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离去的第八年,吴歌逃难到一处森林边上的村庄,找了一个荒废的小屋暂住。
她惹了些麻烦,不想引人耳目,所以乔装改扮了一番,大歌的实用性充分体现出来,偶尔采些草药去卖,算作营生。
村子里的人都比较好相处,她很喜欢这样平淡的日常,看着天边渐渐褪去的晚霞,她觉得就这样等着师父也好。
她不想再去争些什么了,多做多错,不如不做。
原本荒废的小屋被她收拾得很干净,拾阶而上,她如往常一样,吃饭洗漱,坐在房间发会呆,然后睡觉。
……
吴歌以局外人的视角看着站在尸山血海里的少年,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了不对劲。
师父走后,她的经历并不是很愉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时她也会被噩梦惊醒,但现在这个场景并不是她经历过的。
画面翻转,她好像附在了少年人的身上,沿着林间的水路奔跑,剧烈的喘息声震动着耳膜,她感觉到肺部的疼痛,前面年长的男人还在催着她快跑,但她已经听到了后面的追兵声。
周围的景物给她的感觉熟悉又陌生,等等,这个排水路线好像是……西王母国?!
她看到了身后大周的旗帜,身前年长的男人也很面熟,她搜刮着记忆……想起来了,在西王母的宴会上,她见过他,好像是一个族长,当时还带着他的小儿子赴宴,那孩子名叫麒麟。
吴歌思绪有些混乱,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大周发兵在攻打西王母国?
视角再次变换,最终落在一片凄凉的荒地,年长男人的头颅夹在石缝中,血流不止。吴歌心里没有恐惧,反而弯下腰将人头捧起抱在怀里。
人头毫无血色的嘴唇还在翕动着,她凑近细听。
“跑……跑……”
寒意随着冷风灌进身体,恐惧犹如当头一棒,将她惊醒。
身上出了一层冷汗,吴歌的心还在砰砰跳。她难以再次入睡,只好坐起身,习惯性的伸手探向望归,却再一次受到了惊扰,入手的触感不对,这是一把陌生的刀!
这下她彻底清醒了,双眸锐利的扫过周围陌生的环境,下意识抬臂护在胸前,等等!
她愣愣的摸了摸前胸,摸到了坚硬平坦的胸肌,再往下是八块腹肌,再往下……
打住打住,不用摸了,她感觉到多的东西了。
……其实还没睡醒吧。
她闭上眼数了三个数,重新睁眼,没有变化,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是痛的。
……
我靠 !!!
她直接跳起来,顾不上光着脚,惊慌的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这时,那把陌生的佩刀发出淡淡的暖光,吸引着她靠近。
吴歌小心翼翼的把刀拿起来,心里赞叹着真是把好刀,刀身由黑金打造,分量可不轻,是这具身体的武器吗?
这点她跟刀的主人倒很像,都把武器放在身边,放的位置也一样。
不过眼下的情况实在太过荒诞诡异,吴歌有些头疼,得想个法子变回去,总不能这样去见师父吧?
如果她的灵魂在这个男人的身体里,那这个男人的灵魂又在哪里?
她闭眼凝神感应了一下,惊喜的发现她竟然能感应到望归的位置就在不远处,或许她可以先回到自己的本体那再想办法。
就在这时,那把黑金古刀突然悬空漂浮起来,破窗而出,往一个方向飞去。吴歌愣了一下,起身跟了上去。
* * * * * * * *
与此同时,张启灵也心情复杂的接受了现实。
他被黑金古刀带到了这个古老的时空,作为他的第一世,他今晚刚满十八岁。就在前不久与入侵西王母国的军队战斗,被迫背井离乡,父亲战死,他作为少族长,带着族人按照西王母的卦象指示,一路向着东北方向逃去。
好不容易脱离了危险,他们在一片树林边缘安营扎寨,或许是神经紧绷了太久,陡一放松他就陷入了深眠。再醒来就身处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身体了。
张启灵拧着眉,面沉如水,走出房门,纵身跃上最高的树干,极目远眺。他穿着白色衣袍,迎风而立,夜晚的森林一眼望不到头,一种失去方向的迷茫涌上心头。
墓室里的他只是身体太过虚弱,但意识仍在,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帮不上忙,心情已经差到吐血了,如今灵魂又跑到了这个时空,他一时也想不明白金蝉的目的。
他的古刀,无邪的舍利子,胖子的撬棍,肯定都被那个和尚做了文章,另外两人也极有可能遇到了这样离奇的事情,但为了什么呢?金蝉应该是吴歌的朋友,他这么做肯定有原因。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要让他一觉醒来跑到一个女人的身体里,这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他张启灵也见识过大风大浪,但变成女人这件事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实在让他无从下手。
如果他是背负着某种使命而来,那下一步该怎么做?他真的不知道。
突然,他心念一动,感应到了黑金古刀的召唤,还不等他做出反应,身后一道破风声传来,一柄赤红的剑擦过他的脸颊朝一个方向飞去。
张启灵瞳孔巨震,他刚才看到那柄剑上刻着两个字——望归。
是吴歌的佩剑!
他迅速追上去,穿过茂密的丛林,心跳越来越快。他庆幸这具身体体能不错,明显也被训练过,就是一些感官带来的刺激让他还有些不适应。
“哗啦——”他拨开树丛,跳到空地上,随即敏锐的察觉到对面有人,望归叮的一声钉在来人脚边;与此同时,黑金古刀也砍进了他旁边的树干里。
张启灵眉头一压,视线扫过去,顿时僵住了。
他看到了表情堪称“夸张”的自己。
吴歌张大了嘴巴,眼睛瞪的溜圆,她头一次以外人的视角观察自己,虽然只穿着白色的睡袍,但还是难掩天生丽质哈哈哈哈……
她笑容一僵,收起脸上的得意,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那张脸上露出了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张启灵闭了闭眼,这种灵魂的共鸣太熟悉了,他试探着问道:“吴歌?”
熟悉的女声一出来,两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吴歌看着自己的脸黑成这样,身为本人的她有点发怵,小心翼翼道:“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叫麒麟吧?没想到西王母宴会一别,竟是以这种方式再见。十多年了,难为你还记得我哈哈……”
张启灵看着自己脸上的尬笑,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但它紧接着又剧烈的跳动起来,意识到自己用的是对方的身体,霎时间面红耳赤。
他下意识抱臂环胸,在触碰到胸前的柔软后又僵硬的把手臂放下,这个身体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刺激他。
吴歌从来没见自己的脸这么红过,吓了一大跳。由于张启灵的身高优势,她微微弯腰低头,凑近自己的脸关切道:“你没事吧,不,我没事吧?我是说我这个身体没事吧?是不舒服吗?脸好红呀!”
何止脸红啊,他灵魂都要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