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意已经把李怀月扶了起来,让李怀月靠在自己身上。
张知意发髻松散,衣裙沾了尘土,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深深的感激,直直地望向明曦。
“明姑娘!”张知意再次开口,声音因为刚才的嘶喊和此刻的情绪而微微沙哑,却字字清晰,“多谢明姑娘援手之恩!今日若非姑娘……我和怀月……”
张知意看了一眼怀里还在抽噎的李怀月,眼中痛色一闪而过,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感激不言而喻。
张知意郑重地对着明曦的方向,深深地弯了弯腰,行了一个极其郑重的礼。
这个礼,在她此刻狼狈的处境下,显得格外沉重和真诚。
明曦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温和的表情:“张侧妃言重了,是我家小姐心善……”
说着,明曦顿了一下,对着张知意微微颔首示意,转身回了茶摊。
慕容绾虽然别着脸,假装专注地喝茶,但耳朵却竖得老高,把张知意的道谢,和明曦那句“我家小姐心善”听得清清楚楚。
慕容绾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的红晕,但很快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等明曦在她身边坐下,慕容绾立刻放下茶杯,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轻响,故意板起脸,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嫌弃哼道:“哼!多事!谁让你多管闲事了?还说本小姐心善?人善被人欺你知不知道!”
她不想去害人,但也不想做什么好人。
慕容绾伸出纤细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在明曦额头上弹了一下,“还有,谁让你把我搬出来的?嗯?”
明曦捂着被弹了一下的额头,也不喊疼,只是眨巴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慕容绾,嘴角甚至还微微弯起一个细小的弧度:“小姐也没说不帮呀。”
明曦的语气很无辜:“而且,不报小姐的名号,那簪子怕是不够分量呢。”
顿了顿,明曦又补充道,“张侧妃很感激小姐。”
“谁要她的感激!”慕容绾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反驳,声音又拔高了一点,引来茶摊老板好奇的一瞥。
慕容绾意识到失态,赶紧压低声音,带着点恼羞成怒,“她们是祁厌的女人!我帮她们?笑话!我巴不得看她们……看她们……”
慕容绾嘴里“看她们”了半天,看着远处张知意正小心翼翼用帕子给李怀月包扎那点可怜的小伤口,李怀月则抽抽搭搭地依偎在张知意怀里,那句“倒霉”终究是没说出来。
慕容绾默默咽下了嘴里的话,撇了撇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重新端起茶杯,目光再次投向齐王府大门,语气带着几分迁怒和掩饰不住的急切:“李清歌呢?!她怎么还不出来啊?!磨磨蹭蹭的,真烦人!!”
明曦安静地抿嘴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慕容绾空了一半的茶杯重新斟满。
李清歌被拖了出来,长时间地被关在房里,刺眼的阳光令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头晕目眩。
李清歌下意识地眯起眼睛,泪水生理性地涌出,模糊了视线。
李清歌被拖拽着往门口走,整个人都是懵懵的,她是穿书的!
她是知道剧情的!
书里面写得清清楚楚,祁厌是男主啊,怎么会逼宫失败?!
老皇帝那么宠爱他,怎么可能把他下狱?!
这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一定是皇帝老糊涂了!
巨大的反差让李清歌根本无法接受!
一瞬间,从天堂落到了地狱里。
怎么会这样……
“快点!磨蹭什么!”一个禁军不耐烦地低喝,手上力道加重,李清歌被拽得一个趔趄。
“假的!都是假的!!”李清歌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道:“你们骗我!殿下不可能失败!他才是真龙天子!”
“皇帝一定是老糊涂了!他被奸人蒙蔽了!殿下是被冤枉的!我要见殿下!让我见祁厌!祁厌!!”
“聒噪!”旁边的禁军被李清歌吵得心烦,抬起手,狠狠地给了李清歌一耳光!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伴随着火辣辣的疼痛,顿时让李清歌的声音戛然而止了。
李清歌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巨大大的冲击力让她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阵发黑。
这一巴掌,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浇灭了她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让她彻底清醒地认识到……祁厌败了。
败得彻底。
她所依仗的“剧情”,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什么都不是。
李清歌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停止了挣扎,一脸麻木地任由禁军继续拖着她往外走。
就在李清歌被拖出门口,暴露在外头看戏的人群目光之下时,一个身着华服,姿态优雅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恰好挡住了她的去路。
是慕容绾。
看到慕容绾,领头的禁军连忙冲抓着李清歌的两个禁军挥了挥手,两个禁军顿时识趣地退到了一边。
慕容绾的目光落在李清歌狼狈不堪的模样上,凌乱的发髻,红肿的脸颊,沾满灰尘和泪痕的衣衫,空洞绝望的眼神。
慕容绾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笑意。
李清歌,居然也会有这一天?
慕容绾连做梦都没想到。
慕容绾眯了眯眼睛,脸上露出无比惊喜的笑容:“啧,这不是一心只系于齐王的清歌姑娘吗?怎么落得这般田地了?哦,也对,齐王殿下如今……自身难保了嘛。”
慕容绾说着,慢悠悠地绕着李清歌走了半圈,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展品,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快意。
“瞧瞧,这如花似玉的小脸,被打成这样,真是可怜呢。可惜啊,你心心念念的齐王殿下,如今已是阶下囚,怕是没办法救你于水火之中了。”
李清歌原本麻木的神经,顿时被慕容绾的嘲讽刺得重新跳动起来,一股强烈的怨恨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慕容绾抬起红肿的眼,死死瞪着慕容绾那张明艳却刻薄的脸。
“慕容绾!”李清歌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恨意:“你在得意什么?你只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弃妇!祁厌他从来就没正眼看过你!”
“你以为你赢了?呵,你不过是个笑话而已!像你这么恶毒的女人,永远都不会有人真心爱你!你这辈子都得不到真正的爱情!你只配在权势的泥潭里打滚,像个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