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已经有很多人发出温和的声音了,但在那时,一切温和的声音便都是妥协。那个时候,他们还不被称为诡异,死亡的人也并非会真正死去。但就如您所说一般,单纯的馈赠若不加筛选也会引起惊涛骇浪,我们的贪婪注定了我们会做出那样的行为,就好像现在的仇恨也注定不会被谅解。”
幽幽说完这一切后,女祭司缓缓抬头,随后伸出手,将炙热滚烫的火焰按上那黑影的额头。
黑雾沸腾,然后……被燃尽,白无一能看见贵族的颤抖,女祭司是城市的毁灭,无论是人还是物,都会被它彻彻底底地抹除。
“呼、呼……”
贵族向自己的王座蜷缩,它发出粗俗的、丑陋的喘息,半点没有了之前的淡然。
而它一吐息,女祭司便止住手,怜悯地注视着。
“您不是声称我结束了您的痛苦吗?”
祂等待着对面的平复,伸着手,语带笑意:
“您曾认为,无论是老贵族、还是年轻贵族,都是副本对您的一种蓄意报复……而我说,是的,的确如此。您所做的事实在太吸引仇恨,那人为此层层叠叠设置了无数规则,来折磨您以成为丑角。可归根结底,除了能力,那两个角色的表现难道不也是您真实的一面吗?妄自尊大的是您、刚愎自负的是您、病痛缠身的是您……孤注一掷然后毁了一切的,也是您。”
“我不后悔、我不后悔造反……至少,至少以这种形式,我多活了几十年。”
那些话语到底是对女祭司的宣言,还是在劝说自己呢?
至少当贵族垂下头融化之际,白无一看见的是一双满是疯狂与不甘的眼睛,这眼睛满是痛苦,没有一丝宽慰或者言辞中的坚定,伴随如蜡烛般融化倾倒的黑雾,这双眼……以及整个拍卖场,也便轻而易举地消失了。
“而对于您。”
空无一物,只余夜。
苍白的女祭司转身,朝他投去微笑。
“还有很长的路。”
祂说:
“走吧,我们前进。”
继续往前走,也并不可能再走多长的距离。
前方,是医院。
对于此处,白无一实在知之甚少,若要说的话,这里和他认知医院截然不同,这便是唯一的知晓了。
此刻的医院弥漫着一阵雾气,这种雾气让白无一想起了好梦药,于是捂住自己的口鼻、绝不愿吸入一点好梦去,他注视着火焰爬上朴素建筑的一角,将其啃食。
“这里很神奇,”
白无一率先说:
“不是本地人的话,完全没有探索机会,而且也几乎没有什么有名有姓的……嗯,或者格外特殊的Npc?治疗疾病,却又从不治愈,被贵族建立,却又跟贵族对着干,这一点我想在我们到来之前就如此了。”
“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老贵族和新贵族是一个人嘛,本来也是因为利益聚集起来的家伙,只是没机会把反对抬到明面上,现在一旦换人,他们当然也就想自己多捞点啦。”
随着女祭司话音落下,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便忽然响起,随后,一只又一只白色的鸽子突然从被啃食大半的医院中飞了出来,扑打着翅膀飞向永不明亮的黑天。
“要铲除他们,对于贵族来说是很容易的,这里的机器人本来一直是工厂生产,他也就对其具有绝对的控制权,但对死亡的恐惧大于了一位。贵族没有信心再建立起一个医院,更已经痛苦到必须日日服药的境地,他拿来毒害整个城市的毒瘤,最终彻底毒害了他自身。”
“话说,”
两人注视着飞走的鸽群,而听完女祭司缓慢地讲解后,白无一忽然发声:
“作家好像也要用鸟羽毛?那是什么鸟的?”
“是乌鸦。”
“那毛可是白的。”
“嗯哼。”
等到一阵怪诞的彩色雾气自医院飘散,先是进入空中,随后又被无穷的黑暗所吞没,女祭司便又转身向其他方向走去。
“接下来是哪里呢?”
“虽然工厂也在附近,但还是先去那边的居民区看看吧,那边有最大的一处警察局。”
这次的目标有一些泛化,所以女祭司举起手,一边指引着方向一边前进。
等来到警局的那一刻,火也就烧到了这里,由于警局的外观实在是很像一只大蜘蛛,被火一烧,便有种巨兽在火中挣扎的形似感。
“警局。”
白无一吐出这么两个字:
“这里的人给我的感觉就跟他们的衣服一样,是灰色的。”
“警局代表的是绝对的秩序,它甚至可以称为唯一一个几乎纯粹由城市之心造成的建筑 其他地区都有一些Npc的个人期望,唯有这里,哪怕是警察们本身恐怕大多也不喜欢这个地方。”
“我的同伴里就有一位警官,他也非常守序,但这并不一样。”
白无一想起那位有些过分古板的同伴,又瞥了一眼纯粹以火构成的女祭司,一瞬露出一种古怪神情:
“他是因为发自内心相信、并且,更重要的是喜爱自己的信条才遵从他们的。而这些规则对于警察来说,我只能看成一条一条狗链,哪怕是最上层的人,也经常因为这条狗链而大吃苦头,所以尽管最维护和遵从那些规则的是那些警察 可最想推翻它们的,也许也是他们。”
“这里存在一个角色错位。”
女祭司左右手分别竖起一根食指,先是拉远,随后将其紧贴在一起:
“现在的警察并不是真正的警察,最开始类似于警察的角色,实际上已经完全溃散了。”
“也就是最初迷雾和雨水出现之前,贵族所建立的那支警察。但老实说我也不觉得那是真正的警察,非要说,似乎更类似某种贵族私兵。”
“没错,但是这种警察在你们的星球上也并非不存在,不是吗?他们才是当真为了利益而选择从事这么一份工作的……嗯,不过实际上待遇没有太大变化就是了。”
女祭司歪着头,语气有些微妙:
“但这种人啊,是不可能真正服从于所谓既定的法律的。古早警察一方面服从贵族的意志,另外一方面则以自己的利益为中心,换而言之,就直接行为上来说他们甚至比现在这些人更不像你常识中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