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揉揉惺忪的睡眼,他昨晚听一个女的在梦里念叨了半宿“别开棺”,他大爷的,这是什么下墓后遗症吗?
他打了个哈欠走下楼,正好看见吴歌正在做早饭,暖暖的晨光透过窗玻璃打在她身上,让他忍不住驻足,就这样一直下去多好。
“别愣着,洗漱吃饭。”
“哦,好。”无邪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丫头背后长眼睛了吗?
他刚把牙膏挤到牙刷上,就听“噗通”一声,伴着吴歌的一声惊呼,吓得他牙膏都掉了,赶紧跑过去查看。
就见吴情仰面直挺挺倒在地上,脸色灰白,牙关紧咬。吴歌双手穿过他腋下,正使劲把他往床上抱。无邪上前帮着抬腿,两人合力将人抬到了床上。
“怎么了这是,要不要叫救护车?”无邪见吴歌紧紧抓着吴情的手,长长的睫毛下那对漂亮的杏眼晦暗不清,也不答话,急得他自顾自的找电话就要拨打120。
“不用。”吴歌拦住他,声音波澜不惊,听不出起伏,“他躺会儿就好,老毛病了。”
无邪闻言停下动作,犹豫了一下提议道:“那要不你先走?今天开学第一天,迟到了不好,我在这帮你守着。”
吴歌点点头,起身让出位置:“我去洗把脸。”
她走进卫生间,锁上门,双手扶着洗手池深呼吸了两下,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撩了几把。再抬头四周温度骤降,冰花爬上面前的镜子,抬眼往镜中望去,镜中的世界失去了色彩,变为一片黑白。
吴歌双手缓缓握紧,提醒自己还不是时候,不要正面冲突,得不偿失。悄悄的,按照自己的规划坚定去做,改变对方为了框住自己设定的法则。
没关系,陪你玩,演给你看,我先忍;但,我知道,你完了。
何时葡萄才熟透,你要静候再静候。
跟几千年的缠斗相比,这十几年又算得了什么?
她装作没看见一切异样,漠然抹了把脸上的水,刚转身,就听到镜中的世界传来隐隐呼唤。
“何时归?”
“何时归?”
“何时……”
“砰!”
卫生间传来一声巨响,无邪匆忙跑过去,就看见一地的碎玻璃,还有那面染了血的镜子。吴歌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无邪在后面喊她她也没应。
这一老一小是不过了咋滴?我在原来的世界收拾烂摊子都够够的了,怎么到了这个世界还收拾烂摊子?!
无邪头大的想。
此时,吴歌黑化程度: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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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师父家离开后,吴歌先回自己的小出租屋里取了书包,因为时间比较匆忙,她转身下楼的速度极快,近乎足不点地,转角处意外碰到了楼下的刘老太。她儿子死后,她就不在楼下住了,搬去了隔壁的小区。
吴歌停下脚步,视线扫过刘老太身后的孕妇,目光久久停在她的肚子上,若有所思。
刘老太面色闪过一丝紧张,大声呵斥道:“你这孩子怎么毛毛躁躁的,撞到人你赔得起吗?”
吴歌没吭声,目光从孕妇的肚子转向打开门的屋里,里面红彤彤的。
刘老太一侧身挡住她的视线,拿出长辈的态度来:“还不上学去,看什么呀?”
吴歌一个眼神都没给她,转头对孕妇道:“我要是你绝不会租这房子。”
她说完没理会刘老太的不满,直接纵身从楼梯上跳了下去。孕妇惊呼了一声,慌忙探头往楼梯井里看,吴歌已经稳稳的站在了地上,迈步离开。
孕妇愣愣的眨了眨眼,她没记错的话,这是四楼吧……
吴歌黑化程度: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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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下了场阵雨,雨停了,无邪发现吴情已经醒了,正站在院子里的大树下,不知道在想什么。被雨洗刷过后的天空挂着道彩虹,水珠顺着叶子的脉络摇摇欲坠,最后滴落到吴情的肩膀上,然而他没有动。
无邪悄悄打量着他,这男人的骨相实在优秀,腰板瘦削而笔挺,眉眼间带着岁月沉淀后的温柔。
许是他的目光存在感太强,吴情略带疑惑的转过头来,看见是他,微微笑了一下,招手示意他过去。
那一瞬间,无邪确认自己看清了对方眼底残留的,没来得及掩盖的神色,有怀念、悲伤、不忍、开心……以及种种不能与人言明的复杂又不能割舍的感情。
于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向他走去。
“抱歉,昨晚我太失态了,但不是针对你,我很高兴你能来到这,真的帮大忙了。”吴情平静的低声道,“早上的事你也看到了,把吴歌的灵魂带到异世的代价很大,我时日不多了。”
无邪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吴情笑笑:“遭天谴了呗。吴歌找到你的时候,她多大?”
无邪想了想:“刚好十八。”
吴情点点头:“也就是说我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我死后,歌儿应该没多久也走了。”他眼里忽然闪动起微弱的泪光,“若不是为了陪我,她可能会更早与你相遇。”
无邪连忙问出心中的疑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
“你能来到这,说明你已经找到了吴歌的半神之躯。”吴情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你身上有没有带什么信物?应该是金蝉给你的,我没记错的话,歌儿当初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金蝉给的信物?
无邪眨眨眼,恍然大悟,从兜里摸出那枚舍利子:“是这个吗?!”
吴情仔细看了两眼,点点头。
无邪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有种“驴头终于对上了马嘴”的惊鸿一瞥的慌乱感。
竟然是金蝉搞的鬼?
那个连说话都费劲的和尚?
他就说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给他送礼,他娘的又被算计了。
吴情见他反应过来了才继续道:“金蝉应该说过你是她的初心,但具体要怎么做我也不清楚,只是歌儿最近有些……焦躁,我带她来这里的目的是希望她能过一世平凡人的生活,她压力太大了。因为她之前的表现,我一度怀疑她情感缺失。曾几何时,我盼望着她能担起自己的责任,绝对理性,绝对公正,如今却追悔莫及。”
无邪撇撇嘴,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了句:这是什么恨海情天。
说到这吴情笑容有些苦涩:“她小时候跟别的孩子一点也不一样,对什么都表现的淡淡的,就好像她对什么都无所谓,不讨厌也不喜欢,活着挺好,死了也行。有一次她生病要吃一种又苦又难闻的药,她都不哭不闹。我以为她味觉出了问题,就带着她去看医生。”
无邪心里一紧,忙问:“后来呢?”
“后来医生让我去医院门口的超市买根苦瓜,我就买了一根,给她咬了一口,结果她被苦的滋哇乱叫。”
无邪:…………
“医生说她只是情绪比较稳定,而我非要找她的茬。”
无邪终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还以为吴歌真有什么病,害他白担心。果然早熟的孩子容易有失智的家长,这对就是卡皮巴拉徒弟x比格师父。
吴情似乎也觉这段过往不太光彩,赶忙找补道:“咳咳,过去的咱就不多提了,但她现在的状况真的不太对劲,希望你能帮我多留意一下。”
无邪点点头,此时的他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全当是少女青春期到了,但不久之后他就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