮,哭声嘹亮且手脚格外有力,稳婆抱孩子时,还被孩子蹬了一脚,疼得差点松手,险些将孩子摔落在地。
据此,宋蓉氏断定她的孩子绝非自然死亡,而是遭人毒手。
而这凶手,正是孩子的生父,自己的夫君宋知州。”
“宋蓉氏心里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深居后宅的妇人,在明面上根本无法与宋知州抗衡。
即使她将这件事情告诉自己的父亲蓉老爷,蓉老爷也绝对不敢与宋知州正面对抗。毕竟,民不与官争。”
“然而,宋蓉氏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为自己的亲生儿子报仇的念头。
她深知,如果想要达成这个目标,就只能在私底下、在黑暗中悄悄地进行。”
“庆幸的是,宋知州并不知晓他换孩子的事情,宋蓉氏她了如指掌。
这无疑给了宋蓉氏她一个绝佳的机会。”
“于是,宋蓉氏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宋知州的要求,将那座三进别院拱手让给了那名妾室。
不仅如此,她还亲自回了一趟娘家,将此事告知蓉老爷,以避免日后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沐泽稍稍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接着说道:“从表面上看,宋蓉氏对于这件事情似乎表现得非常热心,仿佛完全不知道那个已经死去的孩子才是她的亲生骨肉。
她甚至还在为那个亲手杀死了自己亲生儿子的人张罗产业。”
然而,沐泽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实际上,那时的宋蓉氏早已开始暗中展开报复行动,决心要为她那可怜的孩子报仇雪恨。”
时茜非常巧妙地在适当的时候回应了沐泽,以免让沐泽觉得自己像是在自言自语,导致故事无法继续讲述下去。
时茜好奇地问道:“那么,宋蓉氏究竟是如何展开报复行动,为她那可怜的孩子报仇雪恨呢?
难道说,宋蓉氏在别院里动了什么手脚不成?”
沐泽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时茜的猜测完全正确。
沐泽接着解释道:“没错,贞瑾,你真的很聪明。
这蓉老爷对风水之术简直是痴迷到了极点,因此,蓉家一直养着一些真正有本事的风水师。”
沐泽顿了顿,继续说道:“宋蓉氏回到娘家后,确实如你所想,她派人去收拾那座别院。
然而,这所谓的‘收拾’并非是往好的方向去整理,而是恰恰相反,是要将别院变得很糟糕。”
时茜瞪大了眼睛,追问道:“那宋蓉氏她在别院里做了什么?”
沐泽缓缓说道:“宋蓉氏让蓉家的风水师在别院里布置了一个极其恶毒的绝杀阵。
这个阵法一旦启动,只要人在那别院里住满一个月,那么这个人就会遭受断子绝孙的厄运,并且从此被厄运缠身,苦不堪言。”
时茜不禁轻笑一声,感慨道:“这宋蓉氏的报复手段,还真是够狠辣的啊!
不过话说回来,用来对付宋知州这种连禽兽都不如的人,倒也算是罪有应得。
只是,那两个无辜的幼儿实在是太可怜了。”
时茜说完这话,端起竹杯喝了一口奶茶后,道:“沐泽,关于宋知州宋蓉氏这些家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沐泽道:“当然是宋蓉氏自己说的。”
时茜点头道:“原来如此。”稍作停顿后,又道:“那这事,与让我去凉州一趟有什么关联。”
沐泽道:“宋知州在凉州任职十年,在这十年里,除了开始的两三年还算清廉,后面的几年一直在贪墨,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
如今事发,宋知州已经让我们关入大牢了。
但是,我们查抄他家产的时候,我们只搜出几百两银子。
剩下的都是宋蓉氏的嫁妆,这宋蓉氏的嫁妆在官府里登记造册了的,不是赃物。
宋蓉氏没有参与宋知州贪墨的事,所以罪不殃及她,宋蓉氏她可以拿回她的嫁妆。”
时茜听完沐泽的话,若有所思地放下竹杯,眉头微皱,还是没想明白其中的关联。
时茜沉默片刻后,开口问道:“那既然宋蓉氏的嫁妆不是赃物,她可以拿回,这和我去凉州有什么关系呢?”
沐泽微微一笑,解释道:“贞瑾,你别着急,容我慢慢说嘛。
凉州蓉城的旱灾还没过去,这救灾的粮食、御寒的衣物、房屋的修缮等等都需要银子。
可户部国库已经拿不出大笔的银子了。上次购买救灾粮,户部还欠着贞瑾你一半银子没付呢。
所以,圣上希望能追回宋知州贪墨的那笔赃款。
把宋知州他贪墨的那笔赃款用于凉州蓉城百姓身上,这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除此之外,圣上希望宋蓉氏能拿出或捐出一笔银钱,帮助凉州蓉城受灾的百姓。”
时茜道:“关于捐款这事,你们与宋蓉氏谈过了。”
沐泽点了点头,解释道:“一开始,我们并不知晓宋知州和宋蓉氏之间还有如此复杂的故事。
我和翼王殿下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应该会很简单。
毕竟,宋蓉氏的嫁妆如此丰厚,只要她能拿出一部分来填补宋知州贪墨的赃款,那么宋知州或许就可以被改判为流放,而不是直接被判处斩监候。”
“然而,让我和翼王殿下始料未及的是,当我们找到宋蓉氏谈论此事时,宋蓉氏的态度却异常坚决。
她明确表示,她绝对不会拿出钱来填补宋知州贪墨的窟窿,甚至还说如果宋知州死了,她愿意捐献出整整一百万两白银,并且调动她名下所有商铺的资源和物资,全力协助朝廷和翼王殿下重建凉州蓉城。”
“听到宋蓉氏这番话,我和翼王殿下当时都感到非常意外。”沐泽继续说道,“要知道,宋知州可是宋蓉氏的夫君啊!
可她却似乎对宋知州的生死毫不关心,甚至还希望他死。
若说宋蓉氏舍不得钱财吧!宋蓉氏她又愿意捐出一百万两白银,同时还愿意搭上她所有商铺的物资,那些物资价值也超百万。”
沐泽稍作停顿,喝了一口奶茶,才继续道:“于是,我与翼王殿下便问宋蓉氏这其中的缘由。
宋蓉氏这才把宋知州用宠妾的孩子换了她所生的孩子,然后还狠心的害死了她的孩子。
宋蓉氏还告知我与翼王殿下,宋知州把他贪墨的赃款藏匿起来了,宋知州他知道贪墨这事朝廷不会祸及妻儿。
等他的事情有了结果,他的孩子和妻妾都会被放回家。
宋知州甚至觉得,宋蓉氏或蓉老爷会拿银钱赎他,只要把赃款还上,朝廷不会要他的命,所以,宋知州才会矢口否认自己贪墨银钱的事,还口口声声喊冤叫屈。
然后,宋蓉氏给我与翼王殿下出了一个主意。
宋蓉氏说如今上京有一种dNA亲子鉴定的办法,能确认两个人是不是亲子关系。
如果,宋知州知道他以为的亲生儿子,其实与他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他宋知州的亲生儿子都死光了,而且他宋知州再也不可能再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宋知州一定会崩溃,到时就不会再隐瞒他藏起的赃款。”
时茜听到沐泽这么说,不禁惊讶地问道:“宋知州的儿子竟然都死了?那宋蓉氏还做了什么其他事情?”
沐泽缓缓说道:“宋蓉氏并不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她并没有想要去伤害孩子。”
然而,世事往往难以预料。
自从宠妾搬到别院居住之后,宋知州就开始变得不怎么回家了。
而宋蓉氏呢,由于别院之中被布下了绝杀阵法,所以对于宋知州不回家、入住别院这件事情,她倒是乐见其成,觉得这样正合她的心意。
但是,这家里却有两个人对此感到非常不满。
其中一个人是宋知州的另一个小妾,而另一个人则是宋蓉氏那个已经怀有身孕的贴身丫鬟。
原来,当初宋知州哄骗宋蓉氏的贴身丫鬟协助自己调换走宋蓉氏的孩子时,曾经亲口答应过那个丫鬟,事成之后会收她做姨娘。
可谁能想到,这件事情还没有办妥,宋知州就已经和宠妾一起住在外面,把她晾在一边。
那丫鬟看着自己日益隆起的腹部,心中愈发焦虑不安。
丫鬟知道自己有孕这事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于是心生一计,决定对养在宋蓉氏身边的孩子下手。
那孩子可是宠妾的亲生骨肉,孩子一生病,当娘的自然心急如焚。
然而,由于孩子已经被调换给了宋蓉氏,宠妾即便再怎么担心,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回来看望孩子。
毕竟,她心里有鬼,生怕被宋蓉氏识破其中的端倪。
宠妾就把孩子生病的事告诉宋知州,宋知州听闻孩子生病的消息,就急匆匆地赶回家中。
他见到病恹恹的孩子,心疼不已,对宋蓉氏就是一顿责备。
宋蓉氏见状,心中暗喜,她将计就计,一边佯装自责,一边含沙射影地指责丫鬟服侍不周,这才导致孩子生病。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宋知州竟然如此冷酷无情。
在得知是丫鬟服侍不尽心,孩子才会生病后,他毫不犹豫地命令手下人对丫鬟施以重刑——打板子,一点也不顾及那丫鬟怀了他的孩子。
可怜那丫鬟,身怀六甲,却遭受如此毒打,肚子里的孩子就这样被活生生地打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