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秉信这几日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其实相当紧张不安。
正宪帝大婚之后的第三天,皇家工程院院长张习的家人就到京兆府报案了。
皇帝大婚那日,张习作为朝廷从三品伯爵也入宫参加了封后大典,可自此之后,他的家人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初时,家人还以为他又在工程院废寝忘食研究什么东西呢,毕竟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可是,第二天家里的小厮去给他送饭,这才发现他根本没去过工程院,就连他的贴身小厮和车夫、马车也不见了踪影。
家人这才慌了神,四处寻找无果,便向京兆府报了案!京兆府张峭等人不敢轻视此事,四处搜寻,终于在一个荒芜的院子里找到了忠勤伯府的马车和两具尸体,经张家人辨认,正是张习的贴身小厮和车夫!
这一下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堂堂伯爵在天子脚下竟然就这么失踪了,而且很大可能已经遇害!正宪帝勃然大怒,将京兆府尹、庆王祁槐骂了一顿,责令他五日内必须破案!
祁槐转头就把这个压力给到了军巡司,于是,连续三四日军巡司一刻也没闲着,将京城翻了好几遍,地痞流氓、作奸犯科的抓了一大堆,愣是没找到半点线索,倒是令京城治安水平短期内提高了一大截!
最倒霉的还是天祥县令蒋嶷,因为根据军巡司的调查,张习遇袭的地点应该就在天祥县治下,责任不落在他头上还能落在谁头上?于是,五日到期后,庆王祁槐被罚俸半年,蒋嶷降两级留用。
人还得继续找,但大伙儿基本已经默认张习是遇害了,找人的积极性也就没那么高了,就连张家人都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然而也有个别聪明人提出,此案极为蹊跷,有没有可能不是普通的凶案,而是另有隐情?就在大伙儿纷纷转向这一种思路时,一封勒索信被插在了张家家门上!
写信之人没表明自己的身份,只说张习在他手上,要张家拿黄金一千两来赎人!随信送上的还有一角衣襟,张夫人一看就晕过去了,因为那个梅花图案正是她亲手绣在丈夫衣服上的。
新的线索又将案件拉回了绑架勒索的路径上,于是,京城周边大大小小的土匪、响马遭了殃,这次连京营都出动了,将京城附近方圆二百里之内扫荡了一遍,可依然没有张习的影子。
如此一来,小半个月便过去了。
“殿下,我打听过了,他们什么都没找到,更是没往咱们身上联系半点儿!殿下送勒索信这一手简直是神来之笔啊!本来他们都已经在考虑其他可能行了,幸亏殿下提前留了一手,略施小计,便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这下应该有足够的时间让保臣他们回到西夏了吧?”一名西夏护卫谄媚道。
李秉信也很得意:“绝对够了!愚蠢的渊人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们要找的人早就在千里之外了吧?哈哈哈......”
“哈哈哈......渊人,都是一群平庸之辈,绝不是殿下的对手!”
李保臣已经很努力了。
自从那日绑架了张习并将他秘密运出城以后,他一刻也没敢停留,靠着从张习马车上顺手牵羊拿走的忠勤伯府徽记以及一份可以走遍大渊不受盘查的兵部过所,又充分利用了大渊健全的驿站制度,快马加鞭,日行三四百里,终于靠近了甘州!
胜利在望!
李保臣相信,只要他们足够快,就一定能在渊人反应过来之前回到故乡!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毡帐里美人期盼的目光,还有甘甜的马奶酒、喷香的烤骆驼......
“嘭!”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李保臣的畅想,他疑惑地望着前胸那一片“汩汩”冒血的弹孔,还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魁梧的身躯便从马背上轰然落地!
随着李保臣的落地,火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看不见的敌人毫不留情地向这支几十人的马队发起了进攻,密集的铅弹如雨点般砸在西夏汉子们的身上,他们至死都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故乡,再也回不去了!
铳声停止,四周草丛里、大石后、树冠上涌出了上百名铳手打扫战场,杜含悠闲地打马来到马队中唯一的一辆马车前,从车厢的座位下面拉出了被五花大绑的张习。
见到杜含,张习毫不意外,只是委屈地抱怨道:“平西伯,你们可来了!这一路上可把我颠坏了,为了不让我吐,他们甚至都没怎么给我吃东西......”
望着憔悴、虚弱,明显被折腾地不轻的张习,杜含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叉手道:“忠勤伯受苦了!我们也是在等景司监的消息,不把陈老救出来怕投鼠忌器呀!”
“那这么说,那边都办妥了?”
“嗯,陈老已平安返回甘州。”
“那我们是现在回京还是跟陈老一道?”
“我们不回京了,陛下有密旨,让您和我们一同去甘州,赵大将军和靖远伯随后就会跟我们在甘州会合。”
张习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郑重地点了点头。
张习获救的消息很快通过飞奴送回军情司,祁翀嘴角微微一笑,说了声:“告诉庆王,收网吧!传旨,赵愚父子立刻返回甘州前线;方实、杨志率京营一万人、谢寅率中原军区两万人支援甘州!”
“张峭、庄岷,立即兵围国宾馆,抓捕李秉信等人,如有反抗,格杀勿论!跑了一个,提头来见!”
“何隐、李洲,包围元震府邸,要抓活的,若是死了,唯尔是问!”
祁槐杀气腾腾的命令落在每一个人耳中,犹如赵大将军那锋利无比的腰刀,誓要在敌人脖颈处拉出一道血痕!
李秉信怎么也没想到他的末日会来的这么突然,前一日元震还偷偷给他传递消息,说宫中至今没有怀疑到他,楚王府还在开开心心地准备婚礼。可今日送上门的却不是楚王府的大雁,而是军巡司的钢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