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首领急了,亲率百名重甲兵绕到侧翼。那里地势稍缓,几株老松被砍倒横在路中,本是李墨涵设的障碍,此刻倒成了鬼面军的突破口。重甲兵扛着撞木猛砸,松枝断裂声里,李墨涵终于按捺不住,拔剑出鞘。他振臂一呼,八百随从中的弩手从两侧崖顶现身,那是他藏在林子里的“后手,每人手里都是三发连弩。
“放!”
涯顶高处的汉子一声吆喝,弩箭如蝗。鬼面重甲兵的甲胄虽厚,却护不住面门。为首的偏将刚抬起撞木,就被三支弩箭贯穿咽喉,撞木“咚“地砸在地上。鬼面军阵脚大乱,李墨涵趁机挥剑指向谷口:“程统领!带玄甲卫冲阵!”
玄甲卫如猛虎出笼。程九裹着染血的披风,手中长戟挑飞两面鬼面旗,玄甲上的血渍在晨雾里泛着暗紫。李墨涵望着己方逐渐压制的阵势,突然瞥见鬼面首领正往崖后逃窜,那抹青铜鬼面在乱军中忽隐忽现,像条受伤的毒蛇。
“追!”李墨涵提剑跃下高岩,一剑便划破了鬼面人首领的青铜鬼面。李汐染旋即带着三百精英奋起直追。玄甲卫的喊杀声震得山雀惊飞。山坳里的冲杀渐弱,只剩血珠顺着松针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细密的鼓点。
战后大致清点,李墨涵的人死伤不少。欣慰的是,总算是护住了那十几辆马车。
“将军!鬼面人的前军在鹰嘴崖溃了!”传令兵浑身是血,腰间的号角还滴着脑浆,末将亲眼见着他们的旗手被砍落马下,旗子也烧了半幅,眼下逃进北面深谷,生死不明!”
轿中传来将军回应:“慌什么?是我让他们故意兵溃而逃的,目的是要抽走敌人的精锐,然后我们再长驱直入,一举攻下鹰嘴崖,夺得宝藏?”鬼面人的大军潜伏在鹰嘴崖下的谷中,随时准备着攻上山头。
李墨涵归拢余人,正欲出发。
忽然,山脚下又燃起通明的火把,阵势比刚才还要壮大,李墨涵一惊,暗道:“不好,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山风卷着铁锈味、血腥味更浓重了杀气,灌进青石隘口,李墨涵扶着断成两截的拒马,指节洇出暗红。她望着岩下摇曳的火把,喉间泛起苦艾般的酸涩。
李墨涵倚着一辆马车,指尖还沾着方才斩杀鬼面先锋时的血。她望着山脚下溃逃的鬼面军,甲胄上的玄色被染成斑驳的褐红,像一条被踩烂的毒蛇。妹妹李汐染仍再穷追不舍追,已经漫过一里外的峡谷山坳,一时难以召回。
“将军!”程九的银甲在风中翻卷,他勒住青骓马,腰间还挂着刚割下的鬼面将旗:“鬼面人溃得蹊跷,山下才是敌人的主力,我们怕是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待敌军主力再次出击,怕是真撑不住了!”
李墨涵伸手拍了拍程九的肩膀:“战场上,你还是忍不住叫我将军,我们是秦人后裔,名将之后,个个负屈衔冤,负重致远,乔装改扮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现在将士们都素衣朴刀,哪能抗得住他们成千上万的金戈铁马?”
“将军!”程九疑惑不解:“楚汉两军对垒,已见分晓,项羽兵败自刎乌江,刘邦旗开得胜,已入住关中,在这节骨眼上,我真想不出这是一股什么力量?他们都带着鬼面,想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身份,你看山下,少说也有万人阵势。”
李墨涵叹息:“程统领,我们的军队已所剩无几,墨涵恳请统领快快带他们撤离,墨涵不忍见你们全军覆没。”
“将军!”程九急了:“这批宝藏可是光复大秦的希望,我们誓死与宝藏共存亡!“
“够了。”李墨涵拍了拍他手背,指向山坳里用沙袋堆成的临时工事:“你看,玄甲卫的玄铁盾就摆在车前,步卒拿了长槊扎成鹿角。鬼面人就算杀上来,也得拿人命填。“
程九盯着山下绵延十里的尸山血海,终于松了手。他拨转马头时,领着数百残兵剩将往后撤离。听见李墨涵在身后呼喊:“若见尘烟起,便别再回头!“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
李墨涵数着更鼓,第七声梆子刚落,山风突然卷来一股焦糊味。她猛地抬头,东边山梁上的雾霭正被马蹄撕开,不是溃兵杀回,而是敌人主力军的千军万马!玄色甲胄在映着朝色翻涌如潮,当先的鬼面人举着那面被劈落的青铜鬼面,旗杆上还沾着她方才砍出的缺口。
“他居然还活着,那汐染岂不是危险了?”她抽出腰间佩剑,剑锋砍在身边的拒马上,火星四溅。二十玄甲卫同时拔刀,盾牌在身前拼成铜墙铁壁;三十个伤残兵咬着牙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断矛和碎砖,他们本是要撤去养伤的,此刻却把伤腿绑在树桩上,用血肉之躯堵住工事缺口。
“将军!”玄甲卫队长殷铁的玄铁刀砍缺了口,刀背还挂着半片鬼面卒的耳朵:“程统领走了,末将已在谷口布了滚木巨石,可这帮狡猾鬼面人却从林子里摸了上来!“
话音未落,第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李墨涵旋身挥剑格开,却见山道上影影绰绰全是鬼面卒的脸。方才溃逃的“败兵“此刻卸了甲胄,露出底下染血的玄色内衬,个个手握长槊,朝阳除漏,照亮了他们脸上的狞笑。更远处,李汐染的银甲在火光里忽隐忽现,她正带着骑兵往回冲,可山坳已被鬼面军围得水泄不通。看着妹妹踪迹,李墨涵心里的悬石才算落下。
“保护马车!”李墨涵的吼声混在喊杀声里。她的剑刃早已卷口,抱着半截断枪,死死护着最近的马车。几个鬼面卒扑上来,她怒吼着挥枪扫过,当场捅穿两个,却也被砍中了左肩,鲜血溅在马车上,染出妖异的红。
殷铁的刀砍在鬼面卒的盾牌上,震得虎口崩裂。他身后的伤残兵用断矛戳穿敌人的喉咙,用碎砖砸烂对方的脑袋,可鬼面卒像潮水般涌上来,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工事里钻。有个鬼面卒举着带血的短刀扑向马车,李墨涵扑过去用身体挡住,短刀扎进她右腹,她反手一枪挑飞那卒的面具,下面是张年轻的脸。
(本章完)